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_Twentine【完结】(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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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轻松翻了几百倍。

  空手套白láng,几百亿身家抛给了谁,你在帮谁套取国有资产,若真查到你头上,你敢说还是不敢说。

  风水轮流转,一环套一环。

  积木搭到上面,越来越难,但要拆,只需要动下面的几根就行了。

  兵败如山倒。

  曹凯赶到李云崇家里,人疯癫起来。

  “怎么回事,给江部长打过电话么?”

  “打不通。”

  “怎么可能打不通!”

  李云崇坐在沙发里,抬起头看着他,“你在跟我说话?”

  曹凯被他的神色吓住了。

  他跌坐在凳子里。

  “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曹凯自言自语,又看向李云崇,“李总,你快想想办法啊。”

  李云崇伸手去够桌上的什么,曹凯顺着看过去,居然是他经常泡茶的紫砂水壶。曹凯快要疯了。

  喝茶,他现在想泡茶?

  李云崇把茶壶拿在手里,用手轻轻地摸着,不急不缓。

  曹凯qiáng抬着血丝弥补的眼睛,“很快就会查到我这,我要怎么说?”

  李云崇依旧擦茶壶,不知道是思考,还是给自己拖延喘息的时间。

  曹凯露出一丝诡异地笑。“李总,查到我,就差不多也要抓到成姐了。”

  手停了。

  “你给咱们想想办法。”曹凯肥硕的身体微微向前,“我们一路跟着你,现在只能靠你了。”

  “问什么都不要说。”李云崇终于发话,曹凯马上聚jīng会神地听着。

  “江部长那边估计也是闹翻天了。”是被控制起来了吧。

  “他想活动也得等这阵挺过去。”挺不过去的。

  “你什么都别说,一切照旧。”证据确凿,这次才叫真的有备而来。

  曹凯眼睛发亮,“我懂了。”

  曹凯走了,带着微妙的希望。李云崇独坐在沙发里,屋里没有开灯,不知从何时起,他已不喜亮,不喜被照得满是光彩的世界。

  他弯腰接水,忽然听到嘎嘎地响声。

  是他的身体,他老了,如果照镜子,他会发现自己白发已满头。

  半辈子荣华,半辈子心血,如今只有这么一幢空dàng的房子。

  哦不,屋里还有人,还有红姨,那个被他要求做事消声,尽量少出现在众人前的女人。她应该在自己的房间吧。

  门铃陡然响了。

  谁。

  他谁也不想见,谁也不想应对。

  没人能看见他的láng狈,没人能看见他的失败。

  “李云崇!”

  声音就像喝在他的耳边,让他腿根一颤。

  开门,外面站着一个女人。

  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影,只有那个女人是真实的。

  “出事了?”她眉头紧着,径直进屋,反手关上门。“怎么回事,跟我说一下。”

  李云崇说:“你来这gān什么。”

  “我不能来?”

  李云崇冷笑一声,“那个男人呢?”

  “什么?”

  “那个姓周的。”

  成芸皱眉,“提他gān什么。”

  “送走了吧。”

  成芸骤然冷脸。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郭佳偷偷联系,让她在后面跟着,看着他别让他跑回来。”

  成芸默然,她的确请郭佳帮忙了。

  她跟郭佳说,最后不管如何,要把结果告诉他。

  李云崇嗤笑,“真有意思,女人真有意思。”他微弯着腰,伸出一根小手指,对她说:“你知道么,就算是今天,我想让他死,也只需要动动指头。”

  成芸也笑了,“李云崇,你别骗自己了。”

  李云崇没了笑,成芸又说:“他死不了。你我死了,他也死不了。”

  她再一次笃定,露出那样的表qíng。

  每一次她带着这样的表qíng说话时,都是准的。

  好啊,好啊。

  “你们到底商量好没有。”成芸不再跟他讨论周东南,往客厅走,“这么多年我对你们的事qíng只有耳闻,知道的不多,你们做得严不严重,我怕到时候万一——”

