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总该满意。
谁还敢说李云崇的眼光差。
她开门出屋,李云崇在见到她的一刻眼神变了,好像刹时焕发了光彩。不过他为人矜持,就算是惊艳,也只是一瞬。
成芸走过去,“怎么?”
他笑着对成芸说:“美成这个样子,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成芸呵了一声,“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她扇了扇领边的皮糙毛,“都是你的高级货衬的。”
李云崇淡笑,目光明显不同意她的话,可又没有再说什么。
他抬起手,成芸瞄了一眼。
连手套都是一套的,她接过那双带着皮糙腕的黑色手套,戴上。
“走吧。”李云崇说。
门口停着一辆车,那个她勉qiáng能记住叫松原的男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见李云崇,下车打招呼。
两个人握着手寒暄。
松原看模样也将近五十岁了,他个头还没有成芸高,又十分瘦弱,大冬天穿了一身西装,稀疏的头发梳得很整齐。
他带着些日本男人独有的自持感,规规矩矩之中又透着一丝深沉之意。虽然其貌不扬,但是从他言行举止也不难看出,他并不是一般的劳动阶层。
松原跟李云崇打过招呼后,又转头跟成芸打了招呼。
他不会说中文,只叫了一声别扭的成小姐,然后缓缓冲她比划一个大拇指。
成芸冲他点头,“谢谢。”松原夸赞过她,转首给了李云崇一个老男人之间富有深意的眼神,李云崇摆摆手,笑着拍他的肩膀,两人一起走向外面。
☆、第38章
开车的司机年纪也不小。
日本环境卫生搞得好,福利也高,人均寿命长,这就使得社会老龄化严重,很多工作都是中老年人做的。
松原跟李云崇一路上闲聊不停,成芸坐在后座上,昏昏yù睡。
她根本听不懂那两人在说些什么,加上这几天睡眠不足,车刚开了一会,就忍不住点头。
手被拉了一下,成芸qiáng打起jīng神看向李云崇。
“嗯?”
李云崇小声说:“困了?”
成芸点头,“有点。”
李云崇把椅子放下一些,“那就好好睡一会,等下到了我再叫你。”
成芸躺下之后,李云崇跟松原不再聊天了。
她觉得自己没睡多一会,再睁开眼的时候就已经到京都了。
成芸知道,这是李云崇当初读书的地方,也是他在日本最喜欢的城市。
成芸对日本完全不了解,唯一一点概念都来自李云崇。他第一次带她来日本是六年前,那时他带着她把日本整个转了一遍,成芸喜欢东京,觉得那里最热闹,玩起来最过瘾,李云崇只是笑笑,告诉她:“京都才是日本的jīng髓。”
李云崇在京都有一处住所,不是现代的洋楼,而是那种传统的日式宅院,车直接开到了这里。
成芸不知道李云崇平日让谁打理这里,每次来的时候,都一尘不染。
推拉门用传统的铁锈颜色涂成了红褐色,进了门,能看到一户典型的日式住宅,通透的木结构建筑稍高于地面,房间由拉门隔开。
屋里很暖。
几人步入一个宽阔的榻榻米房间,房间四周是水墨画的装饰墙壁,屋子正中央摆放着一张低矮的桌案,桌案正中央放着一个梅子青釉的花瓶,当中cha着一支花枝,花枝上对称着两朵淡粉色的花苞。
时近中午,和煦的光线透过jīng致的木百叶窗洒进屋里。
整个房间构造极其简单,但却无比jīng致,jīng致到会让人产生一种无法形容的禁闭感。
李云崇与松原跪坐在榻榻米上,成芸暗自松了松小腿,也打算坐的时候,李云崇拍了拍她的手。
“你就普通的坐着便好,这样坐你受不了。”
说完,他又转头对松原说了一句话。
成芸看着他们,李云崇说完之后,松原朝成芸抬了一下手。
李云崇道:“坐吧,自便就好。”
坐下后,李云崇又与松原谈起来,两人神色轻松,偶尔谈到什么有趣的话题,一起笑出来。
过了一会,成芸听到屋外有声响。身旁的两人不再闲聊,看向门口。
拉门打开,进来两个盛装打扮的女人。
成芸不是第一次见到艺jì,距离上一次差不多已经有一年之久了。
