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挡着外面,透着蒙蒙的光。
成芸下chuáng,拉开窗帘。
今天有点yīn,明明是白天,却不见太阳,云不是成片的,而是一股一股,犹如搅拌过后的奶昔,泛着淡淡的旧huáng色。
成芸洗漱过后下楼,李云崇还在睡。
今天是除夕,不过成芸知道,晚上不会有什么人来。李云崇家的除夕夜很安静,远没有前一夜热闹。
按他的话说,闹腾了一年,最后一天,也该安静安静了。
成芸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下,楼梯拐角处出现红姨的身影,昨晚她也很累,今日见到老态更加明显,手里端着要洗的窗帘,往洗手间走。
她甚至没有看到成芸。
没有灯,没有阳光,屋里一片死寂。
成芸坐了一会,站起身穿好衣服出门。
公司没有什么事qíng要处理,但在家闲着更无聊。
成芸开车往公司走,街道两边行人不多,商铺门口很多都贴了新的chūn联。成芸公司也贴了,在大门口,后勤部门买的。
中午的时候,成芸坐到办公室里。拿了几本文件,却一点都没有看下去。她打个哈欠转头看窗外,还是huáng闷的色调。
看这样,这一天是出不了太阳了。
天很沉,感觉要下雪。成芸无聊之中搜了搜天气,今晚果真有雪。
她又无聊地看了一会,最后把文件扔到一边,脑袋倒在办公桌上。
她没有照镜子,不然她就会知道自己的眉头一直皱着。
成芸觉得脑子里有点乱。她看着窗外yīn沉沉的天,时间久了,更觉得心里压得慌。
她转头,额头顶在桌子上,闭上眼睛。
她想调整一下心态,最后发现全都是枉然。
这样下去永远没有结果——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因为她一直在刻意回避那个让她有些心烦的理由。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
成芸坐起身,拿包出门。
她觉得她需要透透气。
成芸没有开车,走在大街上。路边不时有与她错身而过的行人,寒风刺骨,大家的脸上也都没有什么表qíng。
成芸在一个十字路口站住脚步。
她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越是在这样的节庆日子,人察觉到的孤寂感就越是qiáng烈。
明明应该是一年最热闹的一天,可天是这么yīn,风这么冷,气味这么呛——
人这么沉默。
成芸走着走着慢慢停下脚步。
这是一条老巷子,成芸经常来这边散步。
她见证了这些年这条巷子的起起伏伏。
之前两年巷子里开过几家jīng品女装店,可最后都gān不下去了。
反而那些不怎么卫生的快餐店、五金店,旧杂志社存活了下来。
好多店在成芸来这里工作之前就已经有了。
又走了一会,成芸路过一家奶茶铺。
她停下脚步,买了一杯奶茶。
她在奶茶店门口喝了几口,转头环顾之时,发现这个地方,就是之前周东南给她的地址。
成芸没有惊讶,对于这个发现,她波澜不惊。
她甚至想到,如果她有能力,那现在一定会站在自己的面前,用她那习惯xing的、带着几分嘲讽的冷笑看着她自己,说一句——
“你不就是想来这么。”
成芸把刚刚喝了几口的奶茶扔了,嘴里换了一根烟。
奶jīng搭配着烟糙的味道,简直回味无穷。
成芸再次迈开步子。
她终于明白了当初周东南那句“你放心,我不会找你”的意义何在。
他还有后半句没有说完。
我不会找你——
因为你一定会来找我。
☆、第33章
成芸迈步,往一处居民区走。
她都不想细究自己到底为什么把那个地址记得那么清楚,哪条街,哪条道,甚至哪号楼,哪单元,几层……她通通都记得。
路边有一个农贸市场,过年期间人格外的多,出出进进的顾客手里提着一堆袋子,装满了年夜饭要用的材料。
在这个市场后面,是一片居民房。
这一带并不是很繁华,楼房也全都是以前的公房,最高六七层,没有电梯。
而且关键的是,房子错落不齐,又年代古老,很多小区和楼栋门口的牌子都没了。成芸找了半天,才找到阿南说的那一栋。
在小区的最边上。
成芸没有马上上楼,她先站在楼下,仰着脖子数。
阿南说他住在四层。
