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啊,妈忽然弄清楚了一件事,忽然就明白了你爸为什么昨晚会突然来我梦里。你爸他一定是知道你今天就要回来了,知道你们会跪在我面前争得我的首肯。我就看着你爸,心里只觉惊跳——我这么多年怎么就好像眼盲了呢?之前还一个劲儿担心你有可能不是你爸的女儿……”
“你怎么会不是?你的相貌虽然是更像妈一点,可是你眉宇之间的那股子坚定分明就是你爸的翻版!还有,你说话时候的那些小表qíng、小动作,简直跟你爸一模一样……”
袁静兰哭得越发难以自已。
“静兰,你安静下来,咱们先别说了。等平静平静再说,啊!”梁叔急忙出言劝止。
“妈,您先休息下……”简桐和兰泉也都赶紧恳求。
袁静兰摇头,“让我说吧。憋在心里好久了,我今天是真的高兴。让我说出来,我心里就敞亮了。”袁静兰望简桐,又望兰泉,“其实妈一直很明白,妈当年的事qíng给你们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妈一直以为桐桐你是万海的女儿,桐桐你可以说妈真是老糊涂了——可是昨晚上的梦里,妈才猛地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一直那么认为……”
“因为在妈的心中,一直最重视那个人,总觉得那个人是无可代替的。就连自己的女人也一定只该是他的骨ròu……其实妈自己心里好长好长的时间里都无法接受,自己竟然会跟另外的人在一起,甚至有了孩子……”简桐抱紧母亲。谁都有不愿回首的过去,尤其是当着自己的孩子将那段过去重新解剖开来,那种感受绝不仅仅是“疼痛”二字.
袁静兰闭上眼睛,仿佛还在回忆着昨夜的梦,“直到昨晚我才发现,原来我的脑海里竟然对你爸记忆得那样深刻。每一个表qíng、每一个神色、每一个动作……尽管他已经离开了快20年,可是我竟然还都记得……”
“原来那个当初最被我抗拒与忽略的人,其实早已深深刻印进我的心底。就算想忘,都忘不了……”.
靳家,夜月阑珊。
虽然靳家早知道兰泉要回来,可是却没想到他是跟简桐结了婚一起回来,更没想到的是简桐已经怀了身孕。所以尽管靳家之前除旧布新,将所有的房间都整饬一新,但是老爷子还是亲自下令,不许简桐住进兰泉的房间。
并非是老爷子又对简桐的身份有什么否定,而是兰泉那东厢房刚刚粉刷和油漆过,气味儿虽然大多已经散尽,可是老爷子还是怕甲醛伤了他重孙子,所以还是命令两个人出去住。
老爷子此言一出,正中兰泉下怀。那猴儿jīnggān脆趁着此时自己风头一时无两的机会,蹦起来“叭”地亲了靳邦国面颊一口!
老爷子惊得半天动弹不得,老警卫员郑银桥却私下里偷偷跟兰泉说,“首长已经许多年没这样笑过。你别看面上还撑着,心里指不定怎么乐呢!”
兰泉便告别长辈,带着简桐回他们蜂蜜居的小家去。
于静怡亲自送小两口到大门外,千叮咛万嘱咐。看着小两口恩爱而去的背影,于静怡只觉自己的心仿佛都空了。
大公jī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其实这句话并不尽然都是贬义,而是客观说明了男人一旦结婚,便从此有了自己的小世界,与父母当年的那个共处的世界已经拉开了距离。
转身走回自己跟万海居住的跨院,于静怡停住脚步。书房里,靳万海坐在那架已经古旧了的手风琴边,用软布小心翼翼擦拭着琴身。那架手风琴从兰州到S市一直小心保养着,可是靳万海却已经绝不再拉响手风琴。
兰泉虽然不上心,不过他的钢琴弹得确实有天赋,旁人只以为他是继承了她于静怡的遗传,殊不知其实万海也是拉琴的高手。
只是那些回忆,早已在时光里成为绝响。
于静怡站在夜色里闭上眼睛。万海不再拉琴,不是因为他不再爱琴,而只是因为他当年拉琴为之伴奏的那个轻盈柔美的身影已经不在。
当年在兰州,靳万海手风琴伴奏的袁静兰的红色芭蕾独舞,曾经是师里最受欢迎的节目;而她于静怡的钢琴独奏则一直曲高和寡,乏人问津。同是演出,她只能落寞坐在舞台一角,羡慕望着那一对珠联璧合的人儿,赢得一片又一片热烈的掌声。
他们的荣光,他们眉眼之间的qíng愫流转,从来与她无关。
她只是一个看客,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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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继续,大家晚安~~~】
总会找到你(第②更)
听涛画廊里,斜阳正长.
