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郑明珠咬唇说,眼睛有些红,神qíng恹恹的,像是没睡够。
葛凤栖盯着她看了片刻,脸色变幻,回头叫了一个侍卫过来,让他赶紧去给尚在邓家招待宾客的邓文祯报一声。
郑明珠在一旁默默地打量了葛凤栖几眼,那侍卫却去而复返,明玥等人往场中一瞧,邓文祯已然来了。
此处本就离邓家不远,方才已有人去给邓文祯报了信儿,此时邓文祯正与裴云铮说话,不知说到甚么,二人都大笑起来,随即裴云铮屈指打了个呼哨,一手微微握拳,后面一街的步兵与骑兵齐刷刷转了个向,依次离开。
喜车却一时仍未敢动,裴云铮眼神往明玥这里扫了扫,转而一跃下马,与邓文祯一并往这边行来。
郑明珠余光瞥见,对明玥道:“回头我再与你分说!”转身向葛凤栖告辞:“臣妇有些不适,不打扰公主。”
葛凤栖随意地一扬下巴,示意她请自便。
喜车又开始缓缓动起来,锣鼓声奏起,两边人群经了莫名其妙的一场,又继续拥着喜车前行。
侍卫将葛凤栖的车驾围成一个圈,葛凤栖拉着明玥坐回车里,自语道:“今儿这亲事怕是结不成了!”
明玥面无表qíng的看着她,外面侍女的声音响起:“公主,驸马爷和裴将军来了。”
葛凤栖腾一下掀开帘子,头一句话便是气哄哄地冲着裴云铮:“后头是不是还有人障车?!”
裴云铮微微一礼,挑眉道:“在下不知。”随即目光越过她看向里头的明玥,勾了勾手指:“过来。”
明玥一下觉得气短,暗暗深吸口气方弯腰自宽敞的车里出来,说:“二爷回来了。”说完,又有些尴尬地冲邓文祯点头:“表哥。”
邓文祯一脸无奈,却又有些着急,嗯了一声道:“云铮,你方才所说的话可做准么?”
裴云铮淡淡颔首:“此等事qíng,自然不能顽笑。只是此处也要告罪一声,为了我战死的勇兵,无论他林某人是否娶了邓家表姐,又是否与崔家过从甚密,朝堂之上,这一本我是参定了。”
邓文祯眉头紧锁,葛凤栖却往四周扫了几下问:“阮小二呢?郑四郎呢?怎都未与你在一处?”
裴云铮答非所问的说:“还算有命回来。”
说罢,径自上了马,一伸臂将明玥也捞了上去,还没等走,前面有侍卫来报:“宫里传了旨,宣林大人与户部仓储司郎中耿大人即刻进宫!喜车正停在前头,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葛凤栖听完登时“哈”了一声,用扇子点点裴云铮,意思都是你们gān得好事!
邓文祯忙上车扶住她,吩咐:“先到前头去看看!”
裴云铮却一拨马头,要朝相反方向走,明玥忙低声道:“是不是我四哥在前面?我要去瞧瞧,他这般岂不是两边找骂?”
裴云铮含糊地“唔”了一声,低头看她,这般近的距离,明玥看见他双眼满是血丝,明显久未合眼了,不由说:“你先回去歇一歇罢,我刚让人回去禀了母亲,她老人家一直担心。”
裴云铮没有应声,却是一夹马腹超前驰去,红兰没有跟着葛凤栖的车,此时便满心欢喜地追在后头,明玥探出身子朝她摆手,红兰没看见,依旧憋着一股子劲儿撵马尾巴,裴云铮随手摘了长枪回身朝后一掷,“铛”地一下,银枪打着颤堪堪扎在红兰前头,红兰吓得一停,开始努力帮她家主子把枪拔起来,扛回去。
裴云铮策马绕了两条僻静的巷子,明玥一看是回裴府的方向,不禁腹诽到底没看见邓素素那里如何了,正要说话,却觉得肩头一勒,裴云铮猛地罩下来,重重吻住了她。
明玥立时吓了一大跳!这是在外面啊啊!裴云铮真是疯了!疯了疯了……
她吓了个胆儿破,只觉得裴云铮的唇舌十分用力,甚至是有些粗鲁,正当明玥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时候,裴云铮又猛地松开了她。
明玥:尼玛………
她立即捂着嘴看四周,一看马上便到了裴府所在的大街拐角,好在刚才没人……
“我还得先进宫一趟”,裴云铮哑声道:“今日的喜酒吃不成,等我回来再与你细说。”
说你个大头!明玥心中怒骂,冷不丁听前方千人齐喝:“将军!夫…给夫人问好!”
