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没有推闵婕,可是,闵婕是在和她发生争执时,跌下楼梯的,纪陌恒看到了,也认定了是她。
那么,其他人呢?是不是也是这么认为的?
高跟鞋丹地声,在廊间有着清脆的回音,也让手术室门口的三个人发现了来人。
朦胧的香烟雾气中,两道冷漠的目光she来,在看清来人是谁后,冷眸中火花喷she,两瓣薄唇绷直成线,尽是敌意。
闵婧看着靠在墙壁上,默默抽烟的纪陌恒,本倨傲不驯的身影落寞而颓废,而在看到她的霎那,那对布满血丝的yīn眸中,戾气yīn沉而愤怒,似要冲上来将她碎尸万段。
“你来做什么?”
洪岚尖锐的质问声响起,艳丽高贵的脸上是怒气腾腾的怨恨,环在胸前的手不自觉地握成拳。
闵婧想说什么,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解释?还是道歉?
可是,他们会接受么?
闵志海挡住了洪岚yīn毒的目光,高大的身形站在闵婧面前,还是给了她不少的安慰。
“小婧,这里有我和你妈就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闵婧清楚闵志海是怕洪岚为难她,才想让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休息?我女儿还在危在旦夕,她这个罪魁祸首却可以休息?”
只是她还未作出任何的反应,洪岚气愤的怒喝声已响彻走廊,人也失去理智般扯开闵志海,想要冲过来打闵婧,幸好闵志海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闵志海,你放开我!这么多年,我忍够了,也不想再忍了!”
洪岚的贵妇形象消失无影,被闵志海钳制的身体不住地疯狂挣扎,面目狰狞地看着闵婧,眸色中的恨意如洪水猛shòu般涌向闵婧。
“你疯够了没有?这里是医院,不是菜市场,你不要脸,我还要!”
闵志海的警告,不但没有起到震慑作用,洪岚听了以后,面色更加难看,手上的动作也更为剧烈。
“你要脸?你要是要脸,当年就不会生下这个小杂种,还把她带回闵家,现在好了,她想要害死小婕,独吞闵家的家产,谁知道过几天是不是就轮到我了?”
闵婧踉跄地后退一步,脚踝处帝痛刺激着她的神经,也清醒地听清洪岚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眼。
看着洪岚那狰狞而冷厉的面孔,闵婧的心沉入了无底深渊,任由洪岚指着鼻子斥骂,没有了反驳的勇气。
“你还有完没完?都在胡说些什么?”
闵志海在听到洪岚的话后,脸上yīn沉下来,没有了刚才的耐心相劝,只是尴尬地看了眼面色苍白的闵婧,转而,训斥地低喝。
“小婧她也是你女儿,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她!这些年你的偏心我不是没看到,以为你会改,一直睁只眼闭只眼,现在你得寸进尺地污蔑小婧,是不是想要这个家散掉才甘心?”
洪岚双目红得可怕,本梳理整齐的长发凌乱地掉落在两边,身体一震,冲着闵志海撕心裂肺地驳斥:“我的女儿?你敢对天发誓,说她是我的女儿?不是你在外面搞女人留下的钟?”
闵志海一时语塞,
终究,事实就是事实,无论怎么掩盖,都会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闵婧冰凉的身体在昏暗的空气中,如一片残叶,枯竭得没有了一丝的力气,紧咬的牙关咯咯作响,木然地看着闵志海和洪岚之间的争吵。
不忍再听下去,害怕听到什么更难听的词汇,一转头,对上纪陌恒要杀人的眼神,还有知道她身世后的鄙夷和嫌弃。
闵婧心头一慌,有难堪,有耻rǔ,想要远远地躲开,可是,身体因为他无qíng的凝视而移动不了一步。
“我没有推她……”
苍白的解释只换来他嗤之以鼻的冷哼,纪陌恒冷酷的目光仿佛想要在她身上戳出一个dòng来,剑眉间,是深深的皱痕。
“闵婧,做了便是做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狡辩,只会让我更加看不起你。”
“如果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闵婕,那你错了,对于闵婕,她在我心里的地位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包括你。”
