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不知道给阿爷行礼,你书读到哪里去了?”萧斌挑眼问道。
萧佻不堪萧佻,只是看着面前的矮案,听到萧斌这么说,立刻就从茵蓐上站起,走到下首位置,还没等家人将茵蓐摆上,他撩开下摆噗通就跪在地上,对着上面的阿爷磕头。
萧斌原本只是想稍微的教训儿子那么一下,谁知道他还真的搞出那么大的动静。
“你这又是做甚?”萧斌差点没将手里的杯子朝着萧佻丢过去,想起自己把萧佻叫过来不是为吵架的,而是有事说。
“罢了,你坐到这里来。”萧佻指了指一个位置,家人这下子激灵了,赶紧的将茵蓐摆好,免得萧佻继续坐在那里。
“你这几日都到哪里去了?”萧斌没有监视儿子的喜好,基本上也不会过问儿子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他看着萧佻长得都要比他高了,不禁觉得这时光飞逝,心里也决定了赶紧给萧佻谋个位置。
“和高郎出去了。”萧佻面上一派的坦dàngdàng。
“……是高渊家的?”萧斌将朝堂上姓高的人在脑子中过了一个来回,终于想起那么一个秘书监来。
秘书监,掌禁中书籍,隶于太常。
“正是。高郎是高公的侄子。”对于此,萧佻没有多少好隐瞒的。
萧斌惊异的瞥了一眼儿子,“高公xingqíng高洁,和他家子侄jiāo往倒是不错。”
“……”萧佻扯了扯嘴角,不说话。
萧佻看了一眼形貌已经很出众的儿子,叹口气道,“你也大了,再这么下去也不像个事,尤其你也要娶妇。我有心给你从士族女郎中求娶一新妇,可是就算女家看着东宫和我的面子上,愿意将女郎嫁过来,那也要你争气。”萧斌这次是真的推心置腹的和儿子谈了。
“我知道,因为当年你阿娘的事,你心里很不痛快,是不是?”
萧佻眼神霎时冷冽起来,他双手放在膝上,手背上青筋bào露。
“阿爷……还有心提起此事?”他抬头冷笑问道。那时他虽然年幼,但是那一桩桩的事却事记得清清楚楚。
阿娘死的不明不白,明明一个侯夫人,后事却办的那么寒酸,阿爷身为一家之主,对此事一声不吭。那会他年幼想不明白,只知道哭,后来身边的rǔ母私底下悄悄告诉他,阿娘是从宫里回来之后突然没了的。
当时年小,还不得他去问父亲,皇后和那位天子姑父已经促成了父亲和长公主的婚事。
这些事日后想起来,只是觉得作为一个男子,阿爷实在是无用!
“……”萧斌呼出一口浊气,“我知道你心中不痛快,不过你也没必要拿着自己的前程来博,你如今让我不痛快,可是你将来呢?”他说着长叹一口气,靠在凭几上。
“将来你拿甚么过生活?难道你要去学你那个二叔?”
萧佻嘴唇几乎抿成一条线,二叔就是博阳侯萧协,如今萧协过着什么日子,他也看着。自身才能几乎没有,放眼平城也几乎没几个权贵将这位君侯当回事。
“……”萧佻正坐在那里只是不说话。
“你不认博陵为母,这也……”萧斌摇了摇头,长公主当年所作所为,可谓心肠歹毒。她心里不痛快,也不必拿着个才几岁的小儿来撒气。到了如今大郎不肯认她为母,那也是有原由的。
“阿爷认为儿不孝不义?”萧佻冷笑。
“如今这家里如何,你也知道。”萧斌听着这话,心下火气又差点窜上来。好歹是压住了。
“这萧家,若是不能再出皇后,日后如何难说。”萧佻一挑嘴角,“而且就算出了皇后,也不可能和如今太皇太后这般了。”
“你……!”萧斌听到儿子开口说话没个遮掩,抓起手边的玉珏就丢过去。
萧佻坐在那里丝毫不躲,任由玉珏在额角砸出一块大包出来。
“那你想如何?难道要到了娶妇上头还白身?”萧斌已经想请家法把萧佻给打上一顿了。
“阿爷想如何?”萧佻不答反问。
“你给我去做羽林郎。”萧斌气道。
羽林郎中几乎都是从鲜卑贵族中挑选出佼佼者,进去了起点高,而且人脉也好。
“太皇太后重用汉臣,日后鲜卑人恐怕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当着自家阿爷的面,萧佻说话很不客气。
“你这个孽子!”萧斌被气得抓起手杖对着萧佻背上重重杖打几下,“那么就尚公主!”
