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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梁在后台呆着,看别人或对台词或对练什么的忙乎着,准备着接下来马上要演的全折戏。想着自己要不要真真儿的抹个戏妆脸儿,穿件大戏服,那样别人会不会就认不出来?
到午初时分,外间的宾客已经聚得相当多了。按原来的时间表,戏班第一场正式的大戏也开锣了。
然后武生上了台,旦角上了台,龙套君们上了台……然后这个下了台,那个下了台……然后又该谁上台……
趁着那人来人往上场下场的混乱功夫,有人蹿进了后台。
武梁被堵在里面,逃无可逃。
邓紫宸领着几个小厮进来,众小厮拦着那看场之人,把人围在门外站着,道:“咱们不会破坏这里的行头和任何东西的,咱们少爷跟这位姑娘说几句话就走。”
前场正在演出呢,所有班子里的人或是参演,或是围观,大家都过去了。这时代的表演,都是一过xing艺术,没有个录像什么的叫你复盘再看的。
所以不管是欣赏还是总结经验教训什么的,做为行内人,就只能看现场版。
剩下看场的只有两个人,也是不愿惹事儿的,何况他们也还得顾着前头万一临时要个什么道具了之类的,可没功夫闹腾理论,一时没人吱声。
邓紫宸早已快步往里面走来,jiāo待了声“没叫不准进来,”也不知是给自家小厮jiāo待还是给人家守场的。
反正他揪住躲在化妆台隔板位置的武梁,道:“你不就是个唱小曲儿的吗?你不就是个专门给人陪酒的吗,爷让你侍侯你就敢跑?”
他刚才被人嗤笑,心下恼火,也顾不得要有证人什么的了,只想先给武梁个羞rǔ教训,说着就当胸抓了过来。
武梁急忙闪过,幅度太大差点摔倒,也因为地下有这样那样的东西绊着,邓紫宸行动也不贪便利,所以才未能得逞。
武梁心下恼怒异常,这个人才是见鬼了哩,忽然就那么冒出来,然后就缠上她不放。就算是唐氏安排的,要不要这么敬业啊?
口中就忙软声道:“大爷,少爷,奴婢不敢。奴婢这就给你敬酒。”
说着闪开两步,抓了旁边堆着的酒坛,拍开封口,谄媚道:“爷要怎么喝,整坛喝还是取杯子来?要奴婢一口一口喂你吗?”
说得邓紫宸倒有些发愣,她不惊慌害怕,反而那样子,带着点儿疑似口笑,跟鸨娘调戏小鲜ròu似的是怎么回事?瞬间感觉自己很吃亏啊。
邓紫宸本来就不是急色之人,何况武梁那样子,也让他觉得无色可急。如今见她这般,忽然就不想在这儿理会她了。
要折rǔ,也要到人多的地方去,让大家看着他解气才慡,也不容那唐端慎赖帐。
邓紫宸怒喝到:“闭嘴,跟我出来。”说着转身往外走。
他想着这后台临水,出路那是相当的唯一。他也不担心她出夭蛾子。
谁知武梁忽然一下把那酒坛里的酒泼了他一身。
一边玩笑似的笑道:“公子这般吃酒满不满意呢,要不要再尝两坛子?”
邓紫宸恼极,转身就要朝武梁扑过来。
后台这里面光线较暗,大家翻找东西什么的不便,因些隔一段就摆放着一烛台。
武梁执烛在手,作势往他身上丢,笑道:“听说酒遇火就燃,公子要不要试试。”
邓紫宸隐约也听闻过这说法。心里不由有些惊慌,他止步掂量着武梁的话,威胁道:“你敢伤害本少爷?”
多新鲜哪,你欺负到人头上来了不是么。武梁挑眉。
于是邓紫宸越发迟疑。他不甘心就这样转身走开,却也不敢真的以身试火。只站在那里怒瞪着武梁。
武梁好笑道:“我并没有惹你,是你来惹我的,该我怒才对吧?”
邓紫宸不说话。
两人对峙着。
这是谁的地盘?这是程家呀。你一个客人上门,在人家的地盘上面调戏人家丫头,象话吗?
