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越走的时候,武梁第一笔给他五万两的通兑汇票让他带着上路,把燕南越吓得身体发软。
这么多银子,不只是武梁的全部身家那么简单,那是举债所得呀,全部给了他了,这种莫大的信任,让燕南越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等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就铿锵道:“定不负相托!”
然后主动要求让自己的娘和妹妹来成兮过年,说让她们呆到他回来为止。
类似于做为人质的意思。
于是燕家母女很快就来了。
燕南越对他娘说自己有大事儿必须出趟远门,让她们在京城一切听武梁的安排。后来在燕三娘的追问下说是别人给他介绍了一个鸿儒,他要去对方的隐居地寻访拜会,这对下场应试极有好处云云。——武梁在旁微笑倾听,心说这随随便便骗骗自己老娘什么的,这位秀才果然不迂腐得很呢。
鸿儒什么的,下场应试什么的,燕家母女不明觉历,但送走了儿子,却没想到连年都不能回来过。
于是燕三娘隐隐觉得儿子可能没说实话,他似乎是替武梁去办什么“大事儿”去了,不然何止去书信来往那么频繁。
所以她们母女一方面对武梁很客气,客气到了巴结的地步,因为她有钱,因为她是自己儿子的老板哪。一方面又忍不住地怀疑和各种想入非非,万一儿子遇上凶险怎么办?要不要现在翻脸要这老板赶紧去信让儿子回来?
她们说几句不关痛痒的话,完全影响不了武梁的心qíng。总体来说,这个年还是过得开开心心的。
然后很快的,武梁就开心不下去了,她差点儿就没命开心了。
——起因是程侯爷很不开心。
…
这个年,程侯府里也很热闹。程家老大媳妇儿,前程侯夫人带着儿女一家五口在年前终于回京了,一家子团聚,年夜饭便也是热热闹闹的。
结果,年夜饭散场,燕姨娘回去后就开始肚子疼起来,然后直疼了两天两夜,初三天未明时候,产下一子。
怀胎刚刚七个月,新生的小家伙又小又弱,连哭都哭不出声来,只能看到gān咧着嘴的动作和扭曲痛苦的表qíng,实在可怜见的。燕姨娘看着命悬一线的儿子,顾不得月子里这讲究那讲究的,哭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程府里请了擅小儿科的各路太医大夫们护驾,又是泡药水又是灌药汤又是满身扎针各种折腾,小婴儿受足了罪,几番都被说不行了,但终是上天保佑,依然有口气儿在。
年十五,元宵节,街上人如织,灯如昼。
武梁他们也是做灯笼,制灯谜,笑笑闹闹地在店子门里门外的挂摆着应景。大家早就商议好,等下要一起逛灯市,去看别人家的灯去。
结果到最后,武梁没去成。
——程向腾,从申时就过来酒楼,没有带随从,没有叫武梁,一个人坐在了三楼包厢里,一直闷头喝酒。
金掌柜见他喝得有些多,便吩咐小二上酒时狠兑些水去。结果被一口尝出,小二被酒坛子砸出来了,程向腾骂他们无良jian商,不想做生意了还是怎么着……
竟是开动了找茬模式。
然后,他到天迎黑时候,终于完全喝趴了。
金掌柜叫了马车,试图把人搀下楼送回去,结果也被甩了酒坛子上身,还被骂了一脸,“滚,都给我滚!”
金掌柜想了想,便来找武梁。
武梁早知道程府的破事儿,也早知道程向腾来喝酒了,但她有什么法?
不过这是她的酒楼,她也不能真不管,客人出了事儿她可也脱不了的gān系。于是一边让人往程府里送信儿叫人来接,一边让人熬来浓浓的醒酒汤端了过去。
显然不是装醉,程向腾真是不行了,趴在桌子上完全没形象了,还一个劲儿的仰头倒酒。
难得的是竟然还认得武梁,看见她进来,撑着胳膊直了直腰,说了声“你来了?”
然后很快又趴下,斜着眼瞧她,没头没脑地说着:“……你来做什么……你别管我让我醉死算了……你玩得高兴得很哪,你怎么就那么高兴呢……我他妈不高兴……”
武梁吸了吸气忍耐地走过去,把醒酒汤端给他,“喝!”
酒鬼耍酒疯,大着舌头嘿嘿地笑,小孩子耍赖一般,“那不是酒,我要酒,你陪我喝酒。”
喝你妹,武梁直接上去按住他脑袋,捏着鼻子就灌。
软脚虾无力反抗,呛了两口后,倒顺利地把一大碗醒酒汤给喝下了。
然后,似乎酒没醒,人却越发不好了,红着眼睛指着武梁吼,“你他妈,你他妈灌我?”
