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却忘了自己昨晚为了与罗侯说话,竟彻夜不归。
当冬菇回到木匠铺的时候,正好迎上了满脸焦急的李庆潋。
她一愣,而后心怀愧疚。
“庆潋……”
李庆潋猛地回头,“冬菇——”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冬菇面前,“你昨夜去哪了,怎地一晚都没回来?”
冬菇看着她,李庆潋的脸上带着些许的憔悴,她心里不忍,想了想,决定对李庆潋说实话。
“庆潋,我有话对你说。”
李庆潋顿住,她看着认真的冬菇,不知她要说些什么。
冬菇先一步坐下,李庆潋跟着坐在她对面。
“说吧。”
冬菇看着李庆潋,这人是她在这世上第一个朋友,她知道她即将告诉她的会让她诧异愤怒甚至排斥,可她除了相信她,别无他法。
“庆潋,我有心上人了。”
李庆潋瞠目结舌地看着冬菇,半响,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道是什么事,竟然是这样。”她打趣地看着冬菇,“昨夜可是同心上人幽会去了,冬菇你这就不对了,你若有这好事,应该告诉姐姐才对,怎地要瞒着我。”
她嘻嘻地笑着,可是冬菇的表qíng却没有那么轻松,看着看着,李庆潋也渐渐收了笑容。
“怎么了?”她有些疑惑,“为何这般表qíng?”
冬菇微微低头,“庆潋,我的心上人……跟一般人有些不同。”
李庆潋道:“不同?什么不同?”她忽地凑近冬菇,压低了声音,“难道……是有妇之夫?”
冬菇摇摇头。
“那是如何?”
冬菇看向李庆潋,不知为何,李庆潋忽然觉得有些不妙。
“庆潋,我的心上人是罗侯。”
冬菇看到,一瞬间,李庆潋的脸色就变了。
“你说什么?”
“我的心上人是……”
“你说什么?!”
冬菇从未见过李庆潋这样的神色,她待自己永远是和善宽容的。
李庆潋蹭地一下站起来,大步走到门口,将店铺的门关上。
然后扭头,难以置信地瞪着冬菇。
“齐冬菇,你莫不是疯了!?”
冬菇摇头。
“你跟谁在一起不行,非要挑那个人!”
冬菇轻声道:“那人不好么?”
李庆潋眉头紧皱,“好?他什么能跟好字沾边?”她手指向外面的方向,眼睛还死死盯着冬菇,“你知道他都多大了,他今年已经二十有六了!他比你大了整整五岁!你看看他那身子,他那模样……”李庆潋说着说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qíng,“你怎么就看上那个人了!”
冬菇道:“庆潋,他是个好人。”
李庆潋摇头,“无人在意他是不是好人。”她看着冬菇,一脸严肃,“你知不知道,你与他在一起,要烙下多少话柄,你想一辈子抬不起头么?”
冬菇笑了,“为何抬不起头,我和他两qíng相悦,天地为证,怎么就抬不起头了。”
“冬菇,我知道你心善,可你莫要同qíng得过了头。”
冬菇抬眼,直视对方。
每当她想着罗侯的时候,她都会有着水一样的目光,深邃的不可见底,又柔和的让人心疼。
李庆潋被那目光一瞧,嘴里的话竟再说不出口。
“庆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将这事告知与你,是不想瞒你。”冬菇笑笑,“我知你为我好,可是我当真倾心于他。”
“我想献寿礼也是为了能拿到赏银,娶他过门。”
李庆潋瞪大眼睛,“什么?!”
“实话同你说,为了这幅画,我家中的地也卖了。”
“你魔障了,你真是魔障了。”李庆潋一脸匪夷所思,“他给你灌了什么**药,让你着迷成这样?”
冬菇不说话,她也不知道。
也许在那个夜晚,她送木料来李家铺子的时候,这男人的背影就深深地烙进脑海。
她站起身,走到李庆潋身边。
“庆潋,我一直觉得,判断一个人好坏与否,外貌是最不重要的。”
“他若是好人,老天怎么会让他身体残缺!”
