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如易_三月果【完结+番外】(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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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嬅望着他踟蹰的背影,内心忐忑,她走上前去,手举到半空,想拍拍他肩膀,告诉他实在为难就算了,然而思及母亲出门前的叮嘱,她的手又落了下来。

  “二哥,”她低声喊了一句,按说薛睿和她王兄结拜,就被王兄要求她认薛睿为兄,只是她心里别扭,一直都不qíng愿,非要口口声声叫他薛大郎,才能显得不同。

  “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我今天出门太久,必须要回去了,三日过后,我再来找你。”

  说罢,唯恐他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连忙扣上斗笠遮住面目,挑着扁担从后门走了。

  薛睿看着她背影消失在门后,到底没有将她叫住,他就站在院子里,一直到huáng昏日落,那两扇门重新被推开,余舒脚踩着橘红色的霞光而入。

  一看到他,她就笑了,半个月没有碰面,这会儿遇上他,就像是遇上了什么好事,连脚步都轻快起来:“咦,你在啊。”

  第七百一十七章真君子

  薛睿把姜嬅下午来找她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余舒。他也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身边可以毫无顾忌倾诉的人,只有她一个。

  “我说你怎么愁眉苦脸的,原来是有麻烦找上门了。”余舒对姜嬅不感冒,对他们姜家的事也不关心,不过牵扯上薛睿就是另一回事了。

  “你无非是想帮她们,又怕酿下大祸。”她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事。

  薛睿点头:“卫国夫人不是寻常女流之辈,就算我不肯帮她,她也会设计脱身,但这谈何容易,一旦她们没能走掉,皇上绝不会姑息,我岂能坐视不理?”

  “可是假如你帮助她们逃出京城,东菁王就没了后顾之忧,来日未必不会造反,介时天大乱,你就成了罪人。”余舒接口。

  薛睿苦笑:“我与姜怀赢是莫逆之jiāo,他的为人我十分了解,一开始他肯将卫国夫人与姜嬅送进京城,便是向皇上表露忠心,那时候他肯定没有谋反的打算,然而皇上竟拿姜家母女bī迫他走上一条不归路,凭他智勇,将来叛上,必有一场大乱。”

  听上去这就是个死局,不帮东菁王,姜家可能就要完蛋,帮了东菁王,又有可能成为千古罪人。

  自古忠义两难全,大概就是这么个qíng形。

  余舒对姜家没有好感,同样的对朝廷也没什么归属感,是以薛睿看来是个难题,对于她,却根本没什么好纠结的。

  “那我问你,你有法子让姜家母女平安离开京城吗?”

  薛睿实话道:“我有七成把握。”

  余舒笑道:“那就好办了,你大可不必钻牛角尖,既然你左右为难,帮与不帮都是错,不如就问问天意,让我来为你卜上一卦,看你该不该帮这个忙。”

  乍一听到她的主意,薛睿啼笑皆非,可是仔细那么一想,又不失为一个做决定的好办法。

  凡人求神问卜,不就是因为担忧前途吗?

  “好,就听你的。”

  ***

  余舒与薛睿回到宝昌街的宅邸,要用六爻为他周算,必需用到仿太清鼎焚醍醐香,这两样宝贝都被她带回家中收藏,不敢随处乱放。

  进了大门,余舒远远地就见周虎带着几个仆人在打扫客厅,又一瞥东边花池溅出来的水迹,顿时心中有数。

  “姑娘回来了。”周虎小跑上前,看到与她同行的薛睿,一叠声地问候,只因余舒没有开口,他就没提今天又有官差上门要人的事。

  余舒带着薛睿往后院走,她闭口不谈,薛睿却不能不问。

  “尹周嵘还在四处告发你吗?”

  他最初从瑞林口中听说,回过头就从余舒这里问出了详细,看她满不在乎,他也就没提出来要帮忙,只在暗中替她打算。

  余舒嗤笑一声,道:“让他随便去告,只要我娘不上公堂,他手上再多铁证,也是白搭。”

  民告官难,官告官就容易了么,她和尹周嵘是平级,他只能通过正常途径要求提审翠姨娘,她却可以钻司法的空子,大安律上是规定有逃奴与私奔是重罪,可大安律上也说了,持有户帖者为良民,五品以上职官父母皆不问堂,除非三司同审。

  即是说,翠姨娘有权利拒绝上公堂,除非是大理寺、刑部以及都察院三司共同审理,他尹周嵘还没这个脸面凑齐了三司为他出头。

  尹家二房硬要说翠姨娘是他们家的逃奴,可是余舒早就通过薛贵妃在户部为翠姨娘补办了户帖。

  所以凡有官差上门来要人,她可以毫不客气地通通打出去,这法子是无赖了些,但谁能说她有错呢?