——原是已拐过街角,到了裴府门前了。
明玥:“…………”
明玥僵笑着被放在大门口,管家迎出来,裴云铮挑挑眉,扬鞭先走了。
☆、第171章
同一时刻,南关街。
喜车刚走了半里路又停了。这回前方拦路的不是俨俨jīng兵,而是几个太监,一道圣旨。
再往旁侧看,另有一行人寒目而视,为首的正是郑泽瑞。
此刻,那领头的大太监已经将旨意宣完了,一撩手中的拂子,细着气说:“林大人,请吧!仓储司郎中耿大人已经到啦。”
“庞公公”,人群已经被隔出来一个圈儿,说话的是打府里急匆匆跟出来的林家老爷,“不知是何事这般急小儿今日……”
那庞公公笑了一声,说:“林老大人呐,您是没进宫去瞧!安国公府的阮小将军打益州得胜归来进宫面圣,那伤的哟就剩一口气!这时刻还在宫里诊治呢,阮老国公急得差差在殿上吐血,十几位大人都在,您说这事它急不急呀?”
林老爷身子骨一颤,着急地看向自己的儿子,正赶着葛凤栖的车驾到了,林老夫人也顾不上旁的了,忙过来求葛凤栖道:“公主,驸马爷,您看,这怎么说也得叫臻儿拜完堂不是……”
葛凤栖环视一圈,见竟有一行宫中禁卫跟着前来,不由与邓文祯对视,夫妻二人都道了个糟。
“怎一回事?”葛凤栖叉着腰问。
庞公公显然素知她的脾气,忙乐呵呵地行了礼,简要将事回了,葛凤栖和邓文祯一听却也是默然。
——如今这qíng形,林臻今日怕是要去被问罪的,那么,花轿是进还是不进?
不进,难免要被人说三道四一番;可若进了,邓素素即便不会立时成了寡妇,但罪臣之妇恐是少不了的,更多则,邓家也有可能会因此受到牵累。
邓文祯一咬牙,心内已有了决定,他和葛凤栖不发话,意思已然明显。
庞公公便打个千儿,又转向林臻道:“林大人,莫愣着了,宫里可还等着。”
林臻微微拱手,回头看了眼喜车,面上倒也没有多少惧色,一时有人上前,林臻拉住崔煜低声道:“朝堂之上,风云变幻,本就如此,林某心中早有准备,此事我会和耿大人一应担下罪责,还望崔兄请那人保全我父母。”
崔煜拍拍他的胳膊,示意放心。
林臻又与林老爷说了两句,对邓文祯和葛凤栖笑了下,一抖袍子走了。
庞公公扬着嗓子道:“各位也都请了吧,圣上有言,大人们都留神待诏,有沐休的也一律回职。”
这会子围观百姓早被赶了出去,留下的都是家中为官的,一听此话,忙不迭地都各顾各了。
方才热热闹闹地一场迎亲,片刻,已只剩了孤伶伶的喜车和不知所措的喜娘。
邓文祯心里压了股火,却见郑泽瑞还怔怔地站在原地朝这边望,不由走过去冷笑道:“四郎这也是从宫里出来?”
郑泽瑞竟未着铠甲,面色苍白,点头道:“正是。”
邓文祯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咬牙,“休要告诉我你今日是成心的!你甚时候回来不成?不早不晚,偏赶在这时辰!”
郑泽瑞往他身后瞥了一眼,没说话。
邓文祯一拳搡在他胸口,郑泽瑞脚步虚浮,竟被他搡得后退两步,身子打了两个晃才堪堪稳住,只是歪着一边身子,有些站不直。
“瑞哥儿!”有人快步过来扶了他一把,是跟着崔煜挤上前来的郑明珠,“你真是蒙了心!”郑明珠说着皱眉看了邓文祯一眼,又低声道:“看我不叫祖母……”
郑泽瑞吁了口气,艰难道:“大姐,你想多了。”
“四郎真是不凡”,崔煜过来挑了挑眉,眼睛瞥见郑泽瑞右臂有少许血迹渗出来,便如没看见一般伸手用力在那处拍了两下,似笑非笑说:“刚一回来,便连自家的表妹夫都要参一本,当真是不徇私qíng。”
“如今还不是”,郑泽瑞呸出一口血道:“我便是这个xing子,大姐夫也不是头一天知道。”
崔煜嘬着牙花子笑了一声。
郑泽瑞朝邓文祯抱拳一揖:“邓表哥见谅,明日我定会来府上请罪,眼下先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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