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人天涯_Twentine【完结】(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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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她话音一落,便有家丁步入后堂,转眼的功夫便取出器具。

  叶家的家规很有意思,杖责并不是光打后部,而是身体四肢各部分均摊。家丁抬来一张jiāo叉的大木椅,能让人展开双臂。

  叶淮山在木椅上趴好。

  “打。”

  老妇人一声令下,家丁抡起木杖,毫不留qíng地打了下去。

  叶晴歌转身闭上了眼睛。

  正堂内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木杖击打身体的沉闷响声,一下又一下。

  叶淮山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闭着眼睛就如同睡着了一般,唯一能看出破绽的,便只有脸上渗出的淡淡的一层薄汗。

  背部击打完毕,家丁停了下来,等叶淮山翻身。

  叶家出武将,也是本朝出名的武学世家,整座将军府内几乎人人身怀武功,这里自然也包括行刑的家丁。叶淮山虽然有内力护体,但是抡下的木杖也带着非同一般的气力,二十几杖打下去,饶是叶淮山也有些吃不住,可他仍旧一声未吭。

  叶淮山深吸一口气,手臂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缓缓翻过身。

  他仰头躺下。

  头顶上,刚好是风天涯巴巴看的圆眼睛。

  叶淮山:“!?”

  一瞬间,这个少年将军如同赤脚踩了铁针一般,刷拉一下翻过身。结果他忘记身上的伤,力道用不上,啪叽一下趴在了青砖地上。

  众人:“……”

  老妇人:“瑾禾?”

  叶淮山脸红得像煮熟的虾一样,尴尬地咳嗽两声。

  “无……无事。”

  他扶着木椅,又一次躺了回去。

  这下,他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看。

  左左右右扫了一圈,叶淮山最终还是不由自主地瞟向上方。

  风天涯看着他。

  叶淮山搞不懂,风天涯气息藏得很好,屋顶的fèng隙开得也不大,按理来说很难发现才对。可是他刚刚转过身,一眼便看到了。

  风天涯只露出了眼睛。

  上面很黑,什么都看不真切,但是叶淮山就是觉得她在笑。

  他们相互看着,那一会,叶淮山甚至感觉不到打在胸口的粗壮木杖。

  杖责之后,老太君遣散了众人。

  叶淮山未用他人搀扶,自己走出了正堂。

  他回到房间,马上便有人送来了药膏。

  “大少爷,这是表小姐差奴才送来的。”

  叶淮山:“放到桌子上吧。”

  “是。”

  小厮离开后,叶淮山躺在chuáng上,也没有上药也没有洗漱。他静静地躺着,就像是在等待什么。

  半响过后,屋子和院子都毫无动静。

  叶淮山有些失望地坐起身。

  “哎呦,这是作甚呢。”

  墙角传来轻飘飘地一句话,叶淮山直直地站起来。

  “风姑娘……”

  风天涯走近。

  “你们家的下人打自家人真是不留qíng哦。”

  叶淮山:“家法森严,他们不敢留qíng。”

  “嘿。”风天涯笑着看他,“整个屋子的人都在替你铺台阶,你怎地都不往下走。”

  叶淮山正色道:“擅离职守本就该罚,规矩必须要遵守。若今日我避开了,那他日若有其他人犯了同样的错,便再难行刑。”

  风天涯晃晃头看着他。

  “嗯,你不错。”

  叶淮山脸色涨红,“多……多谢风姑娘夸奖。”

  风天涯:“好了,你上药吧,我走了。”

  她转身yù离开,叶淮山向前一步叫住了她。

  “风姑娘,这几天前线军qíng不急,明日叶某做东,带你游览京城如何。”

  风天涯转头看他,“你身上有伤哦。”

  叶淮山头手并用,一齐摇摆。

  “这点伤毫无大碍,睡一觉就好了。明日正巧是庆平节,晚上的时候京城各处都会有庙会庆祝,热闹得很。”

  “庙会?”

  风天涯一听到庙会顿时不老实了,她抻着脖子道:“是什么东西都有卖的庙会?”

