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_三月果【完结+番外】(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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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夫人今日气色看起来还好,虽然依旧是寡瘦的样子,但屋子里没有多大的药味,薛睿便知道她最近没有犯病。

  “我儿又瘦了,是不是衙门事多,没有好好吃饭。”薛夫人患有眼盲症,看不清薛睿,便拉着他的手上下一通摸索,一如既往地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天不来看她。

  薛睿看着她皱纹丛生的眉眼,依稀可辨年轻时候的温柔美丽,可如今才步入四十岁,便已老态毕现,鬓生花白。却是是这样不见天日的年月蹉跎了她。

  以前他不懂,娘亲到底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发疯,犯起病来一副对他恨之入骨的样子,现在他懂了,才知道事实如此不堪,她这半生的悲剧,皆由他这个孽障而起。

  他心中苦涩,却若无其事地陪着薛夫人聊了一会儿,自然而然地将话题带到已故的薛皂身上——

  “娘,我记得您说过。孩儿是娘随爹在南方外任的时候生下的。”

  薛夫人双目无神地盯着他的肩膀。像是回想了一下。才点点头,微微笑道:“是,你是在南方出生的。”

  自从失明后,薛夫人的记xing就变得很不好。以前许多发生过的事都忘记,不然就是模糊不清,比如三年前十公主病死,薛家遭难的事,她是一点都记不清了。

  “那会儿爹在南方任的什么职务?”他又问道,其实他早在一年前,就将薛皂曾经外任南地的事qíng调查的一清二楚,眼下一问,不过是为了最后确认一遍罢了。

  “…好像是在苏州。任的令郎。”

  薛睿心中一沉,果然是苏州令不错。

  “娘还记得我是几月出生的吗?”他小心翼翼地询问,带着不为人觉的紧张,只怕勾起了她的伤心事,令她再度犯病。

  薛夫人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掌。面带不悦,但是毫不迟疑地回答道:“傻孩子,问的什么话,娘怎会不记得你几月生的,不是前些时候才过罢生辰,你啊,是宝太十二年七月初九生下的。”

  “娘莫气,是孩儿问了傻话。”薛睿一面认错,一面心想:他的生辰八字一定不会是假的,不然从小到大卜凶问吉早就会露馅,可怜他娘将他生辰记得这么清楚,却忘记了他并非是她亲生,也只有在她犯病的时候,才会疯疯癫癫大骂他是个祸根,可笑原来只有她犯病的时候,才是清醒的。

  “城碧,你怎地啦,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薛夫人推了推他,她虽看不见,心思却是敏感的。

  “没有,就是忽然想起了爹,”薛睿低声道,“娘,记得您与我说过,爹是个豁达开朗之人,不拘小节,朋友遍天下。”

  薛夫人叹声气,却又笑道:“是呐,你爹虽是士族出身,偏有一股侠义心肠,出门在外,总能jiāo上几门朋友回来,不拘人家是什么出身,是贫是富,就连那江湖中的游侠儿,他都能与人称兄道弟。”

  薛睿趁机询问:“爹在苏州外任了三年,当时有没有格外亲密的朋友?”

  “……‘薛夫人这回想的久了些,她两眼失焦,睁一会儿便闭起来,不很肯定地回忆道:“若说得上亲密,倒是有一位,那人是个江湖易客,险些与你爹结拜做了兄弟,说起来,也多亏了他,你爹躲过几桩祸事。”

  薛睿心中一紧,脱口问道:“那人姓甚名谁?”

  薛夫人摇摇头:“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哪还记得,左右我们回京之后,就同那人断了联系。”

  薛睿目光闪动,心肠百转,已有定数。

  三年前他得知身世秘密,薛凌南只告诉他不是薛家骨ròu,对他亲生父母不肯透露半个字,他遭受打击,先是游历到了北方,振作之后,辗转去了南方调查身世,不过时过境迁,他唯独调查出一处疑点:薛父在任时有一位入幕之宾,常常来往义阳会友。

  薛凌南口口声称长子是因他这个孽障而死,可薛父死的时候他还太小,记不得事,只道薛皂是在他四岁之前染疾死的。

  按照时间来算,他是薛父在南方外任时候抱回家的婴孩儿,若不是亲生,无非是朋友托孤,总不至于是从路边捡回来的。

  薛皂因为收养了他,所以遭来杀身之祸,这一点薛睿从前想不通,然而昨日听了余舒的坦白,今天又从他娘口中确认,终于解开了他的谜团。

  如果他推测的不错,当年的经过应当如此——

  薛皂离京外任,苏州城与义阳城离的很近,他偶然结识了云华易子,彼此视为至jiāo,后来云华化名常州云沐枫,揣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进京赴考大衍试,一举中的,受到麓月公主青睐,不得已做了驸马。

