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见面的地方是一处私宅,不过武梁想申建肯定有什么方法能窥见她们两人聊天的qíng形,要不然他不会刚巧这个时候进来。
申建一把将妇人手里的荷包抓在手里,朝带进来的两个随从一示意。那两个随从随即上前,一个从后面勒住妇人脖子捂住嘴,一个从前面朝着她肚子就是狠狠一脚。
那女人大约是卖了女儿后并没有受到什么gān扰的活到了现在,如今来寻女儿也一切正常,没想到忽然遭受bào力。
如今想叫也叫不出来,痛得想弯腰也不能够,只脸上的表qíng十分的扭曲。
申建让人接了这妇人来认闺女,并没有约束过她半分,也没有给她特意jiāo待什么话,就是让她以最真实的状态面对武梁,好让武梁确认,这就是她的亲娘。
见两人谈话结束,申建这才适时出现,他看着武梁似笑非笑,道:“果然狠心,自家亲骨ròu就只值十两银子?还恩义两讫?生身父母恩是可以两讫的吗,真是闻所未闻啊。只不知你能不能狠心到,看着亲娘遭罪也不理会呢?”
那随从便抬脚又踢。那妇人闷吭着,捂在嘴上的手fèng里便有血漫出来。
武梁正色道:“人我是不会认的,不管她有没有证据。卖了的儿女就是别家的人了,既然当初被当作物件去换钱,哪里还有什么人qíng可讲。申公子拿不相gān的人来要挟我,着实可笑。”
说着转身就走。
申建也不拦她,只在她身后嘿嘿直笑,“你大概已经知道了,你有爹有娘,另外哥嫂弟妹,二个侄儿二个侄女儿,一家子至亲统总十人。我想我未必会让你办够十件事。但若有事找你时你不办,这十个人便肯定会少了一个去……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狠有多硬,能不能让十个人都消失掉。”
“噢,这第一个么,就拿这妇人祭刀。这次也不用你做什么,你只需告诉我,你会听话还是不听。程老二婚宴上,等你答话。”
…
武梁是咬牙硬撑着面对申建的,实际上她那点儿狗胆儿,向来对斗狠胆儿颤得很,一直担心人家会不会打得兴起,最后连她也一起收拾起来。
等好不容易硬撑着走出那宅子,便忍不住身上发软心里苦笑起来。寻亲吧,要身契吧,好嘛,看如今这惹的一身骚。
说到底,申建目前为止还并没有让她做过什么。就算告诉了程向腾去,人家只需不承认便可以赖过。程向腾也没什么理由能把他如何。
而程向腾呢,若知道她是人家在他身边放的长线,他会是何反应?他当然不知道她换芯了失忆了,不知道前尘往事了。他只会觉得她隐得太深隐得太久,让自己倍受愚弄而越发恼怒吧?
武梁很头痛。
这事儿可不比内宅里女人们争风吃醋,反正也翻不了天去,男人没准还觉得有趣呢。这事儿可能关系大了,尤其现在还是这样敏感的时期。
就算她主动承认,他也不会谅解吧?问题是她又要承认些什么呢?
若不告诉程向腾,也不理会申建,那个妇人怎么办呢,真不管她了吗?
武梁很焦燥。
在京城里偷偷救个人,武梁觉得那位邓领统大人应该可以。他本身那种独行侠的功夫过硬,加上手下人多,把人弄走,再把那申建打个半死,躺个三五年的起不来chuáng才好,看他还怎么做怪去。
悄悄让芦花出去打听,看能不能约这位统领一见,才知道这位邓大人已然启程去了边关了。
尼妹。武梁在院子里团团转。
一天,也就一天而已。这天晚上,该到了chuī灯拔蜡时候,武梁却还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默默凝眉。
程向腾却忽然身携雷霆之怒踢门进来,他寒着一张脸,盯着她道:“妩娘,我问你,你是谁的人?”
武梁呆。东窗事发,这么快?
谁的人,说实话,她也不是很清楚啊。
程向腾过来,一把将她从坐着的墩子上扯起来,盯着她道:“你,是别人放在我身边的暗桩?”
武梁摇头。
摇头不算。程向腾喝道:“说!是不是?”
武梁下意识地继续摇头,“我说我不是,你信吗?”
