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侯爷不耐烦听她多叨叨,冷着脸反问:“那你说把女儿教养得小小年纪敢使药下毒,是谁之过?”
因为宫里嬷嬷忽然入府教导大小姐程嫣,外间难免有些猜测。何况程家还有个不愤的大嫂,人前人后提起这件事儿就对那对母女一脸的不屑嘲讽,聪明人都看得出来不是好事,流言哪里挡得住。
做为没教导好女儿的亲娘,小唐氏在小闺女的百日宴上也被人拿这事儿当众刺拉了几句不敢还嘴,在贵妇圈子里也是丢人不浅,连带的程府被人说道。
所以提起这事儿,小唐氏自是心虚,不敢再多说什么。
好在程向腾也只是说她教养失职,而不是说她是背后主谋,小唐氏也不好在这事儿上闹腾不依。
小唐氏转而关心男人的起居问题,结果程侯爷更加不虞,斥责她少cao心些旁的,把全部心思用在女儿身上就行,一件事尚且做不好,还这样那样多事?若要又将女儿养得行事不端,还得劳烦旁人训导,那她这娘就不用当了。
小唐氏一口暗血憋在那里。
程向腾也不只对她这般,这许久以来都不曾在后院留宿了。这样也好,小唐氏原本是暗松了口气的,觉得大概男人也是遇事太多烦得很了,过了这段时日,慢慢也就好了。
可隔天她就听说,男人在府里这般,却隔三岔五的跑去成兮酒楼小住几天,这是几个意思?
小唐氏一度甚至都怀疑武梁离京是假,就藏在那后院等男人是真呢,自己不好动手,让哥哥嫂嫂们想方设法的去打探。
结果人真不在京。
守空房都好过面对她么?小唐氏更加内伤,不时找兄嫂哭诉。
唐家兄弟当然也恼火,只是男人不睡女人这种事儿,任谁也不好直接找上门去理论,于是曲线行动,就找上了成兮。
武梁接到金掌柜的第一封信,说的就是唐端慎上门讨债的事儿。
当初唐家老大投资三万,然后迅速让自家弟弟也跟着扔进去两万,为啥呢?自然是唐端谨觉得五万两银子,换她个酒楼不算讹她。
她老老实实的还好,大家有钱赚平安无事皆大欢喜。若她起事端,那就摆出契书借据,收店撵人让她滚蛋。
之前也没机会,如今,不能忍了。
唐端慎做为先遣部队,拿着借据,雄纠纠气昂昂去催款,把成兮的柜台拍的啪啪响。
“你们掌柜的借了人银子后就不露面了,什么意思?当初走时留下话说两月就回,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人呢?”
说若再不还银子,那就只好收酒楼抵债了。
金掌柜很诧异,哎哟喂东家还欠了唐家银子?咱不知道啊。
接了借据细看真伪,看明白了就开始推诿,“咱们东家虽走时说出门两月即回,但出门在外哪能没有个不赶趟的事绊住脚呢。请唐少爷消消气,再耐心等等吧。”
“还等?既然说了两月回却不回,显然这人说话就不可信。再说这么久不露面谁知道是死是活。”说自己现在就已经看出不对了,还再等足一年再说,当人傻子吧。
总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就要收帐,不然就要收酒楼。
收酒楼什么的太吓人了,金掌柜表示怕怕。
“哎哟唐家大门大户的,不会与咱市井小民过不去吧?我们东家出门,也是为了生意奔波嘛。你看东家不是借你钱嘛,生意人借钱当然是为了做生意的,难道是为了拿来吃喝的?所以如今去忙生意了,唐少爷您应该知道的嘛。”
“再说说好了借期一年,咱没违约呀。倒是唐少爷您这中途跑来追讨,说不过去呀。”一边还寻求外援,问食客众人,“说不过去呀,各位说说对不对呀。”
“您想想东家拿了钱去投资,本来半年能回本,再半年能赚钱,一年后可不就能把借您的还上了吗。但现在才刚投进去,你来收帐来了,拿什么给你啊?已经投到店里的又收不回来,直接店面转手又赔钱,这不坑人吗?各位说说,是不是坑人啊?”