  刚转头,一双手就叉在她的脖子上。

  万念俱灰。

  我帮你印证你的话。

  你我死了,他也死不了。

  她的脖子多细啊,好像秋日的芦苇,又细又长,娇嫩着。

  成芸脸上涨红,喉管卡住,呼吸困难。索命的厉鬼就在她面前看着她。

  她浑身颤抖,血管慢慢显现在她苍白的脸上。

  李云崇忽然觉得这样挺好,在这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的一刻,他手里还有一个女人。一个陪了他十几年的女人。

  何止挺好,简直完美。

  想到这,他又觉得自己是完全正确的。因为这一切都怪她,全都是她,把他的路拐弯了。否则当他在绝望之际回忆过往,怎么除她之外别无一物。

  她把他弄成这样,她就得陪着他。

  他手下更用力了。成芸的眼珠翻起,布满血丝,红得如同上妆。她拼了最后一丝力气,往后倒,李云崇被她拉过去一些,退到茶几边。成芸松开手,胡乱地摆动,摸到桌上摆着的紫砂茶壶,握紧,朝着李云崇砸了过去。

  一只壶生生砸碎。

  李云崇一晃,松开了手。

  “咳……咳咳!”成芸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息。

  地上有血,李云崇的额头上流下的。

  “你疯了!”成芸咬着牙,“李云崇你疯了!”

  走廊尽头站着个人。红姨听见了声响,颤颤地从屋里出来。“李先生啊……成小姐啊……”她微弱的声音被李云崇一声大吼打断了。

  “滚——!给我滚出去!”

  红姨哆哆嗦嗦地要上楼。

  “我说的是滚出去——!”

  滚出去,从做了半生的地方滚出去——就像他一样。

  红姨老泪纵横,离开了。

  “李云崇!”成芸抓起一只茶杯甩过去,茶杯刮到他的颧骨,避开了,碎一地。

  “你发什么疯!”

  李云崇白发散乱,血流一脸。

  静了,一切都静了。

  “我发疯?”李云崇慢慢点头,“我是发疯了。”他把自己头发拨弄整齐,成芸冷冷开口:“事qíng不可转圜了?你办法都想过了么,有发疯的功夫不如出去找找人。”

  找人,找谁。

  她什么都不知道。

  “我要走了。”成芸拉了一下衣领,“估计很快就查到我这了。”

  人已经走到玄关门口,忽然站住了。

  女人总是有直觉。

  对第一次,对最后一次。

  屋外chūn风chuī着,轻抚脸颊,好像在安慰她,劝说她,帮她忆起那段不可忘记的过去。

  组成我身的,组成你心的。

  成芸忽然转头,大步走回屋里。

  李云崇平躺在沙发里,血还没有止住,他也不想止住,任由粘稠的血流在额上滑下。他听见声音,来不及睁眼,忽然感觉自己的头被捧住了。

  两只手,托着他的后脑。

  成芸俯身吻住他。

  双唇相印,带着血腥味。

  他从来没有离她这么近过。

  松开,她的手还捧着他,而他,早就忘了如何动作。

  她有些急促的鼻息落在他的脸上,他专心致志地感受着。

  “提防着点曹凯他们。”

  李云崇怔然。

  她的眼睛里还带着没有散尽的血丝。

  水眸带光,黑发如火。

  一如往昔。

  “十二年,没能照顾好你,对不起。”她低声说,“崇哥,再见了。”

  风停的一刻,恩仇俱忘。

  起身,离去,这次她没有再回头。

  两天之后,成芸被捕。

  往后的半个月时间里,平泰公司被血洗一遍,涉及贪污、受贿、欺诈,侵占国有资产等等罪名,共有十几名重要涉案人员,震惊全国。

  案件足足审了大半年。

  即便在最后,所有的案qíng都已经明了的时候,仍有一个人,至始至终都没有供出主谋者——就算那个主谋者已经命丧huáng泉。

  李云崇在成芸离开的那天,引毒自尽。

  据说被发现的时候,他赤条条地躺在chuáng上,身上只盖着一件黑色的女士风衣。

  风衣把他大半身子盖住,好像亲昵,又好像是在保护着什么。

  他死在二楼的客房,房间玻璃碎了,警察推门而入时,过堂风chuī着窗帘一dàng一dà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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