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念初一叹,“我知道,但是守住南山是我爸爸的心愿,白烈,如果可以,请帮帮我。”
“既然你开口,我就尽我所能——不过我说句题外话,连伯父身体不好,他若是不在了,你和你男朋友的处境会很尴尬,是去是留,你早作打算,别等到真的发生冲突,你恐怕会抽不了身。”
展念初摇摇头,“我没想替自己争什么,如果他不在了,我会什么也不带的离开——不管结果怎样,谢谢你白烈。”
“客气了,那次我被暗算,如果不是你相救,早没有我今天了——那份恩qíng,我要还的。”白烈笑笑,“还是那句话,任何事,需要的时候,打我电话。”
她笑笑,寒暄几句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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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害怕死在医院里,所以连怀松一直吵着要回家,可真的回了家,他的身体状况又糟糕的一直昏睡不起。
晚上吃完饭,展念初到院子里的树下坐着,连怀松的遗嘱都叫律师拿过来了,每天清醒的时候就回忆以前年轻的时候,说着说着就会哭起来,说对不起这个对不起那个,不清醒的时候就会说曾经和某某出生入死过,可是那些人往往都是已经故去的人,听得人直心慌。可是不管他清醒与否,他一定会提到女儿,说没有看见她找归宿,放心不下,要不就连梁震东也骂,说他太没本事搞不定女人之类的……
没几天展念初就要受不了了,她没有这么近距离的面对过人的死亡,她总觉得睡一觉起来连怀松的身体会好,医生检查完之后就说,他没事了,再也不会死了……
低头揉眼睛的时候,身旁咚的一声坐下个人,她侧头看过去,梁震东两眼充满血丝,这几天都在拼命的做策划,就为了让那些老古板看的更清晰更相信,她歉疚的说,“对不起,无缘无故把你拉下水。”
打个哈欠,梁震东抱臂靠在大树上,“那边怎么说?”
她摇摇头,“理由很滑稽,他们居然说,我们参与进来不合规矩,说我跟你没结婚,我又没有入爸爸的户口,这样就是三个个体,居然说怕我们进来会分割利润,所以拒绝了你的策划案,你说可笑不可笑!”
梁震东摸摸下巴,“那如果说,我们俩结婚了,你入了伯父的户口,我们一家人就要一份利润,他们就不推平南山?”
展念初看了他一眼,无力的笑笑,“连我都不信,你比我还天真。”
揉揉脑袋,梁震东直瞌睡,“你早点睡吧,最近你瘦了好多。”
展念初抬头看看天空,高墙大院,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困住了的鸟,她感慨,“等事qíng都结束了,应该再去旅行一次。”
“这次还玩不玩‘来找我‘的游戏了?”
她瞥一眼,“找到了也不带你,什么都不会还让人伺候,很讨嫌。”
梁震东笑笑揉揉头,认真的看着天空上的满月,“旅行这东西,我比较期待蜜月……”
“胡说。”展念初努努嘴,转头走掉。
踢踢石子,他摇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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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展念初刚刚迷糊睡过去没多久,护工就把她的门敲得山响,她起身穿衣,心里已经有所预料的开始发抖。
冲出房间,一路上护工跟她断断续续的说,“连先生不好了,一直发烧说胡话还呕吐。”
展念初走着走着眼泪流出来,眼前一阵模糊差点摔倒,她急忙伸手抹掉。
过去的时候,梁震东已经在了,因为在家,所以没有任何闲杂人等,他正扶着连怀松给他换上笔挺的新西装,时不时低头在他耳边说几句话,连怀松就高兴的笑起来。
展念初看的心酸,走过去叫了好几声也没得到回应。
连怀松嘴里一直在念叨,谁也没听清,反倒是护工说,“连先生在说,他要嫁女儿了——他这几天总是念叨要换上新衣服,要去看女儿出嫁。”
展念初听的心里难受,握着他的手却感觉不到温度。
“乖,乖。”连怀松脸上带着笑,“替我照顾好她,不然饶不了你……”
展念初急忙拍他,大声叫,“爸,爸!你看清楚点!”