  当时先皇老迈,夺嫡局势吃紧,他怕被人调查出底细,再拿他家乡妻儿做文章,一面悄悄寄书信往苏州,托付薛皂帮他照顾妻小,一面将那宝贝“诸葛瞳”jiāo付给他信得过的辛沥山,让他送往家乡。

  谁道世态炎凉,辛雅瞒着辛老五私吞了云华的宝贝,薛皂亦没来得及保护朋友妻儿周全,最后母去子留,为了掩人耳目,便将那孩子充作亲生抚养。

  而他,便是云华作为jiāo换条件,让余舒找寻的那个失踪了二十年的孩子。

  ***

  余舒因为早上薛睿那一句提醒,不到太阳落山,便早早离开司天监,到了忘机楼坐等。

  自然,景尘也跟了过来。

  是以薛睿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两人坐在茶厅中面面相对,大眼瞪小眼,他无心计较,坐下后让人重新上了茶果,三人进到内室详谈。

  “大哥,今天我一去司天监就被大提点找过去问话了。”

  “都问了你什么?”

  余舒照实说来,当着景尘的面,一字未提那枚黑色指环的细节。

  听罢,薛睿道:“看来他们是拿不准你已得知多少内qíng。”又转头问景尘:“昨日你进宫,圣上与大提点有没有在你面前提到过阿舒?”

  “是有提起。”

  薛睿皱眉:“有没有问起你是不是把破命人的事告诉她?”

  见景尘摇头,他才放下心来。

  余舒看他神色,不免疑惑:“这有什么要紧,大哥担心什么,就算他们问了我,只要景尘不说实话,他们便是怀疑我也奈何不了我。”

  薛睿瞥她一眼,道:“若是这么简单就好了,你以为大提点能把持司天监这么多年,会没有一点过人的手段吗?”

  余舒听他弦外之音,隐约觉得不妙。

  景尘也cha了一句:“薛兄指的什么?”

  “京城十二府世家得以立足,无一不是凭着一门家传绝学,朱家位列其首,朱大提点能使当今圣上器重,正因他学成了这门易术绝学。”

  各家绝学本是不传之秘,虽有的世家因为门风不严,大抵传了出去,像是辛家的《奇巧珍物谱》据说上头记载有开国六器的制法,像是崔家的《灵言术》,据说可以读心。

  然而朱家的绝学,却是鲜为人知,便有蛛丝马迹流传到外面,众人只道是一门相面之术,神奇非凡。

  “这朱家的易术绝学,名叫《大dòng明术》。”

  “大dòng明术?”余舒一脸好奇,“这是什么本事?”

  “所谓大dòng明术,能辨真伪,大提点浸yín易学数十载,想来已经悟到了真传,这门奇术厉害就厉害在,他可以辨别出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总而言之,只要他动用此术,就没有人能在他面前说谎不被察觉。”

  薛睿一边解释,一边露出丝丝讽笑,他会知道这么隐蔽的事,是因为祖父薛凌南。就在不久之前,老人家才警告过他司天监大提点有这种本事,让他凡在朱慕昭面前,说话都要谨慎小心。

  如今回想起来,这种警告竟是别有深意,就不知祖父对他的身世来历清楚几分?

  第六百五十四章选择

  乍听闻大dòng明术,景尘好不心惊,喃喃道:“那他岂不是知道我们是在骗他。”

  余舒面露思索,就听薛睿莫名笑了一声,对他们两个道:“知道又何妨,他们的顾忌远大于你们,既要防着你与生父相认,又要防着阿舒察觉隐qíng,不能直白地审问你们,即便知道你们说了谎话,顶多只是怀疑,并不能作准。”

  景尘一点就通,听到薛睿的话有些耳熟,忽想起来昨日他出宫之后来找余舒,将心中担忧告知于她,只怕皇上和大提点怀疑他没说实话,当时她也是一笑置之。

  “不错,就算他们有所怀疑,也不可能与我们对峙。”余舒担心的却不是这个,她看了看景尘,道:“不过从今往后,你在大提点面前还是防备些好。”

  “嗯。”景尘深以为然,同时暗自庆幸,幸好他寡言少语,便是大提点有意亲近他,他却不曾在他面前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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