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孤鸣知道她将自己与琉璃夜的对话全部听了去,他也不想隐瞒,对风天涯道:“血燕是我从前的兵器,是一把剑。”
“原来如此。”风天涯点点头,又道:“这把剑现在在何处。”
燕孤鸣:“我不能确定,不过该是在艳楼。”
“哦?”风天涯道,“是你最后一战的时候落下的?剑在酆都的手里?”
燕孤鸣:“也许。”
风天涯坐到chuáng边,低着头看着燕孤鸣的手,道:“那剑好用么?”
燕孤鸣低声道:“那柄剑是我二十岁时,在剑阁夺来的。”
“呵。”风天涯轻笑一声,没有说什么。
燕孤鸣:“血燕极重,从前用起来的确很顺手。不过此剑除却用途,更代表了实力,剑阁的镇阁之剑,分量很重,持有它也代表着剑的主人在江湖中的位置。”
风天涯:“是么。”
燕孤鸣:“你也是用剑的人,剑对于剑者来说有多重要,你该知晓。”
风天涯又笑了一声,“是么。”
燕孤鸣:“……”
风天涯长舒一口气,对燕孤鸣道:“时辰不早了,还有要整理的东西,我先回了。明日午时,我来找你。”她站起身,又伸手在琉璃夜身上点了几下,道:“他到明晚也醒不来了,我走了。”
风天涯出了屋,在漆黑的夜色中深深吸了口气。她手掐着腰,摸到腰间空空的。她笑了笑,往左山人的山崖走去。
☆、第六十四章
第二日一早,风天涯去镇上雇了一辆马车。
与左右山人的辞别花了不少功夫,风天涯好说歹说终于将燕孤鸣和琉璃夜拖了出来。燕孤鸣伤势未愈,风天涯又不能将马车弄到山崖上,只能半扶半提地搀着làng人下山。
左右山人给了风天涯不少食物和糙药,还告诉了她一条隐秘的出山之路。
“从后山下去,有一条小道,虽然山路有些坎坷,不过马车还是可以过的。从那里走会绕些远,但是可以避开封山的人。”
风天涯笑笑,同左山人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要躲着人走。”
左山人哼哼两声,道:“小老儿在这山里生活了几十年,山中多了什么人,闭着眼睛都知道。”
风天涯道:“好,我们就走你说的路。”
左山人:“小姑娘,一路小心。”
风天涯跳下马车,朝两个老头深深鞠躬。“此番多谢两位前辈,大恩难忘,以后若有机会定当拼死相报。”
“哼。”右山人冷哼一声,左山人哈哈笑起来,“以后有机会你带着相公回来看看便好了。”
“一定。”风天涯跳上马车,“告辞啦!”
马鞭挥起,清脆的一声过后,马车朝南边驶去。
琉璃夜还晕着,被风天涯扔到马车最里面,燕孤鸣本是靠坐在马车中,可没一会,便掀开门帘出来了。
风天涯减慢速度,“你做什么?”
燕孤鸣坐到前板上,靠着马车门边,闭上眼睛静静休息。
风天涯:“你想睡的话去里面睡哦。不然等下你在这睡着了,马车要是一晃把你弄下去了怎么办。”
燕孤鸣没说话,眼睛也懒得睁,他伸手将风天涯的小手拉住,搭在自己的腿上。
风天涯撇撇嘴,将马鞭换一只手握住。
平稳静谧的山林中,风天涯与燕孤鸣安静地赶路。虽无言语,可相握的手中散发的安稳与坚定,却为深秋的寒凉平添了一丝暖意。
这两人昨夜刚刚闹了脾气,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qíng意。
风天涯悠悠地赶着马车。过了一会,她动了动手,道:“蠢燕,你饿不饿。”
燕孤鸣睁开眼,风天涯转身,从马车里取出一个包裹来。“这是左山人给我们带的,你要不要吃一点。”
“嗯。”
风天涯将包裹打开,取出一个馒头和几块咸ròu给燕孤鸣。燕孤鸣接过,没几口就吃完了。风天涯笑着道:“果然野人还要野着养,给你关那小屋子里,你吃的都变少了。”她又拿出一个馒头,燕孤鸣吃的没有刚刚那么快,不过也全部吃下了。
风天涯道:“饱没饱?”
