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妙音喝了些糖水,她看着常氏,过了一会她开口道,“这次也算是我命大,没有被人害死。”
常氏原本正跪在那里朝着佛像的位置拜,听到女儿这么说,顿时就转过头来,“三娘,你说甚么?”
“阿姨。”萧妙音嗓音嘶哑,她看了看周旁的侍女。
常氏冷了脸,“你们都退下。”
侍女们垂头称唯,面朝萧妙音和常氏趋步退了出去。
常氏等屋子内只剩吓自己和女儿之后,坐到女儿的眠榻旁边,“三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当时来告诉她消息的仆妇说,三娘子在找檀奴和五娘的时候,一不小心脚踩到了岸边的青苔摔进潭水里头去了。
最近王府里修了不少的水榭,加上夏季多雨cháo湿,水岸边长出青苔相当正常,一不小心踩上去滑倒也是常有的事。
上回府中才有几个婢女在打扫的时候不小心掉到水里的事。
不过女儿这话,似乎事qíng并不是向外宣称的那么简单?
“儿是的确踩到了青苔没错,也是儿自己摔倒在水里的。”萧妙音回想当时的qíng况,能够确定自己的确是摔进去的,若是有人推,背部可能会有受力感,可是她甚么感觉都没有。
猫儿不可能说谎话,那么当时是真的有人站在自己背后,而且想要推她入水,只不过她自己一不小心摔了。
“常山王说,那会他看到有个十岁左右的女孩站在儿身后,伸手推儿。”萧妙音将猫儿的话说出来。
常氏立刻就变了脸色,“那是谁?”
她平常不和人jiāo恶,但事qíng若是牵涉到自己儿女头上,哪怕是拼着一条命也要将人撕成碎块!
“那会常山王在假山上,隔得也比较远,他也看不清楚。”毕竟距离那么远,又高,那里会看得清楚?不过从年纪上她多少能够推测出来了。家中小娘子的衣裳服饰在形制上比较相似,但是年纪却不是都是那么相似的。
十岁上下的小娘子,只有四娘一个。五娘还差了那么两三岁呢。
这点常氏也很明显想到了,“她?!”
她和侯氏并没有纠葛,相反两人说过的话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侯氏也沉默寡言,完全不像是那种向女儿灌输要害死qíng敌女儿的模样。
“侯氏平日里看着挺老实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常氏大为不解。
“阿姨,真的要害一个人,和老实不老实有甚么关系。”头疼的劲儿已经过了,浑身都是懒洋洋的,她说话都是有气无力。
“……”常氏知晓人心险恶,尤其还是人心隔肚皮,谁知道看似老实的皮下包藏着什么样的祸心?
“若真的是她,那么对付起来也容易。”常氏的嘴角浮现一抹笑容,这王府中很不规矩,她往日里只想保全儿女,不想多惹事,可是如今对付的女儿都要想要自家长女的命了,要还是缩着不动,那就真的成万年躲在壳里头的乌guī王八了。
“先看看,要是事qíng只是四娘,那么侯阿姨也不必动她。”萧妙音知道如今常氏和过去已经不能比了。
小时候常氏就是个宠妾,虽然得宠但是在夫主面前也只是那样。
如今她手里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多少人等着来投投名状。
“怎么不动?”常氏为人和气,哪怕那些妾侍话语说的难听,也是装聋作哑当做听不到,但是事qíng到了自己儿女头上,护崽的本xing一下子就出来了。
“虽然说着教导之事明面上都是说郎主和娘子的事。”常氏瞧见萧妙音额头上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立刻心疼的替她擦拭gān净,“可是这府中哪里又有那个样子,你们姐弟三个还不是在阿姨身边长大的。”
庶出子女,也不是所有姬妾所出的儿女都能是庶子和庶女的,那还得看郎主认不认,要是不认,那就是婢生子甚至是让人看不起的jian生子。
尤其是庶子,还要上族谱的。
算起来生母对孩子没有教导的权力,都是父亲和嫡母来的。可惜燕王一向是甩手掌柜,除了长子的事能让他费心费力之外,就连长公主所出的世子他都没有多问几句。长公主所出的都这样了,何况是其他庶出的?几乎都是让生母带着的。
生母怎么样,看看教养出来的孩子就能知道。
常氏可不觉得四娘的生母有多无辜,说不定私下里说了许多对三娘不利的话。
“她既然有心害你,阿姨怎么能够不防,何况到时候三娘回了宫中,五娘和檀奴还是要在这府中过日子的。”常氏越想越害怕,今日是萧妙音,是不是接下来就是其他两个孩子了?
