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铁成哈哈大笑,“远径。我很欣赏你,真的,是男人的本色。不过,请你原谅,尽管如此,我还是要遵守徐藏的遗言。”
韩远径微一躬身,“您是应该,我理解。”
徐铁成站起身来,拍了拍韩远径的肩膀,“年轻人,我看好你,以后若是有难处,可以来找我,尽管恒远不能给你,但你我可以做个忘年jiāo。”他顿了顿,“不过,你的爱人就不必带来了。我对她没有恶意,只是她会让我想起徐藏。”
徐铁成的尾音里呆着一丝伤感,让韩远径也难过起来。徐铁成何其不辛,养了徐藏这样一个女儿。而徐藏,又去怪谁呢?
“徐总,您保重。”这是韩远径在恒源大楼里和徐铁成说的最后一句话。
而这之后的不久,恒远就出了事。
恒远出事,先是源于报纸的报道。报纸上爆料恒远的账目问题,说恒远逃税,说的有凭有据,让人不得不信。一石激起千层làng,很快,税务局便要进场查。
当这件事演变成一个社会新闻时,宅在家里当家庭主妇的李乐桐才听说。
“恒远的事,是你gān的?”
韩远径注意地看着她,“你这么想?”
“不。”李乐桐摇头,“我觉得你不会那么坏的。”她又肯定地摇摇头:“不,不会的。”
韩远径拍了她一下,“又摇头晃脑。”
李乐桐嘻嘻笑道:“你应该感谢我。经历了那样的事,我还相信你。”
韩远径沉默了,让李乐桐有点踹踹,也许,她不应该提这回事。没想到,韩远径先笑了,“你能相信我,是因为你爱我。”
“切,自大。”
韩远径拉过要走的她,看着她的眼睛,“难道不是吗?”
李乐桐也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有温柔与坚定。
她轻声问:“你也爱我,对不对?”
“对。”
她踮起脚尖,吻了一下他的唇,“因为爱,所以相信。因为爱,所以能坦然。”
他也吻了一下她的唇,“桐桐,我真庆幸,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韩远径约出了徐铁成,他憔悴了许多,看见韩远径,也很冷淡。
“有事?”
“徐总以为是我举报的?”在徐铁成前几次不接他电话时,他就由此感应。
“是我多虑了么?”
“是的。”韩远径很平静地说,“徐总会相信我吧?”
徐铁成没有说话。
韩远径说:“徐总,您办公室里有一个保险柜,对不对?”
徐铁成吃惊地望着他。的确是有,很小的一个保险柜,从外表看起来,是一个平淡无奇的小柜子。
“那柜子不知徐总有多久没看了。”
徐铁成的脸色渐变,“你想gān什么?”
韩远径拿出一把钥匙,“徐总,这个给你。”
徐铁成看着他脸色发白,他没有去接钥匙,“你要gān什么?”
“我什么都没gān。”韩远径很坦然,“我只是发现徐总有那个一个小本子后,我就直接把它转移到银行的保险箱里了。”
“你——”
“徐总,保存一把钥匙,比保存一个保险柜更方便。”
徐铁成头上的汗已经滚了下来,“你……你……”
“我做的,仅此而已。徐总,你相信我,真的。”
三个月后,税务局稽查恒远的结果出来了,恒远应该补缴税款达几千万之巨。全城热议,明星企业恒远,居然犯了这样的错误。企业形象倒塌,加上罚款,所耗不菲,元气大伤。幸而徐铁成本人没什么事,有人说,这也是花了银子的,否则,那巨额的罚款,从何而来。
有人叫好,有人惋惜,报纸上是长篇累牍的报道,却无人知道,曾经有一个本子,记录了更大的事实——那是徐铁成起家时打点关系的记录,现在已经经过碎纸机的粉碎,然后被冲进了下水道。
韩远径与徐铁成又见了面,徐铁成的奕奕神采掩去了不少,却比上次见面时平均了许多。
“远径,坐。”徐铁成去地早了些。
几声寒暄过后,徐铁成说:“远径,我要谢谢你。”
“徐总这是客气了,能相信我就好。”
“也混了这么多年,总有点社会关系。我找人问过了,他们说,是有人直接把账目寄给了报社和税务局,现在这局面,只是折了点钱,已经算不错了。”
“我知道,做企业不容易。真要查出来,每家企业都有问题。”
“是啊,水至清则无鱼。那个寄资料的人,我也查到了。”停了停,徐铁成继续说,“那个本子,我也毁掉了。”
“我倒不大明白,您为什么要保留那个本子?刚开始看时,我也吓了一跳。后来发现,都是几年前的。”
徐铁成点头,“的确都是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自己胆子也小,怕有一天自己说不清楚,就找个本子记下来。后来一是也不做这种事了,二是胆子也大了,这本子就再也没用过,但也没毁,觉得是自己艰辛创业的一个见证。”徐铁成说,“其实,那本子,我还真很长时间没看了。”
“您胆子可真大。”
“你是怎么发现的?”
