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感觉要窒息的时候,她避开了牧容的眼光,将散落在脸颊处的发丝捋到耳后,支吾道:“那个……没想到大人还是个晚婚主义,倒是让属下有些意外。”
牧容听得懵懂,只道:“锦衣卫有内部法纪,不足而立不可谈及婚嫁,你忘了?”
“……嗯,属下没忘。”卫夕搪塞应声,竟有些失望的qíng绪。
本以为牧容是个思想先进的革命者,无非也是个被条条框框约束起来的男人,若是到了而立,依他这样的条件,自然是妻妾成群。
依她那晚的感受来看,牧容chuáng技姣好,估计也没少招惹女人……
牧容见她一直敛眉低首,心不由得沉了沉。他有些懊丧,急不可耐的问道:“怎么了?不喜欢这只镯子?”
卫夕一怔,迅速敛起杂乱的心神,大方笑道:“喜欢,谢大人赏赐。”
想那么多gān什么,这玩意能做传家宝,先收起来再说。
“喜欢就好。”牧容松快的吁了口气,半阖微眯的眼眸如若琉璃。眼见自己逗留了有一会子了,他站起来说道:“本官还有公文要看,先走了,你好好休养吧。”
卫夕颔首,道了声是。
这边刚打开屋门,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侧头嘱咐道:“险些忘了正事,本官已经向皇上禀明了,这月二十九你们三大密探正式记入锦衣卫册。这几天可能会有尚衣监和经历司的人过来找你,好生准备着,别误事。”
“……”
.
接下来的几天,卫夕忙的晕头转向。
尚衣监的人出宫来测量她的数据,据说要做飞鱼服、锦绣袍、以及恼人的夜行衣。军需官也派人来拿了她以前那个刀模子,要打造一把属于她的绣chūn刀。
除此之外,她还要接受锦衣卫同僚们的恭贺。密探白鸟又立大功,据说还深受指挥使的“器重”,连佥事和镇抚使见了她都是笑容满面,说话更是和气。
卫夕小心翼翼的应和着,不多说,不多言,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安身之道。
二十九那天,本以为阵仗会很大,起码也得放挂鞭pào,宣个誓效个忠啥的,没想到现场安静的让她大跌眼镜。
三大密探接到通知,赶往经历司,正堂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办差的校尉拿着本花名册,手执毛笔了走过来。
这名校尉身着青色锦绣袍,脸上带着恭敬的笑,“三位小爷,久仰大名了。在下经历司的马安,负责将三位的名讳登记在册。”
“有劳!”
马安鲜少出外差,但对这三位密探的光辉历史可是了如指掌。如今终于见到了真人,这会子兴奋的不知所措,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奉承话后才开始了手头上的正事。
流秦和尚贡逐个儿上报了自己的生辰籍贯等,轮到卫夕的时候,马安不禁多看了她几眼,果然名不虚传,是个美人坯子,难怪指挥使大人格外稀罕她。
联想到在锦衣卫里谣传的桃色消息,马安眯起眼,笑的有些意味不明。
卫夕被他盯的身体发麻,狠抽了一下嘴角,真想掰开他的脑子看看,这厮究竟在琢磨些什么鬼东西。
马安道:“这位小爷,麻烦报下姓名。”
姓名……
卫夕一愕,流秦和尚贡依然沿用了本名,可她该继续用白鸟这个名字吗?
白鸟功勋卓著,报出名号可以让人颤三颤,可关键问题是她不是真的白鸟,这样下去会不会jīng分?
思量再三,她笃定道:“姓卫名夕,卫士的卫,夕阳的夕。”
此话一出,顿时惊煞了旁人。
马安略有迟疑,还是将“卫夕”这两个字登在了册子上。
流秦和尚贡面面相觑,白鸟是教头捡来的孤儿,无名氏一个,见她身轻似燕,才给她起了一个白鸟的名字,如今怎么又跑出来一个卫夕?
尚贡狐疑道:“原来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啊,当初教头问你的时候怎么不说?”
