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皇帝来说,不过举手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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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南京后,沿着江南运河一路向下,皇帝一行人最终的目的是苏州。
这些天来,除了薄荷几人外,还有一行人过得也不痛快。比如说绣球。
泼汤事件里她成了那个关键的恶人,本以为出卖昔日的好姐妹可以换来步步高升,却不料依旧原地打转,混得毫无起色。
若是没机会倒也罢了,偏偏机会有她却没能抓住,木槿的位子竟叫旁人顶了,害她在一帮姐妹间真是抬不起头来。
往上那几位薄荷冬青扶桑是再不会理她了,谁叫她是个标准的小人呢。往下那些溜虚拍马的,表面上依旧和平日里一样,姐姐姐姐地叫她,跟她亲热着呢。可背地里躲起来却是偷偷说她坏话儿。
有一回她打别人门前过,虚掩的门fèng里透出人声来,她就听了两句。这一听可是怒火中烧。
绣球本就不聪明,若非如此以她不差的出身入宫的年限,早该升任万岁爷跟前的一等宫女了。
结果她就卡在二等这个位子上上不去,眼看就要这么混到出宫了,她是又不甘心又没办法。
这次叫知薇抢了机会,她心里真是恨出血来。但她基本的智商还有,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找对方麻烦。尤其是听说皇帝三天两头带她出门后,愈加不敢得罪这位大人物。
可心里有火总得撒,撒不到知薇头上就找别人出气。也不知这个绣球哪只眼睛不对,竟把主意打到了雪容身上。
雪容跟知薇jiāo好她们都知道,平日里人冷冷的,连个笑容都没有。绣球从前还有些怕她。可在南京的时候有一回不知怎么的,竟叫她撞见了个事儿。
那天她当完差正往屋里走,绕过后头园子的时候,冷不丁撞见雪容和旁人走在一起。那人是谁绣球认得,就是宫里除了皇帝外,最叫女子们浮想联翩的男人。
想不到李雪容和傅玉和jiāo好。这个发现叫绣球十分意外,也自认为抓到了她的把柄。于是乎她便借机总去找雪容说话儿。
初时雪容根本不搭理她,她没办法只得话里话外暗示她那天夜里的事qíng。雪容没料到竟给人瞧见了,不了为给傅玉和惹麻烦,少不得打起jīng神应付绣球一二。
这绣球呢有时候也有点讨人欢喜的本事,跟雪容聊些少女心事兼女子喜欢的物什,一来二去二人便熟了。
熟了之后绣球便不安分,时不时跟雪容打听知薇从前的事儿。她也不知打听了做什么,只觉得多知道一些总是好的。万一打听出来什么不堪的事qíng,回头拿来做做文章,扳不倒她添添堵也是好。
雪容呢,初时觉得她讨厌,后来发现这人还挺健谈,做个无聊旅途的聊伴还凑和,反正她从未想过与别人完全jiāo心。可再然后她又觉得她讨厌。
她跟知薇算不上qíng同姐妹,好歹也是关系不错,哪里容得别人打听朋友的事qíng。更何况这个绣球本不安分,连木槿这样平日里管人家叫姐姐的,关键时刻还捅黑刀呢。更何况现在知薇风头正劲,要叫她知道点什么,没事儿也要搅合三分。
于是她便不理绣球,半点不跟她说知薇的事儿。绣球一开始是绞尽脑汁变着法儿打听,后来慢慢琢磨出味儿来,发现雪容跟自个儿打太极呢。
于是她便怒了。
沈知薇就算了,从前好歹是主子,现在又跟皇帝打得火热,她得罪不起。这她李雪容算什么,不过是个犯官之女,被充入宫廷为奴的货色,家里人全死绝,一个撑腰的都没有。唯一的姐姐也就在花圃有点权力,出了定南门啥也不是。
这样的人也敢给她脸色看,多问两句就不耐烦,绣球那一腔子歪火总算是找到了发泄的地方,于是就想办法教训雪容。
要说这女人火气一上头,做事qíng就容易犯蠢。船正在河面上行着,绣球便突发其想,想把雪容推下河里去。
淹死了再好不过,淹不死也教她吃吃苦头。
结果yīn差阳错,也不知那时候老天爷刮了一阵什么妖风,把个船chuī得左摇右晃。雪容固然是没防着她,叫她给推了下去,可绣球自己也跟着一并掉下河里。
两声尖叫连带着扑通两声响,水面上只激起一层水花儿。
事qíng也真是凑巧到了极点,正好傅玉和带着小安子上船来,给皇帝扶脉。见雪容掉下去自是不能不理,qíng急之下便跳河救人。小安子虽是太监水xing也好,见自家大人跳了,也跟着一并跳下去。
于是掉进水的两人双双得救。雪容运气好,被日思夜想的傅玉和救了下来,湿淋淋的贴在人家怀里,那画面还真好看。
那一边绣球就不走运了,小安子水xing不差可年纪太小,力气不够抱不起绣球,只得将灌饱了水的她当麻袋拖到船上。这一下又是胳膊又是大腿的,全叫人瞧见了。
虽说不是宫女就是太监,没什么名节上的损失,可一个大姑娘láng狈的模样叫人看见了,实在太丢脸。听说事后绣球醒来得知一切,气得把自己关在房里,足足哭了三天。
但任凭她怎么哭,大家的重点都没放在她身上。
因为有更好看的事儿吸引了他们的视线。傅玉和亲手救了雪容上来,闹成这样只怕不好收场。所有人伸长脖子等着,要看皇帝怎么发话儿。
知薇一听到这个消息就赶去屋里看雪容。那时候回自己屋里换了gān净衣裳的傅玉和正在屋里给她诊脉,旁边还有彭医婆和腊梅等人相陪。
知薇悄悄站在chuáng边,静静等傅玉和的消息。待到他扶完脉起身时,这才上前道:“大人,雪容身子如何?”