被她叫的回过神,连怀松才发现都是幻觉,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摇摇头就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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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里庄严肃穆。
虽然是半夜,可是新郎新娘都装扮的很隆重,嘉宾也都整齐的坐在下方。
音乐响起,新人手挽手的走上红地毯,嘉宾们纷纷鼓掌。
每走一步展念初都要低头擦眼泪,要不是有头纱蒙着脸,她的妆已经花的不像样了——
不远处的连怀松坐在轮椅上,带着骄傲又欣慰的笑容看着女儿越走越近。.
走到爸爸面前停下,神父在一旁主持流程,听着那些熟悉的句子,展念初仍旧觉得难以想象——穿着临时借来的礼服,大半夜在教堂里行礼,因为太过紧急,她身边的男人礼服都是没有熨烫好的,和他平时的jīng细的打扮相去甚远,身边的男人一直扶着她,牵着她,看着他带了些疲倦却坚韧的脸,感到半陌生半熟悉——这就是她的婚礼,几秒钟之内决定下来的婚礼。
jiāo换戒指的时候,因为没有来得及准备,梁震东就从连怀松那拿了一对式样简单的,套在她手指上的时候,居然正好。
一边的连怀松举起手想鼓掌,可是只能无力的掉在腿上,他的眼神充满了安慰,看着梁震东,他张嘴,声音很小,梁震东看着他的口型分辨出,他在说,“照顾好我女儿。”
看他不停的重复那句话,那种留恋和担心让人感到动容和伤感,他牵着展念初走过去,一起蹲在连怀松面前,握着他的手给他看对戒,“爸,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初,一辈子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她的世界里,只有幸福。”
连怀松点点头,眼角泛泪,“说话算话——”
梁震东拿起他的手和他击掌,“我一定说到做到——伯父监督我。”
连怀松伸手抚摸展念初的脸,啧啧的笑话她五彩斑斓的脸,看她哭的厉害,他叹息似的说,“对不起,女儿……”
展念初低头擦了擦眼角,“别说这样的话,虽然以前恨你,可是我感谢老天爷让我们最后见面了。”
连怀松笑得眼睛眯起来,拉着两人的手,“那你幸福吗?”
展念初用力的点点头,“嗯!爸,你可不可以再陪我走一段,你还没看见我工作,没看见我生子,你的外孙还等着你取名字呢。”
连怀松笑着刮刮她鼻子,“丫头,这个要让你夫家做主,我可管不了。”
她不停的搓着连怀松发冷的手,见他说完就低下头像困倦了一样,急忙叫他,“不行,不行!必须你想!你快想,不然不给你抱外孙!”
笑了笑,连怀松无奈,“这脾气,震东,以后有你受的……不过你要忍着,敢欺负她,我跟你没完……”
梁震东用力的点头,看着他嘴角一弯,喃喃的说,“那我走了,他们都来接我,真是扛不住这么热qíng……我走了……”
“爸,你别去!我说我不会煮饭是骗你的,我很会!我做拿手菜给你吃好不好?还有,你不是要我画你的肖像放在书房吗,我答应了,我要画个超大的,整面墙那么大的……还有,我和震东要去海岛度蜜月,你跟我们一起去吧,很好玩的……”
展念初伏在连怀松腿上断断续续的念叨,她的声音已经被哭泣弄的颤抖不堪,好一会儿,梁震东看着已经一动不动的连怀松,不忍心看展念初那样,拍拍她的肩膀扶着她,低声说,“小初,爸爸已经去了。”
展念初眼前一黑,碰了碰连怀松的手,再看看他带着安然笑意的脸,她顿时泪如雨下。这世界上,她的两位至亲全都离去,从此,她真的彻底成了孤儿,以前没拥有过,以为自己就不需要,可是真的认回连怀松,真的享受到父爱的包容和宽广,她才知道那感觉多么幸福。但这幸福,如此短暂。来来往往,她又被抛下,只剩一人。
牧师问还要不要继续进行仪式,展念初站起来,点头说要。
梁震东看她脸色发白,急忙扶住她。
“请你们两个人一同跟著我说。”牧师领头。
偌大的教堂一直回dàng着两人的声音——
“你往那里去,我也往那里去。你在那里住宿,我也在那里住宿。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神就是我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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