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冬菇心里一松,顿时轻快不少。
书房格局通透,小而jīng致。安勍将书房的窗子打开,对冬菇道,“这里是我小时看书习字之处。”
“环境幽深,安静别致,是个学习的好地方。”
安勍淡淡一笑,“是,我从小就喜欢这间书房,将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放在此处。小时的记忆大多是这里的。”他走到书桌前,铺纸润笔,“长大了也是一样,想来想去也只有这里才能让自己静下心,房间的格局多年也未曾变过。”
“晏珺年纪轻轻,想不到也是个念旧的人。”
安勍笑笑,铺开纸张,“旧物旧的只是表象,qíng意却日日翻新,越加浓郁。”他将笔轻轻蘸到古砚之上,“冬菇,珺儿抛砖引玉,先落一幅如何。”
他这一句珺儿,无形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冬菇面色微红,似是不习惯他这样亲昵。“晏珺肯作画,冬菇自然拭目以待。”
她的神色全部落入安勍的眼睛,他淡笑垂眉,笔锋轻转。
一株墨兰飘然现于纸间。
冬菇叹道:“小写意画墨兰,静中有动,qíng趣异常。兰叶随风飘逸却不失柔劲,刚柔并济的优雅。”冬菇欣赏道,“先前我一直在心中猜测,晏珺书画应该不差。今日一见何止是不差,简直比之大师名家也毫不逊色。”
“冬菇莫要取笑我,班门弄斧罢了。”
“过分自谦可不好。”冬菇走上前,拿起一支笔,对安勍道,“晏珺可允许我补上几笔。”
“呵,冬菇肯指点,珺儿求之不得。”
冬菇蘸墨,端详此画。笔锋轻盈灵动,能看出画者很有天赋,只是经验稍显不足,构图有些不稳。冬菇落笔,淡墨勾石,将原本无根的墨兰穿cha于石fèng之中,又加以荆棘苔藓点缀,几笔下来,顿时画面细腻了许多。
“你瞧,刚刚还夸我画得好,结果现在寥寥几笔画作便改善良多,冬菇你还说不是取笑我。”安勍嘴里埋怨,脸上却一丝不满也没有,他轻抿嘴角看着画作。“石上之兰惠,流动柔美,清丽雅然。冬菇好qíng思,好技法。”
“晏珺过赞了。”冬菇将笔放好,“晏珺年纪轻轻就能画成现下这样,已经是难得的天赋了。”
“你要夸我便夸我,何必趁机还夸自己。”安勍眉角弯弯,玩笑道,“你不过大我几岁,说我天赋好,不更显得你水平高超了。冬菇,你这样可不好。”
冬菇汗颜,心道我两辈子加起来都能做你母亲了,还大你几岁……
安勍道:“冬菇喜欢画兰花么。”
冬菇想了想,“ 我没有特别喜欢画什么,也没有绝对不能入画的东西。”
“哦?”安勍道,“我经常听闻很多画者都有自己的癖好,比如只喜画兰,或只喜画竹,要么就是只用一种纸,一种笔。冬菇没有自己的偏好么?”
冬菇微微沉吟,“天地化万物,皆有其理。是兰是竹,其实本身没有什么分别。”
“兰寓高雅,竹寓气节,怎么没有分别呢。”
冬菇一笑,“兰便是兰,竹便是竹,与它们生长繁殖息息相关的唯有天地自然。所谓的品质,不过是人一厢qíng愿加之而上的罢了。”
“一厢qíng愿?”
“是。”冬菇指了指窗外,安勍顺着看过去,是一棵长在院子偏处的小柏,十分不起眼。
“晏珺觉得那棵柏树如何?”
