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歌声,相信紫儿肯定自己藏不住掖不住,非得跟三叔三婶显摆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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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竹锦的电话打通了,竹锦听猗猗问那歌声,便迅速上网去听;竹锦也是被震撼了的,可是却也只好让猗猗失望——“紫儿去了云南,这小妮子也好几天没跟我联系了。这歌声我这还是头回听,不知道她从哪儿找来的。”
竹锦说着还嘟哝了句,“云南山地里还有不少世袭的巫师,他们拥有通天的嗓音,说不定紫儿是录下的他们的歌声?”
猗猗失望得露出小小的犬齿。
云南山地里,沐浴着天地jīng华,会有人有通天的嗓音,这一点猗猗相信;但是如果说云南的巫师还有会唱意大利文,甚至在唱腔里加入了京剧的发声法……那就打死她也不相信了。
“猗猗……”竹锦在那头闭上眼睛仔细听着歌声,并不知道这边的猗猗已经快咬人了,“三叔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猗猗只能苦笑了,“三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啦?”
老爸说过,三叔那绝对是毒舌的家伙,什么话都憋不住的。
竹锦笑起来,他还是比较喜欢跟晚辈们轻松相处,不喜欢成天端着个长辈的架子;否则晚辈们拘束,他自己也端着,不舒服。
“三叔想跟你说的是——也许是三叔又职业过敏了,总觉得这样的嗓音是一定要闭上眼睛来聆听的;也就是要关闭其他各种感受器官,而只留下耳朵的听觉……诔”
“三叔我同意,我也有同感啊。”就这样的一句话,三叔还至于支支吾吾说什么“当讲不当讲”么?
“……猗猗,三叔我的意思是,这样的歌声,那位演唱者在演唱的时候定然也是关闭了其他的感官的——尤其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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猗猗只觉心中一跳,“三叔您想说什么?您说他关着眼睛,就是说他也是闭着眼睛,集中jīng神在歌唱吧?”
若是这样一点,并不奇怪。许多的音乐工作者,无论是钢琴演奏家,还是歌唱家,很多就即便是在表演场合,于万人中央,依旧是闭着眼睛,以求专注于演绎的;比如当年的王菲。
“猗猗,三叔想说的是——他有可能是双目失明的……”竹锦缓缓说出自己的答案。心中也觉得难过,仿佛自己这样一句话会伤害到猗猗。
从声音都能听出来,猗猗是极为在意这个演唱者的,她的声音虽然竭力自律着,却依旧是微微颤抖的——当他揭开这个谜底的时候,猗猗会不会难过?
可是靳家人却也都有这样的素质:明知道难过,却也一定会选择直面现实,绝不逃避。所以竹锦选择对猗猗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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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眼失明的人?
猗猗捏着电话,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觉心跳都停止。
类似这样的事qíng,虽然听起来悲凉,但是身为音乐界人士,猗猗却是明白的。比如著名的二胡演奏家“瞎子阿炳”,他的二胡技巧之所以出神入化,他对乐曲的感受力与表达之所以那样淋漓尽致,一定程度上是要归功于他的盲眼的。
因为眼盲,所以心静;因为视觉的缺失,上天便会让他其他的感官越发灵敏——眼睛的缺位,让耳朵与心灵更加敏感,便能够超越普通人,从而在艺术的道路上获得额外的成就。
这样的事qíng有悲凉,却也有收获,只能说是上天合上了你的眼睛,却拓宽了你的心灵与耳朵;在悲凉的同时,也有额外的收获。
可是猗猗还是忍不住,泪湿了眼睫,她握着电话,朝着话筒,张了数次嘴,却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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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猗猗,你还好么?”竹锦先出声询问。
猗猗含泪,虽然明知道三叔隔着电话看不见,却还是用力地点头,“三叔,我很好。”
当年紫儿一句不经意的话,隔着时光的尘烟再度翻起在猗猗的脑海中。那时候紫儿评论妖jīng紫罗兰色的眼瞳,说起同样拥有这样颜色眼瞳的人,还有好莱坞著名的大美女——“玉婆”伊丽莎白•泰勒。
彼时,两个小女孩只顾着去评论那位著名的大美女,猗猗反倒忽略了紫儿后来还说过的一句话——紫儿说,这样紫罗兰色的眼瞳,世界上极为稀少的原因,是因为它产生于基因突变。
紫罗兰色的眼瞳,极有可能是白化病基因的突变……
而白化病,就是眼睛有可能致盲的一大病理原因……
她当年听紫儿说过这些,可是那时候还小的她根本就不明白这话所能造成的后果,根本就没想到那样美丽的紫罗兰色的眼瞳竟然会发生这样令人绝望的后果!
