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起眼,脸冷得像冰,大概料不到她会因恼羞成怒而赶人。
“这里是我家,你只是个入赘男。你拿霍家的钱,却没为我们作任何贡献。我待你客气,是仁至义尽。只要我不慡,你的待遇连狗都不如!”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宠她爱她,她霍晶铃,从来就不需要看人脸色。但是这个男人,已经让她在短短一个月内受尽了冷眼。
高贵美丽如她,骄傲自负如她,需要受这种侮rǔ吗?
“你真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真可以不把我当一回事?放屁!请你认清,谁才是你的主人!现在,我叫你滚出去!滚!”
她螓首微低,愤怒已超越临界点,完全不理会自己的说话是多么的伤人,多么的不留余地。
高大的身躯转身、出去,背脊始终挺直,脚步轻得几乎没任何声响。他走,正如他来时般悄然无声。
随着关门声响起,霍晶铃终于隐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10
每天晚饭后,都是霍家最沉寂的时刻。
这么大的房子,晚饭后各人回房间的回房间,外出的外出,把偌大的空间映衬得更加空dòng。
霍晶铃倚着玻璃窗,手握红酒,看着外面暗蓝色的天上挂着的皎洁月光,感觉更为寂寞。
他已经四晚没回房间。
那晚以后,她白天都没出去。俩人只有在晚间饭桌上才见面,然后吃过饭,他就不知所踪。
一对新婚夫妻,形同陌路人,这多少教人心酸。
要问她有没有后悔当晚说过的话,答案是肯定的,但她不想道歉。
不说话就不说话,形同陌路就开同陌路,谁稀罕?他不在,她还乐得无拘无束。
想到这,她倏地把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带着浓郁果香的酒液滑进喉咙,比平常多了点酸涩味。她把杯子倒转,剩余的几滴桃红色液体缓缓往杯口的边沿滑下,几秒便汇聚成流。
掉。她定定地看着,想像着它滴落在地上的样子,结果思路被敲门声打断。
是他?
不可能!
他进房间从不敲门。
把酒杯放好,她匆匆去开门。
“睡了吗?有没有打扰你们?”雪姨捧着托盘微笑着立于门前。
你们……用的是复数。霍晶铃有点失落,摇摇头。“还没睡啦。”然后避开身,让雪姨进来。
“汤炖的时间长,我还担心太晚。咦?”雪姨左右看看,才发现房间内除了她别无他人。“阮东呢?”
“不知道。”霍晶铃讪讪地走到窗边,拎起刚才清空了的酒杯,又倒了半杯。
“怎么会不知道?”雪姨把托盘放下,回头见她的酒杯已举至嘴边,连忙叫道:“酒放下,要喝汤!”
她一愣:“什么汤?”刚才吃饭的时候怎么不端上来?
“是我专门给你们俩人炖的,补身!特别阮东,他白天跑来跑去,肯定消耗不少体力,喝这个最好。”雪姨走过去把她手上的玻璃杯拿走,嘴里还唠叨念着:“材料不好找,等了好多天才有。都要给我喝光,不许làng费!哦对,你当老婆的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去哪儿呢?”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她嘀咕了句,离远瞄向那冒着白烟的汤碗,深褐色的液体散发着淡淡的腥味,有些难闻。
“当人家老婆不能这样的,连丈夫的去向都不清不楚,那怎么行?”雪姨拍拍她的肩。“快去找他回来,汤要热着喝,!”
本想说不,但随即她又改变主意。找就找,找他只是为了不辜负雪姨的心意,并非她示弱!
有了这个最好不过的理由,她便心安理得多了。
维拉酒庄虽然只有两层高,占地面积却相当宽广。撇开酒庄那边,单是住宅就有大大小小二十多个房间。
寻遍屋内每个角落,仍然不见何阮东的踪影。倒是在地下层之前他住过的房间,看到属于他的东西。
那他晚上是在这过夜了?霍晶铃皱皱眉头。隔壁还住着两个佣人,再过几个房间就是费斯兄弟俩,他就不怕被人发现?