“嗯。”
“感觉伤势如何。”
“无碍。”
“可还有疼的地方?”
“……”
“想不想睡觉?”
“……”
风天涯明知道燕孤鸣不喜说话,自己依旧忍着笑一遍一遍地问他。最后看着燕孤鸣的脸色越来越不耐烦,她笑出了声来。“哈,让你不说话。这深山老林里,现下就我们两张人嘴,你闭上一张,剩我一张找谁说话去。”
燕孤鸣看了她一会,缓道:“我却是有些不懂了……”
风天涯:“不懂什么?”
燕孤鸣哼笑一声,道:“从前在天涯峰,你不一直是一张嘴,那个时候你要同谁说话。”
风天涯:“同天地说话。”
“哦?”
风天涯嬉笑一声道:“那个时候天涯峰上没有人,我就同天地说话。同天说累了就换地,同地说累了就换天。”
燕孤鸣:“那你现在为何不同天地说。”
“嗯?”风天涯一挑眉,抬起小腿踹了踹燕孤鸣,还专挑了带伤的地方。不过她力道掌握的很好,不会加重伤势,却偏偏让人觉得疼。
燕孤鸣腿疼得一缩,眉头皱起,眯着眼睛看着风天涯。
风天涯哼哼一声,“再敢对师傅胡言乱语,小心惩戒。”
燕孤鸣撇开眼,靠在车沿上休息。
他脸上的伤布已经全部拆下,之前风天涯劝他再养几日,但燕孤鸣执意拆开,风天涯也没有阻止。
风天涯侧过脸来看他,道:“蠢燕哦,等下进城,我买个斗笠给你吧。”
燕孤鸣睁开眼,冷然道:“你要我盖住脸。”
风天涯:“嗯。”
燕孤鸣咬了咬牙,将脸撇向一边。“你觉得这脸难看么。”
风天涯:“你觉得好看?”
燕孤鸣冷哼一声,“既然你觉得难以入眼,自可以给我买个斗笠遮住。”
风天涯嘻嘻地笑了两声,朝燕孤鸣的方向挪了挪,道:“怎么,生气了?堂堂一个男人,怎么这么在意脸皮。”
燕孤鸣:“是我在意么。”
风天涯伸手拍拍他,道:“别吃心,师傅见多识广,你这两道口子算得了什么。我让你带上斗笠是为了行事方便。”
燕孤鸣:“行什么事。”
风天涯挥动着马鞭,道:“我私自从酆都手中救下刀首,艳楼众人一定会以你我为目标。所以我们行事一定要隐秘。而且我听说艳楼势力庞大,各地均有耳目。”
燕孤鸣:“那又如何。”
风天涯:“意思就是说,我们要低调低调再低调。你本就凶神恶煞,再配上这张脸,谁见了记不住。”
燕孤鸣冷笑一声道:“遮上了便记不住么。想要找总是能找到,端看找的人是不是有心。”
风天涯挑挑眉,也没有反驳。
燕孤鸣道:“江湖路自古就是笔直的,杀人人杀,一条路到头。”
风天涯撅撅嘴,没说话。
燕孤鸣坐起身,将风天涯的手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低沉道:“丫头,我知你不喜纷争。但是行走江湖,不杀人便是善么。你不杀人,也会有人想杀你。你若一味的躲避,只会让敌人将试探变为真格,越发的猖狂。”
风天涯:“所以呢。”
燕孤鸣的手微微用力,握在风天涯的手腕上。他道:“杀!”
风天涯:“……”
半响,风天涯叹了口气,无奈道:“说了半天,你还是这一个字。”燕孤鸣道:“一个字能解决的事qíng,何必再言他。”
风天涯抬头,看着远处山林,幽幽dàngdàng,云雾缭绕。
她对燕孤鸣道:“蠢燕,我师父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他说这世上的事,全然套在一个因果的圈子里。你遇见一个人,救或不救,杀或不杀,全在一念之间。可就是这一念之间的决定,却会开启下一段故事。”
燕孤鸣:“这个武林每天都在死人,死的太多太多,多到已经没有人愿意花费心思去考虑后果。”
风天涯:“武林是武林,你我是你我。”
燕孤鸣:“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规矩,我们身在武林,就要行武林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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