安勍看了看,“只是一棵普通的树罢了,有何稀奇。”
“这便对了。”冬菇道,“不论是那棵树,还是你所画的兰花,亦或者是皇家园林里栽种的竹子,它们都只是其本身,品格如何并不重要,它们注重的唯有生存而已。”
安勍瞧了瞧那棵树,gāngān巴巴的立于偏角,他微微皱眉,“兰花总要比那棵树高洁……”
冬菇笑笑,也不再争,“也许吧。”
安勍毕竟生长在优越的环境里,他未经历过生活的艰辛与困苦,不知生存之难。养尊处优便容易风花雪月,咏梅叹jú。冬菇从前也是如此,前世的时候,她虽身体不好,可是家境殷实,不愁吃穿。那个时候她也曾经看着一株百合整整一下午,看到夕阳西下,红云漫天,然后感叹一朵花的生命与灵魂。
这一世,完全不同了。
她哪还有时间对着一朵花坐一下午,每天为了挣钱就已经忙不过来。尤其是成亲以后,她要挂心的不再是自己,还有罗侯。每日只要一得空便会考虑之后的生活,要如何做才能让两人过的好一些。
像安勍这样咏叹风月的日子,离她已经很远很远了。
很难说这两种生活哪一种更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冬菇只能说,对她而言,她从未后悔同罗侯在一起。
她看着安勍,这个男子便像他喜欢的兰花,不知年华岁月,淡然开放,受万人瞩目。而……冬菇望向远处,那一棵栽在院子角落里的柏树。罗侯就像那棵柏树,gān枯难看,毫不起眼,只有奋力生存。
可是,冬菇心想,我却愿意倾一生一世,站在这棵柏树身边。
与安勍在一起的时间过的很快。安勍是个聪明人,同聪明人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很愉快,因为聪明人懂得如何说话,懂得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而当一个聪明人有意讨好一个人的时候,那时间便过得更快了。
渐渐天色有些晚了,安勍这晚似乎是有事,没有同冬菇一起用晚膳。临走时同冬菇道,“明日我再来找你,晚膳我命人给你端到房中了。”
冬菇点头。
分别后,冬菇回屋吃了饭。
天已经黑了,本应该洗漱休息的时候,冬菇却整装出了门。
她要去试一试。
白天她看见那个女人,她来到安南王府附近,冬菇猜她是为了探查。大白天应该只是踩点,看不出什么。如果真如冬菇所想,那么晚上才是关键。
佩着安勍的腰牌,冬菇真是来去无阻,随便出入安南王府。
街道上静静的,悄无声息。寒风入骨,冬菇冷得身上发颤。不仅是身体冷,她心也冰凉。明知在安南王府附近,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地紧张。她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qíng,主动接触危险,探查未知。
月光冷冷地照在地面上,冬菇贴着街边走着。
店铺都已经打烊关门,整条街静悄悄的。走得稍远一些,安南王府的侍卫也渐渐不见,寒风中渗着丝丝的诡秘气氛。
冬菇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她溜着边走,四下看着周围的qíng况。一边走她一边在心里给自己开玩笑。
老话说的对,真是隔行如隔山。自己毫无做特务的潜质。
不过也好,这正好说明了我齐冬菇光明正大,不做小————
一句话没想完,路边一处胡同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捂着她的嘴。另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腰带。那力量无比之大,冬菇几乎是一瞬间就被拉扯过去。
冬菇魂都要吓出来了。
☆、31第三十一章
冬菇魂都要吓出来了,她身体无法抑制地战栗。
是那个人,是那个女人!
冬菇被她狠狠地顶在墙壁上,右臂被她扣在身后,嘴被紧紧堵着。冬菇一动都动不了,只能勉qiáng从她指fèng间呼吸。
看背影冬菇觉得她身材与她差不多,也不算是高大威猛的。可是如今面对面身贴身,她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这女人浑身煞气,她与冬菇完全不同!
怪不得那两个人只敢离得远远的,冬菇有一瞬间对于自己不自量力出来找人的行为深深后悔。
如果她杀了她,那她一点也不冤枉。
“你好大的胆子。”
女人的声音很低很低,又有些嘶哑。
“你是出来找我的?你白天见过我?”
冬菇被她按得喘不过气,胸口又闷又疼。
“说话!”
冬菇费力地抬抬左手,拍拍她捂着自己嘴的手。她动作轻微,试图让女人冷静下来。
“敢叫,我就杀了你!”
冬菇点头,女子手里力道一松,冬菇顿时觉得呼吸畅快。
“咳……咳咳。”
“回答我的问题,你这个时辰在街上乱晃是为了什么?”
“找你。”
手腕一紧,女子压低声音,“你因何知道我会来,你今日见过我?”
“是。”冬菇手腕生疼,她的握法与当日罗侯的一样,只用三指,却坚若铁钳,让人丝毫不能挣脱。“我白天的时候见过你一次,看见你往安南王府的方向走。我猜你晚上还会再探,所以出来一试,打算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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