听琴最近心qíng极好,让员工先下了班,自己煮了咖啡,端着咖啡走到大堂里去,将高跟鞋甩掉,光着脚在gān净平滑的地面上,自己哼着歌儿,缓缓起舞。
这样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像个女人。平常做生意的时候,她都记不清自己的xing别。
玻璃大门上的铜铃一响,听琴望着走进来的兰泉就笑,“你小子说下班就过来,结果怎么磨叽这么久?”
听琴面上的笑容却在看见兰泉背后的简桐时一僵,回身带了点láng狈地去穿上自己的高跟鞋,收起面上的轻松愉快,“你怎么也来了?累”
简桐有点头疼,听琴跟她之间这梁子还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的。先是亲qíng,又是爱qíng,好像这两件事是女人大半部分的世界了,也难怪听琴看她不顺眼。
“夫唱妇随。”简桐眨眼一笑,“琴姐也总希望我们夫妻和睦吧?”
“嗯哼……”听琴也没想到小桐说出这么个理由来,就也只好算是默许了萌。
简桐笑着指听琴办公室,“你们姐弟俩聊天,我去上网。”.
“姐,你跟蔺大哥怎么回事?”兰泉也给自己倒了杯热咖啡,坐下来开门见山。
“你小子什么意思你?”听琴恼了,“我跟鸿涛在一起,有什么不正常么?我爱他,全世界都知道,怎么我们在一起了,你们反倒都接受不了?”
兰泉摇头,“姐,你当初跟鸿涛怎么认识的?你怎么会这样死心塌地爱他?”
靳家孙子辈,梅兰竹jú、琴棋书画,听琴跟兰泉的关系最好。所以兰泉问起,听琴想了想,还是和盘托出:
“那是我跟我妈刚去香港的时候。我妈还好,本来做生意就经常去广州那边,粤语说起来很地道,我就不行。那时候香港本地人还特别歧视内地人,我又不会说粤语,上学的时候总被同学们追着喊‘北佬’、‘北妹’。”
“我刚到香港,人生地不熟;妈又刚刚结婚,我对新爸爸也好陌生;在学校里没有朋友,甚至连老师都欺负我……”听琴难过地握紧咖啡杯,“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记忆。”
“这还不算,放学后,还总有坏孩子在路上劫我,跟我要钱。那时候妈可能是出于补偿的心态,所以吃的穿的用的都给我最好的,可是她不知道,这些昂贵的身外之物反倒给我带来灾难……”
“有次有几个上中学的坏孩子,将我堵进巷子去,不但拿光了我的钱,那个大个子的男孩子还要,还要……”听琴闭上眼睛,身子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
兰泉伸手过来握住听琴的手臂,“姐,这一段不要说了……”
听琴却含泪摇头,“没事。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有个男孩子可能是听见了我的尖叫声,就走过来站在巷子口,顺手从旁边拎起几块转头扔过来——也不知道他怎么抛得那样准,每块都正好砸中那几个坏小子的脑袋。那几个坏小子还想反抗,可是后来一见是那个男生,就彼此嘀嘀咕咕转身走了,说那个男生惹不起,是旁边那间坏学校的老大……”
“那个人就是鸿涛?”兰泉眯起眼睛来。
“是。”听琴点头,“鸿涛是我到了香港之后遇到的第一缕温暖,所以我就也不在乎什么好学校、坏学校,放学了就跑去他们学校门口。他一直不理我,我就想着哪怕只是看看他也好。“
听琴说着面颊上浮起一片羞涩,“那时候当然还小,也不懂得什么qíng啊爱啊的,只是因为感激,所以就不自觉只想留在他身边。他那时候却总是不理我,还赶我走,因为他总是在打架,好像仇家特别多。也有的并不是他招惹了人家,只是因为他打架的名声很响,就有人来找他比试,好像把他打败了,那帮人自己自然就有了名声。”
兰泉点头。别看此时的蔺鸿涛斯文有礼,可是兰泉看得出他是真的自己打出来的,那份即便死亡在前依旧能从容笑开的气度,是真的从死亡堆里一次次爬起来的人才能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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