他手脚无力,但头脑却很清醒,喝醒酒汤也没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生气,就是想骂人。他是想来跟她说说话的,可隔墙也能听到她正跟人说笑。他这么难受的时候,她笑声银铃似的响亮刺耳。他想走进去,可知道她不会欢迎他,只会摆出厌烦的面孔赶他走,于是他独自上来喝酒。
程向腾算是个有教养的家伙,很少这么三字经频发,尤其没有对武梁这么粗口过。武梁被骂了哪里会慡,还一句“我你妈灌的可不就是你吗”?站起身来就走。
反正醉酒汤也灌过了,留着慢慢醒吧,谁还要理他。
程向腾却急了,叫了声“不许走”!伸手就去抓她,可惜没抓到,便想扶着桌子站起来,结果腿一软又跌坐到凳子上。
程向腾气得拿拳手一下一下捶自己脑袋,“你走吧,都走吧,别管我,我就醉死……”
武梁不理,伸手去开门。
谁知那个刚才还怒气冲冲骂人的家伙忽然软绵绵无力地道:“妩儿,你知道吗,那小家伙猫儿似的一点点儿大,也是不停地被灌药灌药灌药。”
他长长地吐气,语句不甚连贯,“灌啊灌啊,怎么灌他也哭不出声来,连呛出一口的力气似乎都没有,每次都让人觉得,可能下一口,他就顺着药汤断了气儿……”
第149章。伤
男人的声音沉沉哑哑的,好像他也一口气续不上来就会彻底断了似的,让人听得莫名的悲伤。
武梁终是硬不下心肠迈步走开。
她松开握着门柄的手,缓缓回身,看着他不耐烦地开喷:“一个大男人你至于吗?孩子已经十多天了,最危险的时候都挺过来了,以后只会越来越好,你现在玩什么消沉颓丧担惊后怕?
早产儿多了,长大后还不是跟常人一样的吗,难道走在大街上你分得清谁是早产谁是足月出生的不成?
先天不足后天养就是了,你只要好医好药供着,待长大些找些好手陪着教着他多磨练着筋骨就是了。你堂堂定北侯爷,医道好手找不到,还是武学高手寻不来?
教养得好人将来没准比你还壮比你还qiáng,又成一员威威虎将呢,你在这里伤心买醉戚戚什么戚戚……”
程向腾挨了训,看着武梁好一会儿不说话,注视她的眼神越来越温柔。
武梁还是那么凶巴巴的瞪着他,看着他的神色转换,心说好了吧,就是欠骂,这等下没准会主动要求再来两碗醉酒汤了吧。
程向腾伸出手来抓住她的手,被武梁轻易甩开。于是他胳膊就那么虚虚垂在身边,仍一个劲儿瞧着武梁不说话。
原来她是这么想的。
他清楚地记得,从前她气愤时候,咬牙切齿说过恨不得他再无子嗣,唯熙哥儿一个才好。但是现在,她觉得小家伙会越来越好,能平安长大,能跟常人一样,能做威威虎将。
还有程熙,他也去看过弟弟了,出来后对他说,“爹爹,弟弟真弱呀,我都不敢碰他,怕一碰就碰坏了。等他长大些,我带他练功夫,把他身体练得壮壮的。”
果然是母子俩呢,想问题都同一个思路。
他微微有些出神,又抬手想摸摸她的脸,嘴里喃喃地道:“怎么偏偏她是夫人,怎么偏偏不是你?妩儿,你回来好不好……”
武梁歪着脑袋躲开他的手。这种醉话,她只当没听到好了。
——如果单是孩子早产,或者说哪怕这孩子是落地就没保住,也不见得就能让程向腾感伤至此。实在是里面另有qíng节,让人郁燥内伤。
原本两个孕妇各自护着肚子防着别人,安胎调养谁也没给对方使绊子,相安无事挺好的。但是渐渐的两人月份大了,就看出些不同来。
先是程老夫人找来的稳婆有经验,观察比较了两个人的肚子,就拍马屁说两人一个肚子圆一个肚子尖,怀着的定是一男一女,这一下儿女双全一步到位齐全齐福什么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小唐氏做为被指怀着女儿的那一位,心里可不慡透了。
回头就挨个儿的询问自已身边的稳婆了,有经验的婆子妈子媳妇子了,然后问太医,问大夫,得到的答复基本一致。——民间是有这说法,也基本靠谱,但也不完全一定。夫人你这么有福气,定然是一举得男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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