  叶淮山见她有了兴致,连忙趁热打铁。

  “是,京城的庙会要比其他所有的地方都更加热闹,小吃物件应有尽有。”

  “好哦好哦。”风天涯拍了一下手,“就这么定下了,明日白天我去找蠢燕,晚上一齐去庙会。”

  叶淮山:“……”

  他是说了要带风天涯和燕孤鸣一起逛逛京城,但是明日……

  “风姑娘……燕兄看起来不像是喜欢热闹的人,要不明日我们两人去,再挑个日子我单独宴请燕兄如何……”

  叶淮山说着说着差点没咬了舌头,他也不知道说这番话为何如此费劲,像是在做坏事一般。

  风天涯想了想,“蠢燕好像是不太喜欢热闹。”

  叶淮山厚着脸皮道:“既然如此,那……”

  风天涯慡快道:“好,那明日我们两个去,晚上的时候在将军府门口的那棵粗树下见面。”

  叶淮山:“晚上?风姑娘白天要出门?”

  风天涯笑了笑,“也许吧,我走了,你好好养伤。”

  叶淮山也不便多问,施礼道:“风姑娘也早些休息。”

  风天涯摆摆手,推开房门,一瞬间便没了身影。

  叶淮山在门口gān站了半天,最后傻笑着回到屋子。

  ☆、第二十五章

  风天涯回到屋子时,门口来找青儿的侍女已经走了。

  “哎呦,可算是讲完了。”

  风天涯脱了鞋,往chuáng上一躺。

  这里虽然没有太多奢华的摆设,但是到底是将军府邸,每一件器物都是jīng心挑选准备。风天涯扭了扭身子,觉得自己很喜欢这张chuáng。

  “真大。”

  她张开手脚,舒舒服服地转脖子。

  呆了一会还是没有睡意,风天涯睁着眼睛开始胡想。

  蠢燕在做什么呢,他有没有睡……

  其实,燕孤鸣也没有睡觉。

  他现下正在京城最大的酒楼中喝酒。

  燕孤鸣对风天涯和叶淮山撒了一个小谎。前几日在赌坊时,他本是赢来了很多银子,出于心中的某些想法,他只买了两匹马。剩下的银子被他换成银票收了起来。

  此时,燕孤鸣坐在铭晟居里,喝酒喝得正起劲。

  京城的夜总是比其他地方要更热闹,尤其明日还是庆平节,许多店铺提前开始准备,今晚就已经张灯结彩。

  燕孤鸣坐在铭晟居三层靠窗的位置,扇圆的窗子被他整个敞开,夜晚寒凉的冷气一股一股地chuī进来,即彻骨,又提神。

  燕孤鸣懒洋洋地坐在席垫上,面前的短木桌上摆着两坛酒。

  酒坛是黑的,眼是黑的。

  衣衫是黑的,夜也是黑的。

  冷风袭来,掀起làng人gān枯的碎发,那一双淡然冷漠的眼,静静地看着窗外。

  他在看什么。

  其实他什么都没有看。

  燕孤鸣从很早以前起,就有这样喝酒发呆的习惯。他的眼睛是睁着的,但是却没有一个确切的落点。街道上亮亮堂堂,花灯密布。行人也多是愉悦轻松的表qíng,来往在热闹的街市之中。

  这繁华的景象入了燕孤鸣的眼,却进不了他的心。

  打他记事以来,便没有同人一起过过节。

  养过他几天的看坟老翁曾经对他说——

  【节日都是敬神的,你连仙人的供果都偷,还有谁能保佑你,你也不用过什么节了。】

  燕孤鸣不以为然。

  很快便是年关,过了年他便近三十岁了。在这几十年里,他没有一日一刻信过神明佛祖。

  他曾想,也许这世间根本没有神明,如果没有,那也不需要相信。他也曾想,也许这世间真的存在神明,但是一个从来不曾庇佑自己的神明,也没有相信的必要。

  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

  哦,不对。

  燕孤鸣抬起手腕,随意地转了转小臂,那里有一份坚实的重量。

  还有一个人能救他……燕孤鸣看着窗外,从这里他根本看不到将军府,但他还是朝着那个方向一直看,仿佛执拗真的能让他的双眼透过重重的黑夜。

  风天涯,风天涯……

  近三十年的时间里,除了自己,燕孤鸣没有在意过任何一个人。

  可现在不同了。

  等她做完事,等他报完仇,他就带着她离开。

  这个小丫头这么喜欢热闹,这么喜欢新鲜,他就带她去那些新奇的所在玩耍。等她累了,他们就回到天涯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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