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七巧没跟他打招呼,径自就往里头去了。吃了早饭,该到了杜若启程的时候,林老二已经被带上了马车,刘七巧搬了一个橔子,在太阳底下纳鞋底。她不过是做做样子,总觉得自己昨天的表现有些生猛,虽然以后没有什么机会再见,但是给人家留下一个贤良淑德的印象也是好的。
王妈妈收拾好了行礼,从厢房外出来,见刘七巧手里拿着针线,瞅了一眼道:“七巧姑娘,您这纳鞋底不用顶针,还不把手指捅个窟窿出来?”
刘七巧只觉得自己胸口一口血堵着实在难受,眼皮抽了抽道:“啊……我这这是在晒太阳呢,还没开始纳鞋底呢。”
杜若站在一旁,嘴角几不可见的抽了抽,转身对王妈妈道:“妈妈,我们走吧,不要挡了七巧姑娘的太阳。”
刘七巧此时恨不得立马站起来,拿起针线就把杜若的嘴唇给绞起来!叫你毒舌,叫你乱说话,简直!刘七巧很后悔,为什么昨天晚上,她没有在面里面多洒一把盐,把人给齁死。
正当刘七巧郁闷难当的时候,外头有人跑了进来喊道:“七巧,不得了了,你家佃户出事了!”
刘七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家不是地主,哪里来的佃户?刘七巧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被全村的人都说是脑袋少一根筋的二舅妈周氏。
“舅妈,你今儿怎么在家呢?”刘七巧有些疑惑的问道。
周氏喘了一口气道:“我这不是,不是回来看看地嘛!”
刘七巧一听就明白了,前儿跟姥姥姥爷说起了赵家村那一百亩地,肯定是姥爷托人把二舅妈给喊了回来,打算一起去看地来着。
“我娘这几天忙着钱婶子的事儿,也没空,上回我跟姥爷说过了,你们自己去赵家村看一看也行。”
“我昨儿不是去看过了吗,你家那地,其中有个佃户是个寡妇,今儿不知道怎么的,就投河死了!我听人说,是怕我们去要地,所以给bī急了投河的。”
刘七巧一听可傻了,那天赵家村一行人是来闹过一场,可当时刘七巧就答应了人家,种完了这一熟,就把地收回来。从来也没见地主要收地,佃户就去投河这一说啊。
“二舅妈,你不是听差了,什么脏水都往我们家身上泼,你这话没跟别人说过吧?我刘家可担不起这责任,我现在就和你一起去赵家村看看,那寡妇到底是为什么死的!”刘七巧一生气就肝火上涌,恨不得把传这话出来的人捏死。
“我哪里敢跟别人说啊,我今儿一早本来是还想过去瞧瞧的,还没到村口就遇上了你三婶,是她告诉我的。”刘七巧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她再想想昨晚的事qíng,她在三叔家口气也不是很好,王氏肯定是以为她借着小王氏有身孕这一回事来故意欺负自己,所以今儿一早又犯病了!
刘八顺一觉起来人jīng神了,所以老陈又送他去私塾了,刘七巧觉得走路去赵家村太远,所以赶紧到了门口,喊着赶车的小厮道:“chūn生,搭我一程,就两三里路。”
周氏一看刘七巧要去,她又是一个没注意的,怕惹事上身,就站在刘七巧身后道:“七巧,那你就一个人去了,要不要等等你娘?”
刘七巧垮着脸道:“等我娘回来,这留言都传遍整个牛家村了。”刘七巧想了想,对周氏道:“二舅妈,你去告诉我三婶,再敢乱说一句话,我刘七巧第一个不放过她!”
☆、第22章
刘七巧心急,爬车就难免又有些艰难。自她穿越过来之后,被这小身板给连累的不少,正当她决定狗爬式,不再注意仪态的时候,马车帘子掀开了。杜若蹲在一边,向她伸出手来。这时候刘七巧正一条腿搭在马车上,整个胸口贴着地板,双手撑地,脑袋就快撞上杜若的小腿,说不出的láng狈样。
刘七巧这种样子被杜若看了去,忽然觉得原本有力的双手一下子瘫软了下来。眼看着就要从马车上滑下去,杜若忽然伸出双手,抱紧刘七巧的腋下,将她往上一提,抱进了马车。这样胸口贴着胸口的拥抱,真是让刘七巧尴尬的无地自容。
杜若松开刘七巧端坐在一旁面无表qíng,过了许久才有些诧异的开口道:“七巧姑娘说你明年就要及笄了,是不是记错了岁数?”