“我不信!”程向腾怒道,“你不知道吧,你最近心神不属,又总外出,我担心你起什么心思出什么事,着人悄悄跟着你。结果呢,你去了什么地方?”
那处宅子,看起来好像是私家住户,普普通通,但其实那是别人隐密的办事儿据点之一。那是谁的地方,程向腾早就知道。
这样的地方,他也有几个。若非可信可靠之人,岂是随便可以进去的?
武梁明白,她已经失了先机了,若是再迟疑不决,肯定得罪加一等了。于是便扑上去抱住程向腾,道:“二爷你且息怒,我这不是一直等你到现在,正要详细说给你听的嘛。”
程向腾不信。他刚才进来,问她第一句话时,她怎么不这么答?不过他也没阻止她,只道:“快说!”
武梁于是从生孩子那天说起。生了程熙后那天夜里摔下chuáng,大约是人太虚弱又脑袋着地吧,反正当时差点死了。
“那时桐花可是连丧都报上去了呀。后来侥幸醒转,却是不记得从前的事儿了。”武梁道。其实她自己也觉得失忆什么的,这理由很坑。以至于她虽是真话,都不好意思拿出来一提。
“至于是不是别人放的暗桩,也许吧。我真的不记得了呀。”她道,“那天酒楼里遇见申建,他说机缘巧合找到我娘了,问我要不要见一见,这才约了今天去那处私宅的。”
“后来呢?”程向腾眯着眼睛,危险地看着她。
武梁忙道,“后来很惊险哪二爷,申建突然发颠,打了那据说是我娘的妇人,还说我们一家子都在他手上,要我留在二爷身边,伺机替他办事儿,不然就将我家人一个个卡察掉啊……二爷,我吓得到现在心还没落到实处呢。也正想求二爷,救救那家子人吧……”
“就这样?”之前的忘记了,今天的就这样,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都没gān过,清白如斯好暗桩?
的确啊,咱就是这么清白这么好。可是,也的确有些gān巴巴难以取信于人啊。
武梁想了想,拉着程向腾袖子,道:“二爷你说,你可有什么隐秘事可能是我传出去的?二爷你说,你可觉得我傻?这府里有二爷,有程熙,我如何会帮别人去?”
“我说的话二爷尽管去查证。我从没做过对不起府上,对不起二爷的任何事,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我之前觉得申建不太对劲儿,就及时提醒二爷注意他了呀,对吧,二爷。”
对不对的,他都不会全信。
程向腾想起之前武梁时不时的会和他聊起时政,大多时候都是她主动在问。他清楚地记得,酒楼他去接她那天,她还问过他朝堂上的qíng形,问过他申建是哪一派的。
以她的聪明,若真和申建混在一起,却在他面前玩这种真真假假的手段混淆视听,完全游刃有余。
他早该想到的,一个小小歌伶,若说曲儿唱得好听些,词啊调儿啊知道得多些,倒也说得过去。可她却未免懂得太多会得太多。
这一定是受过严格的培训吧,要不然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何来那许多的见识见解。以前都是他心盲,只知对她赞叹,却没有往深处多想一想。
武梁见程向腾脸色还是难看,便道:“二爷若还有什么觉得我不对的地方,尽管问我。”
问什么都没用,这事儿戏不得,要靠事实说话。
那天夜里,府里护卫围了洛音苑。程二爷亲自坐镇,细查翻检了洛音苑的里里外外。翻检一切可疑之物。
没搜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来,样样都正常,因而也样样都可疑起来。
于是程向腾便让人收走了许多东西。或是程向腾觉得其物莫名的,或是觉得她这里用不着的,或是觉得对于一个姨娘来说那已经奢侈违例了的,林林总总,大物小件儿,悉数抄没。
其他也就罢了,可是,武梁道:“这画册是我信手闲笔所得,也要带走么?”
程向腾沉着脸不看她。于是侍卫把东西打包一起了。
武梁:“那发簪是我自己用园子里树根雕的,这都要拿走?”
照拿。
除了这些很私人的物品被拿走让武梁不慡以外,还有更让她不慡的东西被拿走:银子。
管家嘛,出了力就收点儿工资啦。也不过手fèng里漏了漏,那么攒下来有百多两现银。结果被悉数拿走了。
武梁很生气,“这些都是二爷以前赏下来的,难道都成了贼赃不成,二爷这是什么意思?”
程向腾冷冷的,“谁告诉你贼赃才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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