傅玉和专心诊脉没瞧见她,这会儿一见才笑道:“无妨,不过受些风寒和惊吓罢了。我开帖药吃上几日便会好。”
“有劳大人。”
“应该的。”
傅玉和说完自开药去了,知薇留下照顾雪容,叫腊梅送彭医婆回去。一时间屋子里就她和雪容两人。
那边雪容还睡着,知薇便靠她的chuáng头想心事。她想起从前元宵看花灯的时候,皇帝同她说过的话。这年头的女子贞节比什么都重要,像这样湿身叫男子抱在怀里,若对方不肯负责那姑娘就么出家当尼姑,要么想法子自尽,似乎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雪容一心念着傅玉和,若这回他肯点头,由皇帝出面令雪容出宫的话,事qíng只怕就成了。只是她到了傅家日子怕也不好过,一个妾氏能值什么,那个厉害的信国公世子夫人,哪里容得下她。
更糟糕的是傅玉和还未娶妻,妾氏赶在正妻前头进门是忌讳。她又是宫里出来的,但凡出去按大晋的规矩就要除贱籍。到时候嫁进傅家算是良妾。
一个来历复杂的良妾,没一点家世背景,想要在豪门大院里活得舒坦可不容易。将来妻妾相争拈酸吃醋,这里面的矛盾不比宫里头简单。
唯今之计,也只能看傅玉和对她存有几分心思了。
她正这么想着,傅玉和端着药进来了。她一见他心里就有了想法。按理说这药不该他端来,小安子送来就好,要不还有别的宫女,把下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头上。
可他既亲自送来,是不是意味着他对雪容有那么点意思,那她在这里岂不是妨碍他们了。
但若一走了之也不大合适。他们刚经历那样的事qíng,风言风语正盛,若再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回头皇帝生起气来就不好看了。
所以一时间知薇立在那里,想不好要不要去接那药碗。
她没说话,傅玉和倒先开口了:“她这会儿没醒,药先搁这儿,回头醒了你再喂她吃。”
“好的,这回真是谢谢大人了。”
“不必客气。”
傅玉和的回话言简意赅,叫知薇不知该怎么接下去。屋子里顿时陷入尴尬的qíng绪。她想他既送到了药,也该转身出去才是。谁料傅玉和就这么站在桌边,一双眼睛也不知在瞧什么,只是沉默却又不走。
其实他心里也有别的想法。他来送药表面上是关心雪容,实际只是为了见见知薇。他想她大约不会立马走,故而叫人煎了药后亲自送过来。
至于见面后说些什么,他也没想好。他对知薇确实有几分好感,但也不像皇帝那般qíng根深种。若是没有两家的仇怨,知薇又不入宫的话,他只怕会叫父母去沈家求娶。
可现在他们的身份有了变化,这辈子只怕再难有jiāo集。皇帝那日说要赐婚给他的话,大约只是一时戏言。听闻这些天两人经历许多,虽不知她有没有被皇帝临幸,但想来也差不多了。
难得有一个叫他心动的女子,到最后却属于他人,向来平和冷淡的傅玉和,也少见的有了些qíng绪和想法。
当真是没办法了吗?本以为两年时光一转即逝,他多少有点机会,却不料皇帝出手太快,抢在了他的前头。
他看着光下倚chuáng而立的知薇,忍不住便开口道:“你如今……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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