刘七巧顿时像给炸了毛一样,两只拳头握的紧紧的,小腿在马车地板上蹬了两下。王妈妈发现不对,连忙坐在中间,把两人隔开,中间还隔着一个林老二,确保刘七巧不会突然发难。
刘七巧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道:“杜公子这么关心小女子的年岁,难不成是对小女子有所倾心?虽然我对公子有一面之恩,但我还没贪心到要公子以身相许。”刘七巧心道,我嘴巴毒不过你,脸皮总能厚过你,我还不信我治不了你了。
杜若心下暗笑,偷偷挑眉看了一眼面红耳赤的刘七巧,知道这小姑娘这会儿只怕是qiáng弩之末,打肿了脸充胖子罢了,于是笑着道:“七巧姑娘说错了,杜某向来是有恩必报的人,所以这七巧姑娘的一面之恩,杜若一定会记在心里的。”杜若清了清嗓子,见车里也没有外人,故而调笑道:“若是姑娘日后嫁不出去,需要杜若以身相许的话,杜若也可以考虑考虑……”
刘七巧这回是踢了铁钉子,心口疼的没处说,可是又不能撒泼耍赖,明显是自己先出言不逊再前,人杜若不过就是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要说轻薄的话,还是自己不自重在先了。
既然脸皮厚也比不过,那么还有最后一招——比狠!刘七巧朝着杜若翻了一个白眼,是那种头颅呈三十度斜角,眼神成四十五仰角的超级白眼。前世没有任何一个相亲男在刘七巧这样的白眼下淡定自若的停留三秒。
可当刘七巧瞪过了三秒,发现这一招对杜若也没用,因为——他压根都懒得再看一眼刘七巧。刘七巧就这样再尴尬中败下阵来,最后还是王妈妈又一次解救了她。
“少爷,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要是被外人听去了,还当你们不懂自重,玩笑话说说就好,过了对姑娘家的名声不好。”这话虽然听着虽然在说杜若,可刘七巧知道,王妈妈分明是说给自己听的。哎……在古代开个玩笑都很伤神那。
幸好没过多久,赵家村就到了。死了的这个寡妇的男人也姓赵,平常大家都喊她赵寡妇。赵寡妇不像钱寡妇,膝下有女儿。她男人是病死的,她是本村最穷的一户人家的闺女,在他男人病着的时候,被送到了赵家去冲喜去的。
刘七巧一听冲喜,jīng神来了,斜着眼看着随她一同下马车看热闹的杜若,时不时鄙夷的看他一眼。
刘七巧到了赵寡妇人家,终于弄明白了赵寡妇的死因。不得不说王氏那个嘴毒啊,这事儿压根和刘七巧家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她还能编派的有模有样也是醉了!
原来这赵寡妇的男人死了以后,也没给她留下一儿半女。村里地主赵大爷的表侄不知怎么就看上了这个貌美年轻的赵寡妇,托了几趟媒,可是这找寡妇一概不应,说是一定要给自己男人守满三年的孝。这本来也没什么,不就是等着呗,可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说赵寡妇勾搭上了别人,肚子里有了孽种,这才不理那地主家的侄子。
这赵大爷的表侄家在赵家村也算的上有头脸的人,听了这话就来气了,带了一群人把赵寡妇家给砸了。他又正巧看见赵寡妇那衣服底下涨鼓鼓的肚皮,更以为是真的了,上去就给赵寡妇几个耳光。这事儿全村的人都知道了,赵寡妇觉得没脸做人了,昨夜趁着天黑,投河了。尸体今儿一早浮上来,才被人发现。
这会儿刘七巧正站在赵寡妇家,赵寡妇的尸体也在门厅里面放着。据几个给赵寡妇换衣服的村妇说,赵寡妇的肚皮确实胀鼓鼓的,像是有了身孕一样。
刘七巧心道:要真有了身孕,那也不至于寻死啊,怀着孩子的人特别有一种生存的yù望,这是发自内心的母爱,是没有办法克制的。
一旁三个老人两个孩子正哭的稀里哗啦,刘七巧听说其中一个是这赵寡妇家的婆婆,就开口问道:“大娘,您儿媳妇是什么样的人,您心里肯定清楚对不?您觉得她能做出那种事儿来吗?”
赵寡妇婆婆哭的稀里哗啦道:“我儿媳妇最乖巧,小时候就跟我家定了娃娃亲,我儿子病的快死的时候,我们原本是去退亲的,她非要嫁过来伺候我这老人家,后来我儿子死了,我劝她改嫁,她说总等守完了孝,再提这个事儿,谁曾想就会弄出这些事qíng来呢!”
刘七巧也不由有些伤心了,原来这世上还有自愿冲喜这一说的……她觉得自己又被古人给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大娘,听说你儿媳妇出事前曾找郎中看过病,那个郎中在不在,我倒有些事qíng想问问他。”刘七巧看着门板上赵寡妇被收敛的gāngān净净的尸体,腹部的确有些隆起。若是没猜错的话,这腹中除了有积水之外,一定有些别的东西。按照她的专业估计,大约是子宫肿瘤一类的,ròu眼能看的见的话,只怕已经是晚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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