他冷淡的独白没有一点感qíng,却是对他们三年的感qíng判了死刑,也讽刺了她的那些付出和真心。
闵婧gān涩的眼睛,没有因为做了错事的躲闪,盯着纪陌恒冷峻的脸庞,苦涩地一扯嘴角。
“我知道了。”
也明白了,不会再像个傻瓜等待你的回头,不会再异想天开你的真心,你爱的是闵婕,是那个让你痴心不改的闵婕,而不是站在你面前的傻瓜。
一巴掌,够了,也该让我从幻想中清醒过来了,看清你的狠心,你的无qíng,和……对她的珍爱。
离开他的视线,不去管闵志海讶然的神色和洪岚冷静后震愕的表qíng,闵婧默默地转身,没有多说什么,朝着明亮的电梯走去。
她和纪陌恒的开始不为人知,那么,结束,也就让它以相同的方式画上句号。
在爱qíng里,谁先爱上,谁就注定输得一塌糊涂,她之于纪陌恒,纪陌恒之于闵婕,都是如此。
只是,闵婕的回头让纪陌恒转亏为盈,而她,却是输得láng狈不堪,对爱,也恐惧了。
独自一人走在医院的大堂里,心中的酸楚却无法宣泄出来,堵在胸口,让她有些无措和惘然。
洪岚说的没错,她只是闵志海在外面生的女儿,没有资格拥有她的母爱,她的母亲早在二十年前死在她面前了。
那个夜晚,那个美丽的女人浑身是血,了无生气地躺在花坛边,阳台上,是她掉落的高跟鞋……
被岁月掩埋的记忆逐渐在眼前清晰地回放,闵婧垂至身侧的双手没有温暖地冰冷,痛苦地阖上瞬息万变的眸色。
高跟鞋上,圆润的脚踝不复存在,红肿得厉害,但是,它的主人还是倔qiáng地一步又一步往前迈。
刚出医院大门,闵婧肩上一热,鼻间是一阵清淡的薄荷香,低头便看到肩头多出来的西装。
呆愣地抬头,看着那张依旧俊雅斯文的脸庞,门口的灯光从后打在他修长挺拔的身上,恍如书中描述的优雅贵族,卓尔不凡,不容亵渎。
陆少帆安静地站在门口,只着白领淡蓝色细条衬衫,领带不知什么时候已被取下,解开的两颗扣子泄露出他白皙的肌肤,魅惑中又不发雅致的卓越。
“我信。”
清润的声音不响,却像一道疾雷顷刻贯穿她的思维,让她跌落冰窖的心慢慢地复苏。
他信?信什么?信她故意将闵婕推下楼,还是信她是私生女妄想谋夺闵家的家产?!
意识到什么,闵婧受刺激地睁大眼,瞪着陆少帆的眼神里有太多的震惊和慌乱。
谁允许他偷听的!谁给了他这个权利,可以窥觊她的隐私,她的láng狈和不堪!
那些过去连纪陌恒她都未提及过半分,直至今日才在他面前摊开,那这个才见过几次面的男人,怎么可以知道她心底最无助的脆弱?
“没错,我就是故意推她的,故意让她的孩子流产的,故意不让她好过!”
因为qíng绪的激动,闵婧的眼圈红红的,美丽的大眼睛一场明亮,透着一股决绝的怨气。
她倔qiáng地瞪着他,声音里是决然的冲动,可是,音线中蕴含的却在不经意间泄露出来。
陆少帆微微垂头,细碎刘海的黑眸看着眼前这张明显受了委屈的小脸,俊秀的眉头轻轻地一皱,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闵婧便已再接再厉地揭老底。
“我就是私生女,就是外面女人生的小杂种怎么样?我就是要夺他闵家的财产占为己有,让他们家破人亡,那又如何?”
闵婧任意地宣泄着自己的悲愤和委屈,却不想自己这副样子看在陆少帆眼里,是多么像只被主人遗弃而乱吠的小狗,黑溜溜的眼珠里除了委屈还是委屈,让人莫名地怜爱,想抱在怀里抚慰一番。
“我只是不方便出现在他们面前,不是故意偷听的。”
他耐心的解释,愧疚的语气没有作假的敷衍,目光清澈地落在她忍着眼泪的眼眶上。
“我相信你,没有推她。”
在面对众人的质疑和斥责时,她可以坚qiáng地不落一滴泪,将所有的鄙夷和嘲讽隔绝在外面的世界里,可是,遇到他,陆少帆,才发现,多年来自诩僵硬的心墙原来竟是这般柔弱。
他的温柔让她无法抵御,却也是这份温柔,让她害怕,惶恐不安,怕被他看穿自己的世界,将自己完全在这个陌生人的跟前。
“陆少帆,收回你的同qíng,我不需要!”
qiáng撑着被他感动得崩塌的心防,冷冷地收回对视的目光,闵婧毅然转身,不顾脚痛,想要逃跑。
说她胆小也好,懦弱也罢,她就是不想再看到陆少帆,不想面对他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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