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演人坐在汤泉宫,但是洛阳的形势如何还是会传到这边,毕竟阿鸾才那么点大,面对的又是一群老狐狸。拓跋演再有心锻炼儿子,也不是这样的坑他。
“阿鸾看样子学的东西还有很多。”拓跋演将手里的纸卷放到一旁,和萧妙音感叹道。
“阿鸾才做太子多久,你不教他的话,恐怕他还得吃不少的苦头。”萧妙音看着手里的树抬头笑了笑。
“这话说的,你这个阿娘难道不教?”拓跋演笑了,他就过来,靠在她的身旁。
“……”萧妙音知道他说什么,朝廷上的事,她绝对不是不管,拓跋演拿着那些事来问她,她还是会见他是真的有意问,她才会说。
“又说傻话。”萧妙音纤纤细指在他的额头上一戳。
“我的脑袋也就你才敢戳了。”拓跋演瞧着萧妙音收回手,脸上似有傻笑,萧妙音听见这么一句,她面上的笑意越发浓厚,手指都在他脸上轻轻的按了一下。
“也只有我才愿意啊。”萧妙音捏了捏他的脸,像是对待阿鸾那般。
“过一段时间也该回去了吧?”萧妙音道,她两个也在这里好一会了,一开始还好,时间久了难免就挂念宫里的儿女。
“嗯。”拓跋演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这段时间也调养的差不多,他点点头,觉得自己也是应该回去了。
“在这里和你一起,感觉这时光过得特别的快。”拓跋演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在汤泉宫的生活,和萧妙音感叹。
在汤泉宫里,夫妻两个自然是将在洛阳皇宫里的那一套没带过来。他还记得来到汤泉宫的头一个晚上自己做的梦,梦境里格外真实,他也是红了眼,后来才慢慢冷静下来。
萧妙音看着他那副感叹,想起这段时间拓跋演诸多吃醋表现,他从来没有疑神疑鬼过,但是他真的疑神疑鬼起来,萧妙音只有哭笑不得。
好在他自己吓自己一段时间之后,发现真的是想多了,也没有接着闹了。
不然她还真的要和他吵上几场,毕竟偶尔吃醋是qíng趣,要是发展到疑神疑鬼,那日子就不用过了。
又不是当年还是小儿女的时候,儿女都有两个了。
“怎么?”拓跋演一回首,就见着萧妙音斜睨着他,他蹙眉,手在脸上抹了几下,“我脸上难不成有甚么?”
“不是,只是觉得你和少年时候有不一样了。”萧妙音瞟了一眼他道。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拓跋演一听就来了劲头,他很像听听萧妙音觉得他哪里不一样了。
“……熟了。”萧妙音手臂搁在凭几上,一只手撑着下巴。
“啊?”拓跋演听不明白萧妙音这话里是什么意思,“熟了?”
“嗯。”萧妙音瞧着拓跋演的那一张脸。少年时候的拓跋演那真的是带着一股野人劲儿,现在嘛,头发梳起来,戴了冠,身上也是汉家衣裳,出去装一装汉人士子都可以了,可以称得上是温文尔雅,不过她还是有点怀念那个表面的平静下有着一份野xing的少年。就像一只温顺的猫,再怎么温存,那软软的爪子里还有利爪。
不过,现在的拓跋演已经将那份野xing给藏了起来,看起来人畜无害,其实一旦真的触怒了他,就算是兄弟也没有任何qíng面可讲。
“……”拓跋演眯起眼睛,想了一会她说的话,发现她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他凑了过来,“熟了是甚么意思?”他原本还以为会说其他的,谁知道妻子给他一个“熟了”。
“真的想听?”萧妙音听到拓跋演这话就笑了,“想听的话,不准生气。”
“你说便是,这么多年,我何曾和你生气过?”拓跋演道。
两人从幼时相遇到如今,别说吵架就是赤脸也未曾有过。
“少年时如猫,如今嘛……”萧妙音拉长了调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拓跋演,“如虎。”而且还是一只把自个爪子牙齿全部藏起来的。萧妙音在心里加了一句。
拓跋演那一副温qíng的外表实在是太有欺骗xing了,莫那缕觉得自己大事可图和拓跋演那人畜无害的作风有莫大的关系。谁知道失败之后,往昔那些所谓qíng分在皇帝面前甚么都算不上。
“……”拓跋演听了萧妙音的话,挑了挑眉毛,有些得意,又有些不太满意,似乎是期望从她口里听到别的。
萧妙音这会是懒得再和拓跋演说了,她手边还有一堆从宫里送来的,关于这次蚕礼的一些事项。
说起来两个人都不轻松,都忙的嘴里头都快要起泡了,这般说几句打qíng骂俏的话,还是抽了空出来的,正常qíng况应该两人守着自己身边身边的那一堆文书各自忙各自的。
拓跋演见着萧妙音又去看宫里的那些文书,而且摆明不打算搭理他了,他坐在那里顿时觉得一有一种诡异的被丢在一边的感觉。
自从大权在握之后,他还是少有这种感觉了。他转过头去,将一旁的文书拿过来。
帝后回宫的消息很快就送回了宫里,回宫的那一日,皇太子迎接。
爷娘不在的这段时间,他的确是要比过去懂事了许多,以前都有母亲护着他,不管他有甚么都可以跑到千秋殿去,找母亲要抱抱要安慰,可是爷娘不在。内外的事几乎都指望他一个人,还有一个小小的阿妹还要照顾。阿鸾在淡淡的忧伤中,成长的格外快。
他见到帝后銮驾进了宫城,眼里起了一阵酸涩,他等这会都等了好久了!
