“我师父青铮道人,易极六字,知福祸。断生死,那他一定算得出云华未死,但我当初听他口气。是与云华分别多年。一直未能重逢,即是说,云华当年遇险之后,不知所踪,也未回去找师父。”
余舒自言自语,总觉得云华的执念有些莫名其妙,他是尊奉师命进京毁书。书没毁掉,反而把亲生儿子搭了进去,四面楚歌的qíng况下,不应该想方设法与青铮道人会和吗?
云华同她不一样,青铮说他三十年前就收了这个大徒弟,那至少教养了他十年,有这样视若亲子的师徒qíng分,她不信青铮会像对她一样对云华撒手不管,一定给他留有退路,不会让他找不到自己。
可是云华二十年前“死”后,没有回到青铮身边,而是选择了独自蛰伏,给她的感觉就好像,他故意躲着青铮,不愿让青铮gān涉他似的。
“你似乎说过,云华昔年进京之前,已有妻子?”薛睿冷不丁地问道。
“嗯,师父在我面前提起,说我那位大师兄已经娶妻生子。”余舒回想起来,青铮提到云华时,便是一脸的自豪,可惜她当时多喝了几口辣酒,昏睡过去没有听完整。
“那…云华的元配夫人与孩子,如今又在何处?”
余舒摇摇头,随口道:“说不定在哪里好好活着,不然就是死——”
她话声卡住,咬了下舌头,忽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两只眼睛飘忽不定。
她没留意对面,薛睿脸上一阵凛然,双目轻磕。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小会儿,薛睿出声道:“你见过云华参加大衍试的卷子,可还记得上面写有他是哪里人士?”
这都多半年前的事qíng了,余舒凭着云华的一张星术试卷坑了纪家祖孙,如今那卷子都毁尸灭迹了,所幸她记xing不错,尚没模糊,“我记得那张卷子上写的他是常州人。”
大衍试考生都发有考贴,没有什么学号,所有卷子都是用籍贯姓名,与字迹区分。
“常州?”薛睿默念,心有所动,暗想道:常州与义阳毗邻,相距不过百里地,而云华当年进京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姓名与籍贯皆可以是伪造,却就个人口音习俗,不会与实际相去太远,那么会不会他其实是义阳人士?阿舒不也是在义阳城拜的师吗?
“虽他是这么写的,但谁知道会不会是假的,就连云沐枫这个名字,都不见得真。”余舒微微撇嘴。
她站在一个女人的角度评价云华,觉得他真够渣的,丢下老婆孩子进京,一朝名动天下,便做了皇帝女婿,又与麓月公主恩爱生子,前后辜负了两个女人。
还有他两个儿子,一个生死不知,一个则让人骗来骗去,他这爹当得那叫一个糟心。
如此对照,云华与景尘真不愧为两父子,一样是为了那些没影没形的道义,就抛弃了自己的大好人生。
“我会尽快派人到常州去调查一番,等有了消息再告诉你。”薛睿回神对她道,“等下吃了早点,我送你到司天监。”
余舒昨天住在忘机楼没走,陆鸿徐青两个人被她谴去,出门薛睿必是要亲自送她才放心。
因为云华就是元凶这一推测太过吓人,余舒倒是忘记告诉薛睿她进宫见过了薛贵妃的事。
***
薛睿将余舒送到司天监大门前,临别时,叮嘱了她一件事:“你掌管官婚批文,最近若是见了瑾寻的八字帖,暂先按下,记得知会我一声。”
余舒自是一口答应,想要再问,薛睿已掩上车门调头离去。
陆鸿徐青两个就在官署门下等候,随她一同入内,三个人又在坤翎局的院子分头,余舒进去办公,两个侍卫则奉命到别处溜达听风去了。
进到庭院中,余舒抬头看一眼东楼上的窗子,见是开着的,便知景尘先到了,于是就先上楼去。
同一个部门,下吏晨昏来去都要向上司禀礼,这是官场上的规矩。
“右令大人早,今日可有jiāo待,无事我便去忙了。”
景尘坐在窗边翻阅书文,银纱罩衣一角垂地,肩上的北斗星宫绣纹被晨光所引,他长发挽起,未置乌纱,眉如远山色渐,眸下一小团yīn翳,回眸便若秋水。
这样赏心悦目的男人,只可远观,余舒心下作叹。
景尘看着她,放下书卷,道:“昨日进宫,正逢圣上拟旨,你的封号金册与花印已经礼部已经制好,上午宫中会来人宣旨,你准备一下。”
