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汉和阿汉嫂两人的视线便从刘七巧的身上转到了手中的药材上面,只听刘七巧继续道:“中医讲究辨证疗法,药方配料繁多,有时候一两味药的变化,并不一定会影响到疗效,所以很多不法商贩,会把药方中比较名贵的药材用次品,或者是假货替代一下。抓药的老百姓不懂药理,也吃不出来,顶多就是觉得这方子吃了没用,再换一个而已。”
阿汉听到这里,一直平静的眉眼忽然激动了起来,大声道:“我知道了,当时大宝吃了安济堂买回来的药,没有效果,我还埋怨过是杜太医的药方不对,原来是因为安济堂卖得是假药!”
刘七巧只点了点头,继续道:“药材的成本都在这里,宝善堂百年老店,自然不会欺骗百姓,卖得也都是正经途径收来的药材,安济堂的药材虽然便宜,可里头的真假确实分不清楚的,假药害人,贻误xing命,这样的行为却是天理不容的。”刘七巧说到这里,便转身介绍起了身边的包中:“这位是包探花,以前是个状师,他一向惩qiáng扶弱、济世爱民,要为老百姓伸张正义,所以想给安济堂一点颜色,若是两位肯替他做个原告的话,宝善堂这里也是感激不尽的。”
阿汉嫂听到这里,站起来道:“少奶奶要我们怎么做,只管吩咐就是。”阿汉却是蹙了蹙眉头,心里有些担忧,只开口道:“万一告不赢怎么办?”
包中一拍身边的茶几,站起来道:“告不赢我名字倒着写,这样的jian商,简直糙菅人命。”刘七巧扭头看了一眼包中,心道果然真的是一个直xing子的人。
阿汉嫂拉着阿汉的袖子道:“要不是少奶奶,你哪里能有儿子,大宝和大妹哪里能治好病,就是告不赢,我也去告去!”阿汉看了看自己的媳妇,拧着眉头还在犹豫。那边包中站起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哥们,别怕,我包中做状师到现在,还没输过官司呢!我倒是也想瞧瞧这安济堂背后是个什么来头,敢公然在京城里卖假药。”
阿汉被他用力在肩膀上拍了一把,整个人都怔了怔,刘七巧给茯苓使了一个眼色,茯苓便把手中抱着的一个匣子给送到了阿汉嫂的手中。阿汉嫂当着大伙的面打开,见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几排银子。
“这事qíng若是成了之后,自然还有得多,如今阿汉哥养着三个孩子,也是不容易的,阿汉哥自然也不忍心阿汉嫂这么劳累,大着肚子还要给人洗衣服。”
阿汉听了这话,垂下了脑袋,匣子里的银子是诱人的,世上没几个人能抗拒得了。阿汉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接下来就没有刘七巧什么事qíng了,包中拿着笔墨记录下事qíng的始末,然后就这当日阿汉嫂生娃的石台,在上面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慷慨陈词的状书。
等他们把事qíng办完了之后,两人才一同离开了讨饭街。沿路也没有什么百姓来往,包中便跟在刘七巧的身后,笑嘻嘻的说:“嫂夫人真是好口才,动之以qíng,晓之以理,诱之以利,堪称人才,倒显得我没什么用了。”
刘七巧扭头瞧了他一眼,见这个人油嘴滑舌的,也没太多好感,只开口道:“包探花的夸奖,愧不敢当。”
包中笑哈哈的摆了摆手,连连道:“不才小字仲永,大嫂唤我仲永就好了。”
刘七巧揉了揉额头,仲永……这个名字好耳熟啊,好像小时候学过那个什么伤仲永!刘七巧又抬眸打量了几眼包中,觉得他也不用伤了,就这德xing,也已经够伤了!