“就算不是她授意的,养出这么一个歹毒的人来,她那个阿姨就没有责任了?”常氏咬牙切齿,眼眸里含着冷光。
“阿姨。”萧妙音握住她的手,这王府中姬妾jī飞狗跳的事她自小就看了不少,如今要是常氏真的出手,她也有的担心是不是会被萧斌给看出点什么。萧斌年纪大了,虽然对旧人还有那么一份淡薄的很的qíng谊,但更爱新人,要是常氏和侯氏闹起来,会不会被牵扯到?
“好了,对侯氏还不简单?”常氏笑了笑。
“阿姨,你可千万别做用药之类的傻事。”萧妙音想起一个可能,嘱咐道。
“在你眼里,你阿姨就是那么笨的人?”常氏哭笑不得,用药这在王府里是大忌,而且也难,平常生病熬药的药渣都要收集起来,看管的十分严格。在上面动手脚,除非是一手遮天的主母或者是家主,不然还真的难。
“……”萧妙音想起四娘,她和四娘从来没有甚么jiāoqíng,四娘自小xingqíng怪异,也不太讨人喜欢,就是其他的姐妹也没几个愿意和她jiāo好的。
不过每次她遇见四娘,四娘的神qíng总是怪怪的,那眼神似乎是在看一个什么样的仇人一样。
她原本也没当回事,如今这事一出来,心底里是说不出的奇怪。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让四娘恨她恨了这么久,而且还不惜抱着被人发现的风险来推她?要是这件事坐定了,萧斌看在萧家女们的名声上不会对四娘怎么样,但也一定会迁怒到四娘的生母头上。
在这王府里,没了生母的庇护,嫡母又不闻不问,日子过的苦兮兮的小郎君和小娘子可不是只有一个两个。
下人们是捧高踩低的,就算克扣那些没人护着的小主人,几个人又会管?下人们也有自己的人qíng网的。
萧妙音越发觉得四娘是坑生母坑的。
“好了,好好歇息。”常氏给女儿掖了掖被角。
这会热退了头也不疼了,可是葵水来了,身体虚弱,还是不能够乱动。
常氏走出来,侍女捧着一盅的银耳汤进来。银耳滋yīn养颜,名贵的很,前些日子博阳侯府里的二娘让人送过来几盒,常氏原本不打算收下,可是这么推辞也不好,收了下来。没想到这会正好给女儿补身用上了。
“多加些石蜜。”常氏知道萧妙音爱吃甜的,她吩咐侍女去多加些石蜜,所谓的石蜜就是用甘蔗汁熬煮出来的糖块,甘蔗只有南方才有,到了北朝都是金贵东西。
常氏平常舍不得用这些好东西,如今全都用在儿女身上了。
“唯唯。”侍女垂首答道。
常氏走到抄手游廊上,竹帘被放下来隔绝外面的暑气,外面看不清竹帘内,但竹帘里头却能看清楚外面。
看着天空上的云卷云舒,常氏的面上全是冷意。
萧嬅此刻躲在自己的院子里瑟瑟发抖,她听到三娘落水被路过的常山王救起之后,心里不知道为何松了口气,但松口气之后生起来一股害怕。
那日常山王从一旁路过,不知道到底看去了多少。
她那会有歹心是没错,但是她伸手都还没碰到萧妙音,萧妙音就自己摔下去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若是常山王真的看见,会不会到处和人说是她做的?如今她还没有被太皇太后定为皇后,身份不过只是燕王的一个庶女。常山王的地位比她远远高出许多,要是指认是她做的,那么就百口莫辩。
那会她第一次做这种事,前生哪怕是处死宫人都会有有司办理,可是她第一次亲自动手,虽然只是报仇,天经地义,可是心里也害怕的很,萧妙音一落水,她头也不会的跑掉,跑到林子里才停下,想着萧妙音不会游水,北人和南朝人不一样,南朝人在水乡中长大,而北朝却没有那么好的条件,淹死一个人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能被常山王救上来,那么说不定常山王一早就在附近。
萧嬅担惊受怕,夜里就起了高热,躺在眠榻上完全起不来。
侯氏膝下只有这么一女,萧嬅起热了一晚上,才被外面守夜的侍女发现。侍女们不太爱亲近这位xingqíng古怪的小娘子,哪怕眠榻里传出些许不适的呢喃,也没有人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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