水陆大会那天,兆庆帝虽然亲口封了余舒一个淼灵使者,但圣旨未书,录册与造印也要等些时日,这算是快的了。
“多谢大人告知。”
余舒笑了下,转身下楼去了。
景尘等她人不见了,才收起目光,再看手中这本经注,却读不进去了,这些日子,每天能让他有所期待的,不过是清晨傍晚,见她一面,就算没什么话说,也好过她视而不见。
余舒到楼下,找来谢兰,让他去通知坤翎局底下一应官员,免得待会儿圣旨到了,他们手忙脚乱。
快到中午的时候,宫中果然来人宣旨,坤翎局一gān人等皆出来迎旨,就在门前。
那手捧圣旨的大太监前面文绉绉念了什么余舒听不大懂,就听清了两个关键——
其一,兆庆帝给的这个封号,大小等同三品勋爵。也就是说,她又多了一份食俸,而且往后见到三品以下的官员,可以挺胸抬头地立着了。
其二,除了这个封号,兆庆帝另赏赐了她一百两huáng金,上好的布帛若gān,还有当天她用来招雨的那一面御笔亲写真龙号令的旗子。
余舒高兴极了,见着了真实惠,这才有种名至实归的感觉,不再是个不顶吃喝的名号。
“微臣谢主隆恩,圣上万岁。”余舒跪下领旨,金帛举过头顶,对这等奴才的行为,她倒是入乡随俗的很快。
让两个侍卫将金银等物送进楼里,余舒凑近那个宣旨的大太监,将早准备好的银票往对方袖子里一塞,笑眯眯地套了jiāoqíng,结识了这位司礼监的把总太监,王奉台王公公。
等到宫人走后,坤翎局一众才围上前与余舒道恭喜,有人问起余舒几时办宴,好准备了贺礼登门。
余舒想想宝昌街上的宅子布置的差不离了,算上搬迁的时间,便对众人道:“下个月中旬寻一天好日子,待我下帖邀请诸位。”
一圈人满意散去,不一会儿,庭院中就剩下余舒和景尘两人。
“你要宴客,会请我去吗?”景尘问道。
余舒此刻心qíng正好,闻言便道:“当然要请上峰赏脸。”
景尘微露笑脸,点点头,示意她入内:“进去吧。”
余舒走在他后头,心中不禁想到:要是云华真是那个幕后黑手,景尘将来概要如何面对?
是与父同心,其利断金,或是父子逆行,反目成怨?
第六百一十五章迁居
余舒三月双阳会后从刘昙手中得来宝昌街上一座大宅,前后修造了三个月,总算在七月底坐落成她所期许的福祉盈门。
四进院落,大门朝南,原本位于中轴线东与西的两间小花园中间打通,用游廊连成一片,从空中俯瞰,呈yīn阳鱼跃之势,风水盈满。
园中花木,应景应节,皆是借从工部移植而来,池塘引水,排旧流新,成群的锦鲤则是从玉狮湖心打捞得来。裴敬不知利用什么途径贩私了一批禽鸟走shòu,给她添置在园里,有鸳鸯白鸭、百灵画眉,有梅花鹿、松鼠、猢狲,最稀罕的当属一对白鹤,为此还专门给她寻了一个经验老道的养禽人。
屋内家具,多是选买的现成,但也有几件难得的上品,好若余舒卧房里的那张huáng花梨木大四季chuáng榻,四柱镌刻了chūn夏秋冬之景,贴金缀玉,雕磨着chūn花秋月、夏日冬雪,沿chuáng四角吊着镂空灯罩,鸟巢形状,夜里头点上烛火,仰躺在帐子里,睁眼便是四季jiāo替,似真似幻这般良辰美景。
这张大chuáng本来收藏在南林木材行的银库中,并非卖品,被薛睿一张条子,送到了余舒这里,余舒一见到便喜欢的不行,直接放置在她屋内,当做睡chuáng。
华宅竣工,银子就如流水哗哗而去,余舒心疼是心疼,但是游逛了一圈,是觉得物有所值,真是钱花哪儿哪儿好。
余舒带着赵慧与贺芳芝夫妇先来看过宅子,与他们商量过后,便动手收拾起家当与行李,贺老夫人本来还有点不qíng愿跟着儿子媳妇跟着余舒这个“外姓人”过日子,等到她亲自到宝昌街上来了一趟,才消除了芥蒂。
赵慧私底下这样劝说老太太:“小余这样有出息,是我们全家人的福分。奈何她姐弟两个身世孤单,亲娘又是个不着调的,所以对我们一家gān亲是真亲,娘您只需将她当成亲孙女看待。又有什么不可以,再者,小川有了小余小修这样的姐姐兄弟,打小住在一起。岂不好么?”
52书库推荐浏览: 三月果 穿越重生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