“说来话长,有一次您不在,我去办公室找个急材料,才一推门,就看见徐藏正把这本子往外拿。她那时背对着我,但样子……”他看了眼徐铁成,斟酌了下词句,“不是很舒展,我觉得,她应该不是您授意的。后来,我退了出来,然后重新敲门——她可能是有点慌,也没锁,就出去了。我才看到那个保险柜里,原来是这个东西。我当时看了看,就直接取走移动银行的保险箱里了。再然后……”韩远径没有说下去,再然后就是他们结婚了。
“她是因为这个,而选中你的?”
“不知道。若不是因为举报,我也想不到她是想动这个的主意。她居然还有这个心机,只可惜……我如果说一声‘同qíng’,不知道算不算冒犯?”
徐铁成声音低沉,“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毕竟是她的爸爸啊。”
“这些日子,我似乎渐渐想明白了。她做的一切,都是希望别人关注她。”韩远径省略了一句“她也很可怜”,接着说,“她希望徐总多关心她。”
徐铁成沉默地喝茶,半响才说:“是因为这个嘛?”
“徐总您有您的事业,她有什么?母亲在时,她是世界的中心。母亲去世后,她看似什么都有,却一无所有。每个人面对落差的举动不同,也许这就是她的。”
两个人沉默。慢慢地,徐铁成拿起纸巾擦了擦眼睛。
“对不起。”徐铁成说。
“徐总客气。我现在也不恨她了,想起那些日子,只觉得遥远与不可置信,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了。”
“你现在能这么想,我很高兴。”
“要感谢我的爱人。只要她在我身边,我就能看清楚所有的事。”
徐铁成的脸色稍雾,“你们现在还好?”
“很好。我在一家外资公司上班。”韩远径笑得很随意,“本土的公司都知道我的背景,也不能再去了。”
“外资的没人问你?”
“好一点,也离开了这个行业。”韩远径悠然地说:“乐桐还在家里犯懒,不想出来工作,我也就由着她了,我亏了她三年,能宠一时当然就宠着了。好在她也没有太多的要求,房子不要太大,车子可以没有,每天做做饭,收拾收拾屋子,就结束了。”
下班后两个人一起散散步,或者玩一会儿游戏。日子平淡又幸福,而所谓的事业成功的人,不也就如此吗?
一个家,一盏灯,一张桌子,两个人。他恍惚记得有雄心,但他更愿意踏踏实实做自己的事。一个徐藏,改变了他许多,也教育了他许多。
“我最后问一个问题,不知道可不可以?”
“您说。”
“你当时,没想着利用一下这本子?”
韩远径笑了。他怎么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当他看到徐藏在鬼鬼祟祟看那个本子时,他便知道,那个本子一定有问题,因为她从来不过问任何的正事。他假装什么也没看见,掩上门,故意用力重重地敲门,啊果然受惊,匆忙地把本子扔在一边,就走了。
他当然知道这个本子的重要xing。这个本子可以要徐铁成的命,可以要许多人的命。他发誓,那时候的他真没有多想,他仅仅是觉得,放在这里不太安全了。保险箱是他自作主张找的,就是公司楼下的那间银行。他想等徐铁成从国外回来就把保险箱的钥匙jiāo还,没想到,徐铁成回来后,却碰上了他“点”他为乘龙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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