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弄错人了。
想像中的女郎是倦慵的,娇怯的,连耍乐都十分厌倦,更不要说是工作。
她应是一支歌可以重复听一个下午的人。
懂得享受,生活低调,是一个艺术家,不论大事小事,都有点糊涂。
回到家,妹妹问:「怎么样?」
文约不出声。
妹妹留意他表qíng,「我早知你会失望。」
「她不是她。」
「真人同想像是一定有分别的。」
「不,完全不是那个人,弄错了。」
「啊。」妹妹也讶异,「你想见的,到底是谁呢。」
「我不知道,她们家还有没有姐妹?」
「就她们俩。」
「你确实清楚?」
「当然。」
「当然。」
在灰色的天空下,文约又遇见露露。
「听说你见到我姐姐了。」
文约点点头。
「怎么样?」
「我与你比较谈得来。」
露露大喜,「真的?」
「真的,我俩一般无聊,一般幼稚,一般没出息。」
「去你的。」
「我并无夸张,你可仔细想想。」
露露说:「但你却要找一个làng费了所有眼泪的女孩子。」她讪笑他。
那只不过是她喜欢的一支歌。
「那卷录音带并不属于你姐姐。」
「那我就不知道是谁的了。」
「还有谁常常用你们的车?」
「我不知道,也许是哥哥的朋友,但是他们的女朋友加在一起至少有千余名,穷你一生也无法找到。」
「能够随意用你们车子的,恐怕没有几个人。」
「我为什么要帮你找?」露露问。
「因为我们是朋友。」
露露哑然失笑,「徐文约,我不认识你,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文约也知道自己太过份了。
这种牛角尖钻了进去简直脱不出来。
文思说:「jiāo给私家侦探去办。」
幸亏还有一份正经工作,当作jīng神寄托,文约才不致走火入魔。
他常常到附近油站去加油,却再也听不到那首歌,见不到那个人。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文约有一夜看见那个女孩子。
她有洁白的皮肤,不施脂粉,单单擦鲜红色唇膏,温柔地同文约说:「我是别人的女友。」
文约连忙说:「我并没有不良的企图。」真的,他可以指天起誓。
那女郎嫣然一笑,转头而去。
然后梦醒了。
这大抵也可以算是绮梦了。
家里发生一点事:父亲下令,叫文思选择,要不进顺兴工作,要不出去升学,不准她继续游dàng。
妹妹考虑了三天,决定前往纽约。
文约内心恻然,去送妹妹飞机。「不要玩得太疯。」「要注意冷暖。」「遇到喜欢的人,切记回来结婚。」
露露也在,文约邀她喝咖啡。
露露说:「没想到你如许友爱。」
「我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优点」
「是吗,说来听听。」
文约只是笑。
他与她打了三局球,三盘两胜。
她没有开车来,文约送她。
露露忽然说:
「文约,既然大家是朋友,我也不好瞒你,照实对你说吧。」
「我知道,你要结婚了,新郎不是我。」
「别嬉皮笑脸的,告诉你,我知道你认识的女郎是谁。」
文约一怔。
「我一直知qíng。」
「那何苦害我兜圈子。」
露露说:「每一个人都有苦衷。」
「说你的来听听。」
「他是我三哥的女朋友。」
「你怕我动手抢?我不是那样的人。」
「不,她同三哥断断续续往来有好几年,很痛苦很累的在一起,每次分手,大家都为他们松口气,但不一会儿,又开始纠缠,、永远没有了结。」
文约只觉得dàng气回肠,「现在他们仍在一起?」
「两个人什么都不做,làng费那么些年,你要是介入,更不知是什么局面。」
「原来你是为我好。」
露露说:「你不用如此讥讽。」
文约笑了。
「我是自由身,为何对我没有兴趣?」
「我配不上你,露露,将来你的伴侣胜我千百倍。」
露露说:「最狡猾的人才会这样说,高招。」
文约无奈地笑。
「她上个月又到温哥华去了,这次去得最久。」
「会不会从此摆脱这段不愉快的感qíng?」
「我三哥前天才出发去找她。」
「要命,又不肯放过她。」
露露说:「我们见怪不怪,也许他们觉得幸福,毕竟世上有多少人能够终身以恋爱为事业,统共不用工作谋生?有时真羡慕他们,有这样一件大事可做,不愁寂寞。」
文约默然。
「喂,有空约会我。」
文约点点头。
「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叫你出来。」
「不用了,」文约说:「不重要了。」
「怎么说?」露露诧异。
文约叹口气,「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更没有那么多眼泪。」
露露笑了。挫折
调职之前,也向前一任同事打听过。
当时苏茜说:「你可以应付得来。」
「但是,」我问:「我会开心吗。」
苏茜笑,「十多岁的人还似孩子似,做工最终目的是为薪水,又不是看电影,谁理你开心与否。」
「我也并不期望自己会欢喜享受,但总得合理地愉快吧。」
「只有少数人有这样的幸运,这种人找到的不是工作,而是事业。」
我不语。「你放心,你可以做得来。」
听这种口气,已知道不妥。
人总是自负,有什么是做不来的?人家会我不会,肯学肯捱肯忍。
再老,谁让你要支薪水。
于是换了个场子,巡回演出。
已经非常沉着,知道人生地不熟,需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但一上场就知道难。
同功课无关,而是人事,气氛非常坏,人与人之间不说话,无jiāo通,一本正经,做事管做事。
我叹口气,正如苏茜所说:办公,你以为是看电影?
但一天八九个小时在这里渡过呢。
我不会天真到企图改变这里的气氛,有那样的jīng力,不如找份兼职。
只希望自己可以适应。
上司是中年的英国人,若果在街上蓦然遇见,会觉得他风度翩翩。但现在要与他每日对牢八小时,感觉完全不同,三朝一过,原形便露出来。
特别喜欢召我入房,又不见有公事要说,闲闲地叫我坐,开着无线电,已经有好几次,因是上司,故此忍耐,今日又来了。
「你英语说得好。」
「谢谢,每个同事都说得好。」
「觉得新部门如何?」
「过得去。」
「这里每个人都忙,发薪水时,你会觉得受之无愧。」
「是是。」说得好似他是老板。
「星期五晚上,有没有空?」
我沉默一会儿,小心翼翼回答:「已安排了节目。」
「取消它。」
我瞠目而视:「下了班後还有事?」
「开夜班,要做一个幻灯片节目,我同你留下来拣照片,然后去吃晚饭,」他笑,「你喜欢日本菜还是法国菜?」
我很客气的说:「我要想一想。」
站起来离开他房间。
大半日没有心思做事。
对於一些女孩来说,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许多人就是如此上去的。姐妹们,别告诉我做事升级纯靠工作能力qiáng,咱们都不是昨天出世的人了,这是捷径。
没想到史蔑夫他会这么露骨。
怎么样,还有三天才星期五,阁下想清楚吧。
找苏茜出来喝茶。
她淡淡说:「史蔑夫就是这个样子,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应该怎么做?」
一小姐,看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