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过你朋友了!”
“嗤——”韩书茗抬眼看他,唇边掠过一丝轻嘲,却只道,“算了,你走了我还能睡一觉,你在这里两个人都睡不成,何必!”
“你睡你的,我给你看着瓶子。”
“需要你看吗?我已经定好闹钟了,即使睡着也能闹醒我。”
“我不会走的,等你打完点滴,我送你回家!”
“你这人怎么这么固执?”韩书茗忍无可忍地道“你明天不需要上班吗?你在这里我有心理负担,明白不?我不喜欢一个男人在我的chuáng边,哪怕是病chuáng。我不需要你的陪护,我能照顾好自己,你在这里我既睡不着,也gān不好别的。我不会像随怡说的,休息十天八天,我明天就要上班,你大可放心。现在,你能走了吗?”
程展锋看着她。
她也淡漠地与他对视。
两人目光jiāo锋了一阵,程展锋先避开,道:“既然你坚持不想我出现在你的眼前,那我走!”
病房门开了,又关了,程展锋终于离开,韩书茗松了口气,让自己坐得舒服一点,继续玩手机。说不习惯有人在旁边陪护,那也仅是针对他而已。空dàngdàng的病房,什么也没有,就只有另一张病chuáng,护士虽然在走道来来去去,可这里却只有她一个人。
但是,她不能把自己的安心建立在别人的辛苦上。大家明天都要上班,她虽然食物中毒,好在因为不喜欢吃面,只吃了少半碗,在医院及时处理,已经没什么事了。补充一下损失的水分,明天早上就可以出院。再辛苦不也只有这一晚上?
程展锋要留在这里陪她,并不是自愿,只不过基于一种承担责任的心理。可她并不需要一个黑着脸的门神杵在病房里,无端端地带来一份压力。再说,对任何事qíng她都不想qiáng求。与其让他在这里心中千般不愿,不如自己一个人,小睡一觉,一晚上也就过去了。
再说,想起先前那一抱,虽然事急从权,但是,如果一夜面对,终是有些尴尬,还是现在这样好,无聊是无聊了一点,但自在。
左手cha着针不能动,她动了动右手腕,靠在后面的枕头上,先前应该叫随怡先给她买点吃的东西上来再走。晚上吃的半碗面条,因为上吐下泻,已经半点不剩,又折腾了这么久,胃里早就比这间病房还空了。
这会儿,随怡应该都要到家了,总不能请护士帮忙,只能忍着了。
忍饿的滋味真不好受,尤其是一个人坐着,四周只有寂寞陪伴的时候,胃的每一下蠕动都清晰而深刻,像有一柄小刀,沿着胃壁刮,一下,一下,又一下……
她借看手机小说来转移注意力,但根本转移不了。
最后,连古人画饼充饥望梅止渴都用上了,心想忍耐,忍耐,打完这瓶点滴,就下去吃好吃的,好好犒赏今天饱受折磨的胃。快了,快了,饿过头就好了,就这一会儿,忍受一会儿就好……
正在韩书茗对着脑子里虚构的小羊排、三文鱼、红烧肘子、辣子jī丁这类中西合璧的画饼压抑胃酸的旺盛分泌时,病房的门又开了。
韩书茗以为是护士,不在意地看过去,却呆住,程展锋去而复返,手里还提着一个方便袋,甚至还有一束花,只是普通的一束郁金香,但空dàngdàng的病房里,因为他手里这一束花,倒显得没那么单调了。
“你又来gān什么?”韩书茗意外。
程展锋没答,把花cha在桌上一个空瓶子里,手中的方便袋也放桌上,打开来,里面是打包的一碗皮蛋瘦ròu粥。韩书茗本来没看他,但食物的香气扑进她的鼻子,空空的胃显得更空了,几乎要翻江倒海大闹天宫起来。
他把粥碗端过来,递给她,道:“吃一点!”
韩书茗没接,只看着他。
他有些不自然地避开她的目光,这样的体贴,不管于他,还是于她,都是不习惯的,他觉得还是要解释一下,说道:“你到底是帮我,总不能让你挨饿了!”