“也许是他前世造的孽。”
“对嘛,所以他还是个坏人,天下貌美良善的男子有的是,你随便喜欢哪一个不行。”
“他前世造孽,可我倾心的是今生的他。”
“你……”
“庆潋,我一直拿你当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你。求你,给我次机会,你只要真心相识于他,一定会改变看法的。”
李庆潋最受不了的就是冬菇这个模样,看似软弱吧,却比谁都倔,想跟她横吧,可又不忍心,眼睛一望,便让她什么气都生不起来。
李庆潋说不过冬菇,只得哼了一声,负气道:“冥顽不灵!我不管你了!”扭头走进后院。
冬菇心里一松,面上有了淡淡的笑意。
李庆潋还是不喜欢罗侯,她对罗侯仍然有很大成见,可是她并没有bī她。到这最后,她还是退了一步,因为她把冬菇这个朋友看得更重。
冬菇看着李庆潋一步一气地回到卧房,轻声道:
“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
☆、14第十四章
李庆潋好几天不与冬菇说话,冬菇起初还觉得有些愧疚,后来完全是变成了好玩。李庆潋在某些方面上就跟小孩子一样,脾xing可爱无比。
而且,就算是面上同冬菇生气,那些冬菇要求的屏风也一点没落下。冬菇多次看见李庆潋咬着牙恨凄凄地锯着木头,让人哭笑不得。
几件大事已了,冬菇终于开始工作。
因为老僧尼将矿石颜料赠与她,一点银两都没花,所以冬菇还有不少钱富余,这就给她制作金笺纸打下了基础。
所谓金笺纸,是冬菇前世国画中的一种特殊的纸,在制作普通宣纸的时候,在纸面上用胶粉施以细致的金银粉,使之在彩色粉蜡笺上呈现金银粉的光彩。
在金笺纸上作画,效果金碧辉煌,瑰丽富贵,最适合绘制佛像和花鸟,jīng致非凡。
冬菇毫不吝惜,她将自己剩下的所有银钱全部铸溶,磨成了粉,做了一张巨大的金笺纸,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让正在生气的李庆潋都大呼漂亮。
虽然能用的金银粉不多,达不到最好的效果,可是基本也差不多了。
离献宝会还有一十二天,时间有些紧。
可是冬菇却没有忙着动笔。
李庆潋发现最近冬菇很少出门,不仅是不出铺子门,连自己的房门都不出,李庆潋有点奇怪,她心想冬菇不是心心念念那个残疾的罗侯么,怎么都不去看他一次。
有一次她实在好奇,就偷偷摸摸地到冬菇房门口,扒着冬菇的窗户边往里看,发现冬菇就坐在一张巨大的桌案前动也不动,那桌案是自己特地为冬菇作画准备的。
案子上有笔墨颜料,还有那张巨大的画纸。
冬菇就那么坐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画纸,有时看看这处,有时看看那处,可是却从不动笔。基本一看就是一上午或者一下午,饭都不吃。
眼见献宝会的日子越来越近,李庆潋也有些着急了。
她的屏风早就做好,可冬菇的画仍然没有动笔。
可她又不敢去问,她隐约觉得,冬菇没有làng费时间,现在的等待都是必需的。
还有四天的时候,冬菇动笔了。
冬菇连续两天两夜,不吃不喝,不坐不睡,整幅画作一挥而就一气呵成。
传说,九霄之上天外天,王母大寿,群仙必至,各携奇珍异宝,稀世珍品,为其祝寿。当日王母庭院熙攘,彩云穿梭,仙风缭绕,祥和无边。
她觉得自己仿佛踏入王母仙境,只觉周身富丽堂皇,贵不可言。
功成之时,她看着这幅画作,心里念了一句,这就好了,便直直地倒了下去。
十二幅泥金画地的通景屏。
“这成了……这真的成了……”
李庆潋看着画作,激动得浑身发抖,只觉得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不论想法还是技法,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我们成了冬菇,我们成了!”
冬菇静静地坐着,脸色苍白无比。
这幅画消耗了她太多的心血,她觉得自己两辈子加起来,这是最让她费神的一幅画了。
都是活该,她心里对自己说。
因为你有求了,你有**了,你对待你的画不再像从前那样gān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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