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借力，谁也不可能一跃之下便是十几丈远。】
【……你就没有觉得，一个瞎了的傻子，能在没有别人的帮助下频繁地偷药，还能了无痕迹地逃走，这事有点不寻常么。】
【先不管你会不会武功，有着一手徒手劈树的本事，我也不用为你以后担心了。】
【我不用吃东西……这些东西对我无用。】
……
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能如此清晰地分析形势，小chūn简直都要崇拜自己了。
“咳……”小chūngān咳一声，试探道：“你不是人，那，那是啥？”
李青抬起头。
月色下，李青的脸似乎比平日苍白一些。也或许不是苍白，而是周身一股寒凉的气息让他看起来冰冷了。
小chūn忽然觉得，这样的李青有些陌生。
李青缓缓站起身，小chūn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李青似乎察觉到小chūn的动作，他身子一僵，一动不动地站着。
“我……”李青沉沉开口，“我不会害你。”
小chūn惊叫一声：“果然是妖怪吗！？”
李青脸色一白，“我不是妖怪。”
“咳！”小chūn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有些不好，她平静了一下qíng绪，对李青缓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唔，你是山怪么？”
李青摇摇头。
小chūn想了想，又道：“那你是只……”
李青没说话。
小chūn试探着，“难道不是‘只’？那你是条……”
李青脑袋耷拉了下去。
“哦哦，看来也不是。你别失望，我一定猜得到！”小chūn手托着下巴，细细地思索。“难道是头……”
“我不是山畜。”
“嗯？”小chūn奇怪道，“不是山畜？”
小chūn抱着手臂，自上而下地将李青打量一番。
“我还以为你是头山猪jīng啥的。”
李青：“……”
猜了一会，都没有猜对，小chūn有些不耐烦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到底是啥！？”
李青被她山猪鲤鱼木头棒子地猜了半天，人也有些低落了，他垂着头站在那，也不说话。
小chūn小脚丫踹着地上的碎石头，“喂喂，你说话哦，到底是——”
就在话说一半的时候，小chūn忽然感觉周身一凉。
再抬眼，面前的人已经变了。
其实说白了，李青也没怎么变，模样还是原来的模样，神qíng也是原来的神qíng。只是，在那高大朴实的身子周围，慢慢卷起了一圈一圈缓慢转动的风。
像之前他给小chūn展示的那两根手指一样，只不过，这次换成了他整个身体。若说当时的手指只是一支小小的翎羽，那这一次，李青则是彻底化成一柄冲天的风刃。
风漩在李青身上一圈一圈地绕动向上，他的发丝衣摆被风带得轻轻飘在空中，风漩在他上空形成削尖的利剑，每一道风，每一个漩涡，都是那般的炽厉骇人。
冷
实在是太冷了。
比之前见到星河的时候更加冷了。
小chūn浑身发颤地站在原地，眼瞧这惊人一幕，说不出，也动不了。
李青一动都没动，他周身的风也同他一样，平静安稳地在他身旁打转。可是她便是觉得面前之人如此的危险，似有雷霆之力，让人不敢轻易犯难。
李青抬起头，朝向小chūn。
“我不会害你。”
小chūn后退一步，双腿发软。
李青听见她的脚步，胸口发闷，他垂着头也向后退了一步，声音带着一丝苦涩。
“我，我不会害你……”
小chūn看着李青颓然的脸，张开口，才发现自己牙齿都在打颤。
“你……你到底是什么……”
……
山林寂静了。
整座薄芒山谷似乎都感染了这股冰冷的气息，发出低沉躁动的嗡鸣声。
在一座高耸荒芜的山崖上，有一道人影，面对着幽深的薄芒山，静静打坐。他一袭青衫，身无配饰，体姿廓然挺拔。
蓦地，他缓缓睁开眼睛。
面前是磅礴的云海。
他目光深如沉渊，静默地凝望云海深处，面容难测。
……
深山
藏神剑。
17第十七章
那天，小chūn彻底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到家中的。
她睁着眼睛，傻傻地坐在chuáng上，任由外面的太阳升得老高也没有躺下睡觉。
外面光芒照耀进屋，金辉洒在地上，勾勒出窗子的影子。
小chūn还是觉得自己这一整晚的经历只是一场梦。梦里那个大块头换了一种样子，他变得奇奇怪怪，却又没有脱去原本的傻气。
“唔……”
小chūn想到这里，不禁挑了挑眉头。
就在李青利气缠身的时候，他问了小chūn一句话。
那句话问得如此的小心翼翼，让小chūn着实愣住好一会。
他说：“你会害我么。”
小chūn当时被李青周身气劲震得浑身发软，听了这句话更是想直接跪倒在地。
耍人么……
小chūn盯着李青，实在想开口同他道——你现在这幅模样，只消动动小手指头就能把小chūn拍成chūn饼了，我没说怕得跑开，你倒是先服软了。
不过最后小chūn瞄了瞄李青那骇人的样子，终究是把话咽下去了。
李青问完后，久久没有听见回答，脸上有些难过。
“你会害我么……你会害我么。”
他一遍一遍地问，问到后来声音几近悲伤。
小chūn听得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她还是没说话。
不是因为答不了……
是因为被吓得开不了口。
李青没有等到答案，最终也同小chūn一样，无言静默。
他身上那股莫名的气劲也慢慢消失，本来飘着的头发衣摆落了下来，那个呆傻的大汉又回来了。
只是，气被卸掉，人差不多也卸掉了——李青就像一个没塞好馅的包子一样，整个人都塌了。
小chūn直到这个时候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她一能张嘴了，马上同李青解释道：“我……我不是那——啊！”
贸然开口，小chūn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饿不思那各一丝……”
李青没听懂，人颓然地站在旁边。
小chūn活动了一下舌头，又清了清嗓子。
“咳咳！我是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
李青还是没动。
小chūn小心地走过去，试探地伸出手，在李青的胳膊上碰了一下，然后刷地收了回来。
“没事……好像没事了，没有那些怪东西了？”
李青一动没动。
确定了李青身上什么都没有了，小chūn才放心地坐到他身边。
“我说大块头，你怎么又蔫了。”
李青这次连咕噜声都没有了。
小chūn抱着膝盖坐在一边，随口道：“你为何会那么问？”
“……”
小chūn抬头，看着天上颗颗繁星。
“你为何问我会不会伤害你。”
李青动了一下，他将头扭到另一边，没有说话。
小chūn嘟嘟嘴，轻笑道：“怎么啦，堂堂大妖怪怎么一点魄力都没有，就会生闷气。”
李青又动了动，闷声道：“我不是妖怪。”
小chūn：“不是妖怪是啥。”
李青垂下头，没吭声。
小chūn：“你知道不，今晚要是换一个人站在这，那结果肯定只有一种。”
“……”
“被你吓死了。”
李青头更低了，他手抓着自己破损的裤脚，低声道：“我不会害人……”
小chūn侧过头看着他。
“就算是妖怪也无妨，妖怪好多都是好的，还有许多会跟人结姻缘呢。”
李青不知道听没听懂，埋头不说话。
小chūn碰碰他，又道：“我说的是真的，戏折子里的故事都是这么演的。”
李青：“我不是妖怪……”
小chūn：“好好，你不是妖怪，那你是啥。”
李青抬起头，冲着空空的地面，说不出话。
小chūn拍拍手道：“你看，你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吧。唉，这年头做什么都不容易，妖怪也得谋生活，你看看你这么笨，连自己是啥都不知道，就算是妖怪也肯定是只傻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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