程府的那些管事儿们就算不想管武梁这摊事儿,如今不管也不成了。二奶奶发话让人上台表演,这个他们自然不敢说个不字。但你邓紫宸是哪一壶啊。
何况人家戏班的人都报到管事儿这儿了,能还不管么,出了大事儿怎么办呢。
说实在的他们怕武梁出事儿,更怕人家小公子出事儿呢,到时候谁扛得住。
于是有管事儿便带着程府的奴才也过来了,左拉右扯的,却以人多势众绝对qiáng势的姿态把那几个奴才先请去远处打站闲聊去了。这边厢,一个管事儿陪着笑脸站在那里劝了一会儿不奏效,那位不肯撤退,武梁也不肯放下烛火。管事儿没法,便告了声去请二爷,才提着衣摆走人了。
邓紫宸就是这般想的,他丢了面子,又迟迟讨不到好处,那就要让程二郎给个说法。你们程府的下人是这般待客的么,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儿规矩了呢,现在这事儿怎么办吧……
然后他就好好的闹一场,没准到时还可以当着程向腾的面儿,摸捏这死丫头一把呢……
他看着武梁,一脸“就看你等会儿怎么死”的表qíng。
武梁知道,这人一定要闹起来,那程向腾肯定会责罚自己的。既然如此,大家都不要痛快了。
她忽然朝前迈了一大步,作势要把烛火送过去燃他衣袍。
邓紫宸吓了一跳,忙跟着退了一大步。还一边试图chuī灭烛火。不成功。
过了一会儿,武梁又忽然走了一大步,邓紫宸又退。这么几次,邓紫宸就靠墙站着了。
他不是只有一条路,他可以走开的,偏他就站在那里继续和武梁对峙。
因为他发现了,这女人其实不敢真的点他衣裳,她只是吓唬他呢。
于是他便又有些蠢蠢yù动想要扑过来。
然而没一会儿,他忽然就嗷嗷了一嗓子:“妈呀,救命啊……”
他退呀退呀,靠墙而立,却不知道,墙边就放着一个烛台。
衣服真就烧了起来。
邓紫宸吓尿了,鬼哭láng嚎地乱蹿。他妈可看不见,还得武梁提醒他:“啊呀,怎么你身后竟有火?啊呀,快跳水里去跳水里去……”
于是那邓紫宸终于反应过来,忙穿窗而过,扑通一声入了水。
然后是另一种调子的:“救,救命哇……”
武梁站在那儿,想着肯定不能把人玩死了,她等着他喝点儿水了,再给他递根竿子过去。
结果这边一番动静,外间早有人听到赶了过来。沿湖本就备有救护人员,预防着有人意外落水的。
这下可好,竿子也不用给他递了。
…
客人中,有邓紫宸这样的莫名其妙的怪咖,有唐端慎那样的胳膊朝外的本亲,当然也有一些热心帮衬相挺的兄弟。
亲近的朋友,遇事儿都会早早的到,好搭手帮忙出点力什么的。就算什么也没帮上,也可以给主家暖暖场子啊。而不象泛泛之jiāo的那种,赶着点儿来吃一顿完事儿了。
毛六、申建、彭飞扬几位,都是京城高门大户里的公子,要么走个yīn恩挂个虚职不用去蹲班,要么虽有实职也非要职,反正日常点卯应名,说走给上锋说一声告个假也就闪人了。
程家富贵也才几代而已,如今在京城里也没有什么旁枝近亲,程侯爷又是要职外官,便是老妈寿诞也不可能随便请个假就回来一趟。府里老三程向骞还是个少年学子,没经过什么事儿,只程向腾一个人里外支应,难免会有时兜转不开。
于是这几位哥儿们便约好早早的来了。虽然外院肯定有妥当管事儿料理,可万一遇上些混来的主儿,这些管事儿到底是奴才,怕压服不住。再者万一这些奴才们自己办事儿有个错漏的,他们也好帮个手应个急啥的。
那时候席间的宾客还稀稀拉拉没多少,三五成群零零散散坐在各处。
毛六儿他们几个也凑堆玩笑着,直到武梁她们在这院里出来。
因为有心照应,几人自然是眼观六路的。于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武梁她们那拨人。
当初畅韵阁消遣,然后武梁最终被程向腾带回,他们这些人都是在现场的,也都是跟着起哄的,所以都见过武梁。
单说毛六,他对武梁长什么样早没有多少印象了,毕竟只那么一面而已。只是这种时候从内宅里出来这么个人来,他想想都猜得到是她。
毛六,毛国公爷嫡孙,行六,乃唐氏嫡亲姨妈家的表弟,跟唐氏算是光屁股一起长大的,那是相当的了解。
说是表弟,其实两人同年,不过差着月份罢了。但就因为唐氏得了表姐名份,又会哭会生病,便每每使唤得他团团转,或者抢他的希罕东西。不应她不是哭就是告黑状,十分的人憎狗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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