带着满腔疑问出到花园,四周除了几盏庭园灯不太吸力地亮着,连鬼影都没个。她沿着主屋一直走至尽头,不知不觉去到酒窖的入口。
月色撩人,映在厚重的木门上,照得那把古老的铜制锁闪闪发亮。
咦?不对!她凑近看看,果然,锁并未扣上。那谁在里面?酒窖的钥匙不是在父亲哪吗?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睡了。
想到这,霍晶铃用力地拍门。
过了好久,她拍得手都酸软,门才发出“嘎吱”的声音——开了。
借着暗淡的灯光,她勉qiáng看清开门的人。“这么晚你在酒窖gān嘛?”难怪找不着他,原来躲在这里。
看到她出现在此,何阮东浓如墨染的眉不自觉地弯曲了起来。
不管他是高兴不高兴,霍晶铃推开高大的身躯走进酒窖。室内没有窗户,完全封闭的空间里只有一个昏huáng的电灯pào。一边的墙角上并排放着几张破旧的木凳,几本书叠起充当枕头。
她转身,蓝眸瞪着他:“你晚上就睡这里?”
“不然呢?”他没看她,神色自若地走到凳子坐下。
“你就不怕被父亲发现吗?发现你对他的女儿一点都不好,才新婚就跟她吵架,还跑了出来?”
“我没吵。”
“你!”短短的三个字,就把她给堵住,但又不忿气:“没错,都我在吵!谁叫你惹我!”
他抬起明亮的眼眸,那神qíng彷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霍晶铃咬咬唇,知道自己那晚的话说得过分,有些站不住脚,可是“对不起”这句话愣是说不出口。
“你到底想怎样?”她放软语气,算是道歉了。
谁知何阮东默不作声,完全不吃这套,她又急了。“你就那么讨厌我吗?放着高chuáng软枕不要,宁愿睡在这?”
“是你叫我滚的,我不过是如你所愿。”
“何阮东,我叫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泪水在眼眶内打转,她颤着唇,神qíng委屈地瞪着他。“是谁在新婚夜就要分chuáng而睡的?你根本没把我当妻子看待!既然这样,为何你又要答应结婚?钱对你真的这么重要?”
她的本意并不想表现得像个怨妇,但既然话已出,就乘机问清楚。
可惜何阮东没给她答复,他定定地看着墙角,神qíng深不可测。
霍晶铃失望至极,已经作了让步,仍是没法好好相处。她擦擦眼泪,毅然退出酒窖,把厚重的木门用力关上。
“呯”的一声巨响,隔断的不止空间,还有她好不容易萌生出来的愧疚。
她拉着铜制拉手,头抵着门板不停地掉眼泪。为何会感到伤心和失望,她应该满不在乎才对。这个臭男人,根本不值得她退让!发誓从这刻开始,她不会再在这个他面前落泪!
打定主意,她狠狠地抹了把脸。结果一转身,就被如门神般站着的人吓了一跳。
“我就猜到,你的婚姻生活并不愉快。”
霍晶铃闭闭眼,太阳xué“突突突”地qiáng烈跳动。
“你为什么要忍?为什么不说出来?”
“……”
“其实你们根本互相不喜欢,为何还要勉qiáng在一起?与其这样,倒不如当初答应我的求婚?”
“……”
“Sophia!”低沉的嗓音忧伤地叫着她的名字。
“你能不能别管我?”无力,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她最失落最láng狈的时候,都会被他看见?
“如果我可以不管你,我就不是我!”
真的那么喜欢她?霍晶铃看着费斯眼眸里盛载着的悲伤,额角禁不住又抽搐着疼。
“你可不可以帮我保密?”她不想让父亲担心。
“不!”他拒绝得很快。
霍晶铃揉揉额头,“这样我会更讨厌你!”
“我不能让你受丝毫委屈!”
我受委屈关你屁事?
她想用这句话回敬他,谁料他已经转身走了。
结果第二天,她大清早就被挖起来。
“告诉我原因,为什么阮东会跟你分chuáng而睡?”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昨晚睡不好,加上早起,霍晶铃的jīng神几近萎缩。故对父亲的质问,她只能有气无力地说出敷衍的话:“我不知道。”
“如果不是费斯告诉我,你打算瞒我至何时?”
果然,是那家伙告的密。霍晶铃在心里暗暗诅咒了他几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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