被这话一提醒,卫夕猛然想起来白鸟是个孤儿,佯作豪慡的笑了几声,“嗯,这几天忽然想起来了而已。不碍事,不碍事,名字只是个代号而已嘛。既然正事加入了锦衣卫,那就焕然新生好了。”
好在流秦二人心xing豁达,这jī毛蒜皮的小事就没再多追究,拱手先告辞了。
两人走后,马安问一句,卫夕答一句,只有籍贯上写了个未知,那名册上原本应该属于白鸟的记载全被她取代了。
离开经历司后,卫夕快步走回衙门。
今儿是个风轻云淡的大好天,天空碧蓝如洗,一丝云彩都没有。太阳西斜,将她的身影拉的修长。
约莫二个时辰后,指挥使在府中设宴,款待同僚以及这三位不是新人的新人。遵循礼仪来说,她得换上皇帝赏赐的飞鱼服,正儿八经的出席在古代的第一次party。
回到jiāo堪馆后,卫夕好生的沐浴一番,这才拿出了那套飞鱼服。牙色锦缎上绣着雍容jīng细的飞鱼纹,摸起来质感如镜,竟让她离奇的想到了德芙广告,真真是“纵享丝滑”。
急不可耐的裹在身上,她喜滋滋的转了几圈,曳撒的百褶裙像太阳花似的飘了起来。身为一个考古工作者,她做梦也没想到,能亲自穿上正统的飞鱼服。
真不知是喜,还是该忧。
一个时辰后,腰牌和绣chūn刀送过来了。
腰牌是象牙做成,正面刻着锦衣卫亲军都指挥使司,反面刻着她的名字。绣chūn刀jīng致的像个艺术品,刀鞘上刻着的花纹如同chūn日来临般繁花似锦。
抽开一看,刀脊直挺,刀锋韧利,锃光发亮的刀面泛着熠熠寒光,映出一双慧黠的眼睛。
唰——
卫夕将绣chūn刀重新阖起来,不安的眼神凝在刀上,鬼使神差的想到了牧容。这两者都是柔中带刚的物种,或许只因为你的一个疏忽大意,就能要了你的命。
不知这把gān净的绣chūn刀,未来会不会也沾上血……
压抑从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她甩了甩头,努力抛开了沉重的思绪,将绣chūn刀和腰牌按照规矩挂在腰间。盘好头发,戴上了庄严的小乌纱。
穿戴整齐后,卫夕对着铜镜里气宇轩昂的少女笑了笑,青葱玉指拂过刀柄上刻着的“卫夕”二字,黑玉般的眼珠如同飞星划过,闪着烁烁光华。
从今以后,锦衣卫不再有密探白鸟,有的只是一个普通校尉,卫夕。
缉私拿jian这种玩命的事她万万不想参与第二次,可事与愿违,锦衣加身之日,便是一条道儿走到黑之时。
但她相信天无绝人之路,那——
Goandsee!
【卷一完】
☆、第二十二章
酉时末,鲜衣怒马从京城的街道上疾驰而过,扬起一股轻尘劲风。
嘚嘚的马蹄声传入耳畔,人们纷纷躲避,胆敢在京城当街纵马者非富即贵,他们这般普通百姓惹不起,唯有躲得起。
当然,也有不服气者忿忿瞪回去,瞧见那骑马之人的穿着后,气势一下子蔫了,喉咙里的怨言囫囵吞回了肚。
这年头,宁肯招惹地痞流氓也不能得罪锦衣卫,这是人人皆知的理儿。
然而路过的少女们都嬉笑着回头,眸光热切地追着那三匹远去的骏马。少女们qíng窦初开,总会带着些许英雄qíng怀,锦衣卫里的男人多是面相俊朗,又带着一股旁人没有的威风气儿,自然入得了她们的眼。
卫夕临阵磨枪,勉qiáng驾驭了胯下坐骑。可她马术生疏,自然比不上流秦二兄弟,一路赶下来理所当然的落在了最后。
路过一家簪花店时,她勒停白马,下马后抖了抖曳撒,威风凛凛的走进了铺面,选了一根花丝鎏金的发簪带在身上。
买东西耽误了点时间,她加足了马力,可还是迟了些许。
流秦站在府邸门口翘首以盼,好不容易把她给盼来了。这会子横她一眼,嗔怪道:“你怎么搞的,指挥使设宴都敢来迟,脑子还真让烟毒毁完了?”
“对不住对不住,我在半路上买了点东西,耽误事了。”卫夕讪讪应着,急匆匆的把白马jiāo给了门口的小厮,跟在流秦后头进了府。
天色渐黑,苍穹隐约可见密布的星罗。
指挥使府中乔木荫茂,配有奇花异糙点缀其中,一眼看去甚是清雅。府中每隔几丈远就有伫立着青铜铸成的落地灯台,将院里照得灯火通明,华贵程度和章王府难分伯仲。
正当她欣赏着房檐上的雕花时,流秦在前头提醒她:“方才指挥使问你怎么还没到,我就撒了个谎说你闹肚子,出发的时候落后了一点,待会可别说漏嘴了。”
卫夕对他感激的笑笑,忙不迭点头:“多谢了,我一定谨记在心。”
筵席设在后院的风来轩,两人顺着幽深的回廊朝里走,颇有一种移步换景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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