尚公主之人会被授予驸马都尉的官职,也算是个入仕的途径。
“靠着妇人入仕,儿成甚么了?”萧佻原本咬牙受着萧斌的杖打,突然听到这么一句,抬起头道。
“那你说,该怎么办?要你去入羽林郎你不愿意,尚公主你也不肯,那你要怎么样?你日后成个废物,拿甚么连去见你阿娘?”
“儿入中书学。”萧佻咬牙答道。
萧斌顿时愣住。中书学相当太学,中书学生学业结束之后,可入仕为官。如今的李平当年就是中书学生。
不过中书省重要是否,几乎是看上面人的喜好。如今汉臣得到重用,中书省渐渐超过其他省,但将来怎么到底不好说。并不是全部的鲜卑勋贵都支持汉化,这中书省悬的很。
“你要入中书学?”萧斌满脸古怪,他自己没有多少读书的天分,但是萧佻却是在这方面十分出众,若是有心也可能读出个名堂出来。
“是。”萧佻点头。
“……”萧斌丢下手杖,大步就向屋内走去,至于儿子说的要进中书学,他肯还是不肯,到没有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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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妙音觉得最近宫中怪怪的,她人在西昭阳殿,日日都和小皇帝混在一块,或许是离皇帝比较近的缘故,就算她没有用心去打听什么,都能知道一些朝堂上的事。
例如太皇太后在两仪殿里问天子朝政了,而且事非要让天子说出个一二三来。
萧妙音和东宫没有多少相处,但在宫里,哪里能完全不知道。这作风和以往是完全不一样啊。
事出反常,必为妖。
她坐在chuáng上呆呆的想道。
“三娘?”拓跋演放下手里的书卷,抬头就见着萧妙音坐在那里发呆。
萧妙音听到小皇帝的声音反应过来,“陛下?”
“怎么了,最近常常见着你自个坐在那里不知道想甚么。”拓跋演问道。
“没甚么。”萧妙音低下头,手指从衣裳上的绣纹上轻轻拂过。
“……”拓跋演瞧着她垂着头不说话,当她想家了。拓跋演在这宫廷中长大,但不代表他不通人qíng。
想起萧妙音入宫这么久,除了重阳节那次回了燕王府之外,就再也没有回去了。多少都会有些想念家中。
可惜她和嫡母不亲近,而那位姑祖母也不会想和一个庶女亲近,生母身份又过低,别说进宫,连获得门籍的资格都没有。
之前拓跋演让毛奇打听萧妙音在宫外的事,他想起一件来。
“博阳侯夫人最近会进宫。”拓跋演说道。
“嗯?”萧妙音满脸奇怪的看着他,博阳侯夫人进宫和她有甚么关系?
“博阳侯夫人入宫,会带着萧二娘拜见东宫,那时你去和她说几句话也好。”拓跋演道。
那位萧二娘他见过,才见面就见着她眼里带着一股算计。宫中这样的人太多,他身边也多,见得太多反而觉得此女平平无奇了。
“陛下,三娘子在宫中未免有些孤寂,不然让三娘子多和公主们玩耍?”毛奇瞧着拓跋演不到点子上,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出主意道。
小娘子自然也和小娘子玩的来,日后三娘子要留在宫中,和公主们就是嫂子和小姑的关系,此时相处好了日后也有好处。
“公主?”拓跋演想到宫中的确公主不少,先帝有皇子七人,皇女自然也不比皇子少,不过如今皇女中封了公主的也就是陈留公主和兰陵公主两个人。这两个还是因为得东宫喜欢,所以才能封为公主。其他的皇女或许要等到出嫁的时候才能得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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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寿宫中,太皇太后面无表qíng看着面前的文卷,手里的朱笔迟迟没有落下。中常侍在一旁已经看了许久,也没见着这位有落笔的意思。中常侍在太皇太后身边服侍日久,知道这位在朝政上杀伐果决,从未出现这种qíng况。
“陛下?”中常侍出声。
“你说,大郎是不是和先帝越来越像了?”太皇太后突然蹙眉道。这个月来,朝政之事她拿来问天子,天子小小年纪,竟然能够说的头头是道,其中不乏真知灼见。那么一个虚岁才十二的小儿,竟然能够想的那么多。这让她不能不想起他的父亲。当年先帝去世,她掌权的时候,先帝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到了十四岁,她归政。那会她毕竟已经垂帘听政那么多年,朝堂也形成她的一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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