其实包仲永长的不差,可是说话的时候面部表qíng太多,在面瘫遍地的古代确实是让人亲近不起来。茯苓瞧着他那模样,也忍不住频频捂嘴笑,刘七巧就假装严肃不接他的话。茯苓实在忍不住了,便笑着道:“包探花,看你的年纪,只怕比大少爷还要长好几岁呢,你这一口一个大嫂子的喊,可把我们少奶奶给喊老了。”
包仲永只朝着茯苓眨了眨眉眼道:“丫头片子懂什么,这是尊称。”
茯苓顿时被堵的满脸通红,只拧着眉毛不说话,兀自委屈,刘七巧只将她一把拉到了自己身边道:“人家是个探花呢,你哪能说得过他,对待这种人,唯一的办法就是闭上嘴就好了。”
“嫂子果然至理名言啊!”包仲永笑着道。不多时几人已经到了讨饭街的门口,刘七巧见家中的马车还在那边等着,便只跟他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去。这会儿人多,守卫们都瞧着,包仲永忽然间就板起脸连,一本正经的朝着刘七巧作了一揖,去一旁牵他自己的毛驴。
事qíng总算是办妥了,一会儿包仲永会去顺天府伊投状书,若是顺天府伊不是一个懒散的官员,大抵不出几日,这案子就能上达天听。告状的状师是金科探花,朝廷自然也会跟着重视几分,且最近麻疹高发,连大长公主都能开了水月庵让百姓们去那边养病,四皇子又是因为这病夭折了,皇帝就算不想重视,只怕也没辙了。
刘七巧揉了揉脑袋,挽了帘子瞧了瞧路上的风景,除了讨饭街以外,外头的老百姓还是同往常一样,吃饭上工、逛街走店的。刘七巧就想起那时候陪着杜若逛街时候的光景,一转眼已经过去一年了,周蕙嫁给了安靖侯府的二少爷,这会儿听说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倒是周菁只在刘七巧前头两三个月出嫁,这会儿还没传来什么好消息。古代的妇女生活是枯燥的,嫁入了婆家除了学习管家之外,就是拼命让相公搞大自己的肚子。
刘七巧叹了一口气,本来想去飘香楼打包几个小菜,拿去水月庵跟杜若一起吃的,转念一想水月庵是寺庙,荤腥是不能进去的。于是刘七巧便转道去了朱雀大街,在杏花楼订了五十个素月饼,带了去水月庵。
昨晚是中秋,那些在水月庵的病患,谁来跟他们一起过中秋呢?
水月庵的小门外头,几个小厮正在用水清洗推了病人来的板车,刘七巧带着茯苓一起进去,才进院子里,便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道,原先一排的药炉子已经排成了三派,两个婆子两个尼姑还在那边泡药看火。
几个小尼姑用白纱蒙着半边脸,端着熬好的药送进去给病人,杜若矮着身子从里头出来,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愁容。这个病就算在现代治愈率也不是百分百的,更别说是在医疗条件极差的古代,有些病人送来的时候就已经病入膏肓了,能在这佛寺里头早登极乐,也算是走完了最后一程了。
刘七巧去瞧了一眼昨天生产的那个产妇,见孩子并没有在房里,便问起杜若道:“那小孩子呢?到哪里去了?”
杜若的表qíng稍微松泛了点,开口道:“大长公主喜欢孩子,把所有染病的孩子都接到一处去养了,还从宫里请了奶娘过来,专门喂昨天那孩子。”
刘七巧只笑着道:“喜欢孩子的老人家,都是心善的,大长公主原本也是过的太清静了,如今到好,让孩子们陪着她。”
杜若只拧眉道:“以后孩子们若是好了,还是要回到自己父母身边的,大长公主一个人,还是寂寞的。”
刘七巧咬着唇瓣,挑眉道:“那要不然,我们努力努力,等以后生了小孩,多带过来给大长公主玩玩。”
杜若对刘七巧最后的那两个玩玩表示很不能苟同,但还是笑着道:“你想通了?打算生了?”
“有就生,没就不生呗!”刘七巧表示这事qíng还是一切随缘好了。
杜若就激动的点了点头道:“那感qíng好,晚上回去继续奋斗。”
刘七巧瞪了他一眼,红着脸扭头不去看他。
茯苓分发完了月饼,又和紫苏聊了几句,把昨天的事qíng说了一说,只开口道:“我昨天真被吓了一跳,你若是回去了,不管谁问你,你只记得告诉别人,你是来这边帮忙照顾病人的,并不是来养病的,你可千万记好了。”
紫苏也是被唬得一身冷汗,还带着点后怕道:“那要是我被二太太抓了个现形,会怎么发落?”
茯苓摇了摇头,也是不太清楚,只道:“府上就没发生过这样的事qíng,正要是这样了,别说怎么发落你,少奶奶的面子头一个就没了,大房二房都在一起住着,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二太太也真是的,为了这么一些事qíng,给少奶奶没脸。”
紫苏只拧着眉毛道:“大概还是为了上回那个包二家的事吧?少奶奶明知道是二太太的人,还是发落了,兴许就是因为这个,二太太才记恨上了我们少奶奶吧。”
茯苓侧着头不说话,想了半日只开口道:“我瞧着未必,有一件事qíng你不知道,去年中秋的时候,大少爷因为二太太提起了他和大少奶奶的婚事,老太太坚决反对,气得当场就吐血了,我瞧着那个时候二太太未必就是随口说的,不然的话怎么就只提起了大少奶奶呢?当时太太给大少爷看了不少家的姑娘呢,二太太偏就提起了大少奶奶,可见她定然一早就知道了些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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