等到天子和皇后进了大殿,他进去,对着座上就拜。
萧妙音瞧着阿鸾跪下来对着自己拜来拜去的,牙根就一阵酸软。她以前没怎么拜过人,她几岁就入了宫,做了拓跋演的职业小伙伴,姑妈见得少,萧斌也见的少。所以她还真的没怎么拜过人。拜的最多的,恐怕就是当年做贵人和封皇后那段时间,还是对着宗庙拜来拜去的。
“起来吧。”萧妙音朗声道。
殿内原本就剩下了一家人,这会拓跋演都命人将女儿抱来,福娘这段时间胖了不少,越发的重,她已经有一段时间见不到拓跋演,完全记不得他是谁了。不过被他抱着也没哭,只是咬着手指瞅着他。
拓跋演倒是好心qíng,抱着女儿教她叫“阿爷”。
福娘伸出胖胖的手来,要给好吃的才能叫。
阿鸾见着阿爷已经被妹妹占了,他立刻就冲萧妙音跑过去,一头就扎进她怀里蹭来蹭去。
萧妙音抱着儿子好笑的很,不过就是一段时间没见,阿鸾倒是好像整整几年没见过她了。就差没打滚了。
萧妙音那边在做孝爹的拓跋演,顿时心下涌上一种相当诡异的感觉。
福娘已经能够模模糊糊的叫出字眼了,她胆气十足的指挥拓跋演,“甜的,甜的!”一边说一边手指指着那边的rǔ饼。
萧妙音转过头来看着儿子那双和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睛,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女儿如此霸气,儿子却这么萌。
话说能不能中和一下?
福娘显然就是个霸气的xing子,一双胖脚踹在拓跋演身上那是相当的用力。拓跋演也没见着生气,他拿过热气腾腾该他的rǔ饼,仔细的掰开来,小块小块的喂给她吃。
福娘张口把他的手指也咬了。小孩子长牙,牙根痒的很,瞧着甚么就想抓过来咬一咬磨磨牙。
拓跋演被她这么一咬,完全不生气,乐呵呵的。
那边母子看见,阿鸾果断的趴在母亲怀里,仰着头。萧妙音只得拿起一块rǔ饼给塞到他口里去。
阿鸾肚子也不饿,不过看着妹妹被阿爷那么宠着,不禁有些眼热。阿爷还没有对他那样过呢。
幸好他还有阿娘疼他。阿鸾想着就要抱紧了萧妙音的腰。
洛阳的寒冷在仲chūn之后终于过去,积雪消融,糙地上也露出chūn意的绿色来。
每逢这个时候,朝廷都要挑选一个好时辰,皇帝去农耕,皇后去养蚕。原先北朝也不兴这一套,毕竟一开始都是在马上讨生活,并不是汉人这般靠田耕过日子。不过自从汉化改革之后,风水轮流转,鲜卑人也穿上了改良之后的汉服,大着舌头说汉化,皇帝自然也要和以前的汉家天子一样,进行chūn祭。
天子的田地都是事先挑选好的,平常平不需要皇帝来耕种,真的让皇帝来耕田,那简直没法看。皇后的养蚕也是一样,养蚕是个辛苦活计,尤其还要将那些蚕养的好好的要花不少功夫,不可能让皇后去坐着挑桑叶,都是下面的女官宫人来处理的。
那边拓跋演呼哧呼哧的带着牛做样子,这边萧妙音大礼服,从女官手里拿过几篇桑叶,放到蚕所在的竹棚子里。
回头一碰面,萧妙音都要笑出来。虽然是表面功夫,但是瞧着拓跋演种田真的是太惊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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