406——成芸自己也住过这种楼,构造她很清楚。数了一会,她找到了阿南的房子。
楼头的一家,屋型把山。
成芸一边仰着脖子看,一边挪动步伐,结果一不小心差点绊倒。她低头,看见一根点完的pào仗横在地上。
成芸踢开pào仗,深吸一口气,上楼。
楼道里很yīn,也很挤,好多常年不用的东西堆在角落里,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楼道的墙也很脏——倒不是说有人涂涂画画,这种脏更多的体现在时间上。
每一样东西上都会流过时间,可结局却不同。有人悉心照顾,东西就会有一种优雅的沉淀感,而反之就是像这里一样,满是肮脏和破败。
成芸目不斜视,闷头往上走。
来到四楼,成芸在楼道口站了一会。
不知道是隔音效果太好,还是这里没什么人住,整个楼道安安静静,静得成芸都能听清自己的呼吸声。
成芸在楼梯口观察了一会后,拐到楼道里面。
走了几步,她看到一扇不起眼的门。
成芸没有再做什么心理活动,抬手就敲。
三声,又轻又快。
屋里没动静。
成芸皱眉,又敲了几下。
还是没动静。
不在啊。
成芸翻身,靠在门边上。她从怀里掏出烟,点了一根。
走廊上没有窗,虽然是白天,也很暗淡。
成芸吸了一口烟,低头看见皮鞋的鞋尖。她轻轻滑动,抹开地上的一层灰,盯着地上胡乱画出的团,成芸入了神。
周东南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女人的身影像是一张黑色剪纸,菱角分明。
成芸发呆发出了境界,完全忘我,以至于她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来了。
周东南也只是在看见成芸的一刻顿了顿,然后走过来,掏出钥匙开门。
钥匙孔就在成芸身边,他一伸手过来,成芸唬得一激灵。再凝眸,周东南的钥匙已经cha了进去,他一边拧,一边抬眼,与成芸对视。
成芸直起身,两人大眼瞪小眼,成芸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长时间的发呆让她的脑子变慢了。
周东南把门打开,说:“进来。”
进来。
不是进来吧,也不是进来吗。
只是进来。
成芸活过来了。
“你上哪去了?”
周东南把没有拿钥匙的那只手往上提了提。
成芸这才看见他手里拎着几个塑料袋,里面土豆huáng瓜的装了一堆。
周东南说,“我去市场买了点菜。”
成芸怔住了。
周东南把门敞开,对成芸说:“来。”
屋子就在旁边,朝南,就算yīn天也比走廊里亮堂。可成芸像较着一股劲一样,就是不往那边看。
“你不想进来?”周东南问。
成芸僵持着,也不说想,也不说不想。
成芸一直以为,就算是周东南qíng迷,抱着点不切实际的想法来北京找她,也只是一时冲动而已。就算是周东南电话里明确地说他不走的时候,她都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
可今天来了,她发现不对。
有些事qíng,不需要过多解释,仅仅一个画面就够了——周东南把手里的塑料袋拎起来,对她说:“我去市场买了点菜。”
夏日的暖阳,十二月的飞雪。
他自然得宛如真理,让成芸连反驳的念头都没有。
周东南见成芸半天不说话,嘀咕了一句:“别站着了,外面太冷了。”就伸过手,直接把成芸拉进屋。
门关上,成芸回过神。
人已经进来了,再出去未免矫qíng。成芸看着周东南的背影,撇了撇嘴。周东南进屋后把买来的菜放好,成芸就在屋里转。
屋很小,一室户,大概四十多平,厨房在进门右手边,非常狭小。房间没有什么家具可言,东西很少,一张小桌子,一个凳子,桌子上放着吃过没有洗的碗。
屋子很旧,打扫得也不怎么gān净——试想一个来京打工的单身男人的住所,能有多gān净。
地上堆着没有洗的衣服,chuáng上的被子掀开一半,被子和chuáng单上的褶皱密集而有序,只消一眼便可以轻易看出这个男人离开chuáng时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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