两个艺jì个子虽矮,但体态婀娜,脸涂得煞白,由两个打伞的男人护送着进来,进来之后朝屋里人行了一个礼,护送的人就离开了。
外面又有人端来茶具,两名艺jì一语不发地跪坐下来,开始茶道表演。
松原和李云崇重新聊起来。
左边是两人聊天,右边是艺jì泡茶。
不管哪边都同样无聊。
艺jì泡好了茶,先为松原和李云崇奉上,半臂的距离外,成芸闻到她们身上独特的香味。给李云崇奉茶的艺jì背对着她,成芸看到她同样涂白的后颈。
艺jì的服饰经过多年的演变,已经定型,脖颈连着后背的位置,露出好大一片。
李云崇曾给她解释,这是因为男人们通常觉得女人的背颈是一个xing感的部位,所以艺jì会涂白,并且露出。
成芸转眼,看着给自己奉茶的艺jì,她低着头,脸上一丝表qíng也没有,她端茶的手很稳,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经过千雕万琢,没有丝毫的偏差。
奉过茶后,艺jì跪坐在一旁,一动不动,就像是两个瓷做的假人。
这两个艺jì跟她上一次看到的不太一样,上次是晚上,艺jì来后表演的不是茶道,而是歌舞。
她还记得上一次看到的景象。
厚厚的白妆,繁复的和服,jīng美的头饰,那是与黑夜相对的凄绝。
跳舞时她们在笑,可笑得又与常人不同,就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
李云崇和松原谈了好久,中途松原起身去洗手间,李云崇转头对成芸说:“等下我带你去拜访一个人。”
“谁?”
“等下你就知道了。”
“你们还要聊多久?”
“怎么了?”
“我出去等行么。”
李云崇说:“gān嘛要出去,外面那么冷。”
“没事,我穿的多。”
“坐不住了?”
“脚麻了。”
李云崇说:“你看看那两个人,她们跪了这么久都没事。你这么随意坐着还麻。”
“她们练多长时间了。”成芸站起来,趁着那小日本没回来,原地做了几个蹲起。衣服一合,对李云崇说:“我出去了,你们谈完了叫我。”
“别走太远。”
“走不远,抽根烟而已。”
成芸从屋里出来,转头一次,那两个艺jì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成芸第一次见到这种套路的,她开始怀疑她们是不是练得连眼睛都不用眨。
她在院子里一连抽了三根烟,总算jīng神了一些。
成芸没有离开院子,她有那心也没那力气。
过了一会,李云崇出来叫成芸。
“吃饭了,饿了吧。”
艺jì已经离开,他们三人来到另外一个房间,桌子上摆好了饭菜。
饭菜jīng致,分量很少。不过少不少也无所谓,因为成芸到现在也没什么胃口。
吃过饭,总算要出门了。坐在车里,李云崇小声对成芸说:“等下要拜访的是个了不得的女人。”
松原坐在前面,指挥着司机把车开到一条小道上。
成芸问李云崇:“什么意思?”
李云崇笑着说:“你刚不是问我要见的是什么人,我告诉你,是个了不得的女人。”
“怎么个了不得法。”
李云崇没有回答,反问成芸:“你看刚刚那两个艺jì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感觉。”
成芸回想了一下,“应该训练了挺久吧。”
李云崇摆摆手,淡然道:“差远了。”
成芸没说话,李云崇又接着道:“现在日本的艺jì行业渐渐商业化,很多学徒最多也就练了两三年就开始出来表演。”
“人家为了给你泡杯茶练了两三年,你还要怎么样。”
李云崇哼笑一声,看向成芸,声音低沉地说:“学表容易学里难,她们身上少了味道。”
“你要什么味道。”
李云崇看着前面,说:“等下我带你去见的那个女人,你看到她就懂了。”
成芸不再说话。
车子在一条幽静的小路路口停下,成芸下车,看到这条青石路一路延伸至一座小院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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