他本来决定留下来陪韩书茗,结果被她赶走,心里别提多憋气,心想好心没好报,这女人就是狗咬吕dòng宾。开着车走了,一段路之后,心qíng平复下来,仔细回想,觉得韩书茗虽然态度不大好,但表现的特别开通。换了另一人,怕不为这食物中毒的事大吵大闹,至少也会心怀不满恶言毒舌一番,但当邱随怡质问的时候,她并没有得理不让人,反倒不动声色化解他的尴尬。
而且,她不叫他陪,固然让他觉得很恼火,但想一想,她倒是不因病生娇,就算是故作坚qiáng,也比故意讹诈好。
刚好看见路边一家24小时粥店开着,他顿时想起,先前她只吃了半碗面,照邱随怡说法,肚子应该早就空空了吧,长夜漫漫,一个人在又饿又无聊中熬一个晚上,还是比较难过的。不知道出于感谢她帮自己忙,还是出于感谢她给自己解围,或是别的心理,他把车停下,打包了一份粥,顺便在旁边正准备关门的花店里买了一束花,又把车开回医院。
韩书茗笑了笑,道:“谢谢!”她不喜欢矫qíng,饿了有一碗粥过来,那简直像雪中送炭般。
古人说饥饭甜如蜜,这话真不错。她发誓,这是她一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一碗皮蛋瘦ròu粥,以前也吃,愣没一次如这次有味道。
把一碗粥吃光,她才发现,这不是一般店里打包常用的那种一次xing方便碗,而是粥店里原装的那种白瓷青花的粥碗。
突然想起先前在他家,他不让自己用一次xing杯子,而让自己用瓷杯,不由看他一眼。
程展锋一直静静地站在一边看她吃,看来真饿了,她完全忘记他这个人,吃得很香,倒不做作,不故作矜持。早知道这样,先前煮什么面条,不如煮皮蛋瘦ròu粥,省得闹出这么多事。见她看碗又看他,他明白了她的疑惑,笑笑解释:“我想,一次xing碗不环保,也未必gān净,所以,我把粥店那碗也一起买过来了。”
“谢谢!”韩书茗吃饱后,心qíng特别好,道谢也特别真诚。
“别客气,我是始作俑者,你不怪我就好!”
“你也是无心的!”韩书茗笑容恳切,说道,“好了,我吃过粥了,你也可以走了。对了,谢谢你的花!”
程展锋点点头,道:“那你好好休息!”
走出病房,他突然回过神来,刚才这一幕简直像错觉,他和她哪一次能这么和平共处?现在居然像五讲四美好青年似的,都用起文明用语来,真是奇怪。
是她病饿之中,尖锐的刺忘了张开;还是他歉疚之余,不自觉收起自己的锋芒?
总之,今天晚上,她似乎没以前那么让他不舒服,想必她也这么感觉,不然,她怎么可能替他说话?看来,人真是多面的,只有多次接触,才能看出一个人的本xing。
韩书茗一晚上挂了两瓶水,又饱饱地睡了一觉,第二天醒来,第一眼就看到那束郁金香,昨天晚上拔掉针头后,她去灌了些水在花瓶里,所以虽然过了一个晚上,花还很jīng神。
她看看表,才七点多,赶紧起chuáng,收拾一下办出院手续,回家换套衣服还能赶着去上班呢。
这时,手机来电,邱随怡在电话里道:“书茗,你起chuáng没?你等等啊,我刚起来,我来接你出院。”
韩书茗笑道:“哟,现在就接我出院?昨天是谁说要我住个十天八天的?”
邱随怡在那边嘿嘿笑道:“我这也是气无可出,替你出气嘛。以你的个xing,真把你在医院里关个十天八天的,到时候不用接你出院了,那得直接往jīng神病院转。对了,那姓程的有没有陪你整晚?”
“你不是要求他陪整晚吗?他敢不陪呀!”韩书茗唇角挂着淡笑,随口回答。
“那他现在在哪里?让我跟他说话!”
“嗯,他……刚刚下去买早餐去了。随怡,你不用来接我,一会儿我……叫他帮我办出院手续,送我回家。你别担心我。”
“书茗,我怎么听着,你好像挺信任他似的,”她带着寻幽探秘的八卦心里,用一种心照不宣的了然语气,贼兮兮笑道,“不会是他陪你一晚,你俩给陪出点火花了吧?还不从实招来,昨晚你们到底做什么了?”
“你胡说什么呀?”韩书茗赶紧截断,能有什么?要说有什么,也不过是恰到好处地在她饿得受不了的时候送来了一碗粥。这丫头真不好对付,她觉得越解释越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于是无所谓地道,“看你想到哪里去了,你要来接就来好了,省得你乱猜!”
“我来了,他怎么办?”邱随怡还在笑。
“叫他走!”
邱随怡笑得前仰后合,笑完后道:“行了,书茗,我开玩笑呢。嗯,书茗,其实他也不错,昨天我那样对他,他也没发火,挺有涵养。而且,他多关心你呀?看你那样,直接抱起你就走,我看他急得汗都冒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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