唐家对武梁不会有什么友好举动,金掌柜心里自然有谱,见唐家上门,还以为要趁东家不在做什么呢,却原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两万两银子嘛,他手里就有些。武梁之前在京城开那些小店不时从酒楼拿银子,后来人家有了大钱就没再动用过酒楼的银子。三月份出京时,显然也考虑她不在京时酒楼有个什么万一的qíng况,所以也没从酒楼拿银子。
到现在,这半年多的流水都在金掌柜这儿呢。纵使不够,找人周转一下凑凑也是能的。何况还有侯爷,不行去找侯爷吱一声,侯爷哪有不管的。
他心里有底气,说话当然就不退让。重点就在借款未到期上,“你来的时间不对,你违约,你理亏……”,并由此说到了影响不好上,少爷你这样来闹,等于你败坏我们酒楼名声,阻挡我们店里生意,这亏损该算谁身上。
还时不时的要求众人评评理,看唐少爷这行为合不合理,应不应该,看这事儿是咱们东家不还钱的错,还是少爷你不按约定来收钱的错?
一般遇到这事,普通小民那是真不敢往前凑的。但成兮酒楼又不同,走的高档路线,来的人中不泛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些人中,就有与程向腾邓隐宸他们相熟的,或者刻意想拍他们马屁的。倒是唐家那边的亲友,不怎么来这里消费。
所以如今遇见这事儿,倒有人肯出头说句公道话。
有人一带动,便有人跟着这样那样的说话。
唐端慎急眼,说你他妈废什么话,说来说去不还钱还有理了是不是?上门要帐还影响你生意了,还要赔你点儿钱咋的?
只是金掌柜嘴巴滔滔理由多,又众说纷云之下,唐端慎也不好完全不讲道理。最后承认自己没到期便来催债,也有不妥,所以他可以不要利钱了,但本金必须马上归还。
金掌柜等的可不就是这个嘛,当掌柜的都这样,习惯讨价还价,争取回来点利益是一点儿。于是点头就应了,表示马上给东家写信,很快就能有答复。
唐端慎表示可以,爷就再等你十天半月的,你们东家若不赶紧的给爷滚出来,你们就给我从这店里滚出去,爷来接手。
——唐家兄弟知道武梁不在,故意这么闹腾紧bī,自然是做给程向腾看的。
本来两兄弟合起来的五万两银子,直接到成兮封酒楼更便利,但唐端谨另有想法。
毕竟跟自己妹夫的女人合作这种事儿,传出去总会被多种解读。若再传出旁的什么话来,那可好说不好听了。虽然传些什么也是于武梁更不利,但唐端谨做为唐家可能的未来主人,一向也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
所以他先不出面,由唐端慎先上。
唐端慎手上的是明明白白的借条,说出去他们又占理又好听。看看唐家多仁义,连妹夫家出府奴才有困难也帮扶过呢。
一方面这是明面上对程向腾还以颜色:你罩着的女人,了不起啊?让我妹子不快,当我唐家好欺?
一方面等着程向腾出手。如果程向腾拿银子出来替成兮还债,小唐氏尽可以此为把柄,把成兮当成程向腾的产业,或砸或卖或收在自己手里,程向腾也无话可说。
五万两银子换酒楼?哪有小唐氏出手收酒楼便宜合理。到时他们兄弟的银子,仍然可以找武梁讨去。
算盘打得是挺好,可惜程向腾已然知道武梁银子凑手,还债什么的,半点儿压力也没有,便压根没理会他们。
倒是武梁接到信,好笑了好一会儿。心说咱真能耐啊,离着十万八千里都能碍上他们呢。
她本来就是要回京处理债务问题的。一方面被陶远逸磨缠坏了,深觉欠债什么的,也真不见得就是什么妙事。
再者京城让人入的那些股,也只敢让人入暗股,bào出来成兮酒楼分分钟可能被人瓜分掉不说,对她的信誉也是极大的影响。
她生意人,信誉还是要顾的。
不过唐端慎这么bī债,也实在是让人不慡呢。
武梁寻思着,坏坏的笑。
他着急是吧,那gān脆让他再急急好了。
还有其他债主们,大家一起来急急好了。
武梁回信,否定了金掌柜先拿他手里银子还一部分的想法,让他一点不要还。并且还让金掌柜去找家钱庄,就说她曾借银七万两未还,让钱庄也派人去酒楼闹腾着追讨欠款去……
金掌柜接到信儿傻眼,心说那是主子给的钱啊,哪来的钱庄啊?再说这么自黑的事儿,图什么呢?
于是去找大债主程侯爷拿主意。
程向腾也不明白为何,不过武梁既然那么说,肯定又憋着什么坏主意,他就让金掌柜去照办就是。
金掌柜于是找了钱庄熟人,请吃请喝的让人上门当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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