  薛睿看她一脸jīng明,就没再多问,随她到了北大厢的书房,等待她回房换了衣裳,取出小青炉,洗手焚香。

  。……

  六爻四篇章——国事天下、天灾人祸、前途吉凶、姻缘和合。薛睿yù问之事,可以算天灾人祸,亦可以算家国天下。

  前者爻眼是薛睿的生辰月日,以及他相助之人的姊妹年岁,后者爻眼是他相助之人的生肖属相与生父寿时。

  幸好这些爻眼薛睿都答的上来,否则余舒也不能起卦。

  从问卜到排卦,再算周详,一丸醍醐香也就够她算出一卦,为了薛睿,她倒不吝啬,用了两丸,才算出个结果。

  将两卦都算了一遍,余舒才在薛睿求知的目光中,为他讲解:“第一卦取妻财爻,卜前途是个通达,卜取舍则是求仁,依你所问之事,该帮姜氏母女离京,且你此举顺遂。”

  薛睿的脸色不觉严肃起来:“那第二卦呢?”

  余舒的手指在纸上划拉,迟疑道:“第二卦是为兄弟爻,卜你本身乃比劫,比劫者,当重qíng义而忌贪财,卜求助者,乃称大善,从卦象上看,你若忧心天下,当襄助东菁王脱困。”

  她说完,自己先纳闷了,让东菁王脱困居然还是个利国利民的好事?她简直怀疑自己是算岔了。

  她看着薛睿诧异的眼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伸手要开香炉,边说:“要不然,我再算一遍吧。”

  虽说有了醍醐香,她也不是十成十就能算得准。

  “不必了,”得她两卦,薛睿心中已有了结论,他按住了余舒的手,道:“当初我与东菁王结拜,曾对天地发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我背信弃义,我做不到。”

  听到他这番陈述,余舒眨眨眼,慢慢弯起嘴角:“大哥如是想好了,就放手而为吧,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就喜欢你这样重qíng重诺的xing子。”

  真好,她喜欢的人,是个一诺九鼎的真君子。

  薛睿突闻她表白,哑然失笑,忍不住捏了捏她柔软的手心,柔声回一句:“我心亦然。”

  他也爱她重qíng重义,自qiáng不息的品格。

  可以说他们两个人能够两qíng相悦,靠的不单是缘分,更重要的是xingqíng相投,若他是个反反复复的小人,或她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子,他们根本就走不到一起。

  ***

  余舒帮薛睿解决了一个难题,就没再关心他如何解救卫国夫人和姜嬅,而是想到了另一个人——司徒晴岚。

  卫国夫人的寿宴上,司徒晴岚一举夺彩,她报有什么样的心思不难猜测,人各有命,余舒不会gān涉别人的前程,也就没有说破。

  可是现在,她觉得很有必要给司徒晴岚提个醒,劝她打消念头,朋友一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要知道在旁人眼中,东菁王府依旧停留在过去的风光无比,富贵难言。

  于是乎,次日晌午余舒就抽空去了太史书苑,找到司徒晴岚。

  “今天chuī的什么风,你竟有空来看我。”司徒晴岚对余舒的到来很是意外。这会儿书苑里的学生都吃饭去了,胥水堂只有她一个人留下来打扫卫生。

  余舒四下瞅瞅,问她:“怎么你在扫地,仆役们呢?”好赖是一名女易师,何故gān这粗活。

  “哎,别提了,”司徒晴岚拄着扫帚唉声叹气:“前不久,有天夜里书苑闯进来一支羽林军,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不知为何把书苑里的仆人都绑去了,院士们禁止我们私下谈论此事,要不是我晚上刚好留宿,也是稀里糊涂呢。讲堂没人打扫,几天就乱的不成样子,这不,我只好亲自动手了。”

  余舒就联想到景尘口中那个消失不见的疑凶,羽林军不会擅闯太史书苑,定是奉了皇上的旨谕抓人,追查线索。

  “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好,”司徒晴岚三下五除二地将杂物归置到一处,去屋后洗手,稍后,就见抱着一摞书走出来,对她歉然一笑:“差点忘了,还要到藏书楼归还这些书籍,原来负责打理这些的秦伯回乡去了。”

  余舒心中一动:“秦伯就是我总在藏书楼见到的那个老奴吗?耳朵有点儿背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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