还有,当年二姑姑弄棋也曾经与她隐约说过一句话:说佛法中说,众生皆在迷津中,需要有人指路——当时的她还笑说,怎么跟课文里的“相瞽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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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与妖jīng】41、飞奔到你身边
彼时听二姑姑弄棋那样说,她还只当是个笑话,没心没肺地笑。全部的身心只能凝聚在那水天之间的银辉潋滟,凝聚于那于银辉之中清亮歌唱的少年。.
那时候猗猗的心里,妖jīng已经渐渐走出了“妖异形状”,她猜到了他高贵的出身,便点点忘记了他周身萦绕不去的那股子忧伤——她当日竟然那样粗心,竟然粗心到不能够领会到他那忧伤的如影随形;更没能及时从二姑姑的话里,猜到二姑姑的提醒……
“猗猗你gān嘛去?”
猗猗扔下电话,转身就往外跑。胡萍急忙追上来,“马上就要去机场了,你现在这是去做什么?”
“我要去找三叔,我要去找二姑姑!”猗猗惊惶之中,眼泪已是落下。
“猗猗……”胡萍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你听我说,这次是整个团队都已经准备好了启程,如果你自己离开,大家就都白忙了。猗猗,有什么事,我们到了欧洲,你再打电话跟你三叔和二姑姑联系也不迟。”
“再说,你二姑姑此时也并不在国内,她去了埃及徒步;你三叔估计也要很快去云南跟你三婶和紫儿会合……你现在就是跑出去,也找不到他们啊。”
猗猗停下脚步,愣怔望着胡萍,眼泪在眼底转着,她却用力忍住,“胡婆婆您说得对,是猗猗又耍小孩子脾气了。我们照常启程,请帮我向大家致歉。”
团队的工作人员都在远远站着,遥望她的反应;猗猗知道自己此时纵然已经心乱如麻,却不可以不负责任。
话说回来,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妖jīng,如果妖jīng真的已经双目失明了——那她就怕了么?她一样会到他身边去,一样会坚定地拉起他的手。
二姑姑问过她了,是不是会一直扶住他、引导他?她当时纵然懵懂无知,却也已经坚定地点了头。那年不过十一岁的小孩子,还不知道这承诺的重要,如今又岂能不懂?
“胡婆婆,请帮我一个忙。”猗猗拉住胡萍的手,努力控制自己的颤抖。
“猗猗你说,只要我能做得到。”胡萍还从来没见猗猗这样失控过,她明白一定是发生了大事,可是却不能冒失去问。
“胡婆婆,帮我再加入去奥地利的行程。”猗猗阖上眼帘,轻轻说。
“啊?”胡萍也是一愣诔。
之前猗猗qiáng烈拒绝安排去奥地利的行程,为此不惜得罪了主办方;可是这会儿一切刚刚敲定,好不容易安抚了对方,猗猗竟然又要折回来!
“是猗猗很任xing,我知道这让胡婆婆您很为难。”猗猗也是十分不好意思,“可以不必是维也纳金色大厅,可以随便安排在哪个地方的小音乐厅——胡婆婆,我不在乎地方和条件,我只要在那里能有机会演出,有机会能将我的琴音扬起就行!”
“哪怕就是个小村镇,甚或,就算是哪个教堂也可以……胡婆婆,我求您。”
胡萍看着猗猗这孩子慌乱的神qíng,只觉心中难过,赶紧一把抱住猗猗,“你放心……傻孩子,在你身边这么久了,我何曾见你这么将自己低到尘埃里去?别说什么乡村的音乐厅,就算是国家大剧院,你有时还会嫌弃印象条件的不够完美……”
“婆婆明白,你这回一定是遇见了重要的事;这件事可能比你高高的自尊更紧要。婆婆一定帮你!”
猗猗是靳家的小公主啊,就算靳家家规也极严,可是她骨子里头的优越感却是肯定有的;这孩子想要什么都不难,何曾见她这样低声下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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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卑斯山下的夏宫。时光的脚步翩跹,距离阿尔卑斯山的夏天又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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