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做支教老师的原因?”龙泉轻轻摸摸她的头发,“这不是你的责任。”
“是啊,我连公办教师都不是,这与我无关,与我们大家都无关,如果每个人都这么想,谁还会来关注这种和国家的发展差了几十年的遗忘之地?”林珑摇头叹息道,“能帮一个算一个吧,总比不作为的好。俗话说救急不救穷,我也没办法资助很多人,只是希望伸出自己的手,让孩子们能感受到来自于同胞的关爱,希望点滴关怀能温暖他们的心灵。”
龙泉看着自己爱妻手臂上的红疙瘩有些纠结的劝道:“坐而言不如起而行。这做法挺好,只是,你这样,太辛苦了。就不能换种方式吗?比如像你以前那样捐款。”
林珑从书桌下面取出两个不锈钢饭盒,拉着龙泉的手,一面走出房间一面轻声说道:“苏联的老电影《乡村女教师》你看过吗?富裕家庭的少女瓦尔瓦拉只身来西伯利亚的乡村当教师,她对学生们说‘我要教你们念书、写字、算术。你们要成为识字的人,我要教你们思想。’这句话我一直记得牢牢的。山里的孩子缺的不止是钱。”
走在去厨房吃午饭的路上,她告诉龙泉,这里没有专职的音乐、美术老师,在自己来之前都是五音不全的余校长教同学们唱歌,就用一个走音了的磁带机放音乐,连每周都要唱的国歌,全校学生都没一个人能把整首歌的每个音都唱正确,因为教他们的人就是错的。
林珑感慨道:“如果说大家都没音乐细胞也就罢了,可是,我才上了两周课,已经发现了不下5个人乐感特别棒,他们如果能长在城里,如果有个好爹妈能给钱从小学声乐、学乐器,绝对不会输给我那个不到十岁就过古筝九级的学生。他们有着很好的天赋,却很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成为专业的音乐人才。可惜了,真是可惜了,看到这样的学生,你说我怎么舍得放手离开?”
在她看来,与其去教城里的为了考级而bī着学琴的学生,还不如来山里教真正需要自己的小朋友。
其实,山里的孩子也同样的聪明同样的有才华,只是教育资源稀缺,只是没怎么见过世面而已,他们也需要有尊严的成长,也需要多了解点东西,然后挺直了脊梁走出大山。心灵的关怀才是大善,才更具有意义,比物资援助更有用。
“我知道了,那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龙泉也不再劝林珑,知道她在兴头上劝也没用,既然她能支持自己报国为民,那他当然也能支持对方去‘科教兴国’。
只是,私心而言,中校大人依旧不希望自己老婆长期待在条件艰苦的山村。他不介意吃苦,可并不希望林珑也同样的苦着。
“支教期是一年。”林珑说这话,将他带进了厨房,有些留校的孩子正端着饭盆陆续走出去。
居高临下的龙泉瞟一眼就将大家的午餐qíng况看得八九不离十,有的孩子饭盆里只是是苞谷饭,有的多了点水煮大白菜或者丝瓜,还有的就拿着煮土豆或红薯。
这些就是孩子们的午饭了?那林珑她平时又吃的是什么?
“刘老师,他食量大,得吃三人份的,有多余的吗?”林珑走到掌勺的那一脸沧桑的中年女人跟前笑着问道。
“有,有!老余说有客人,特意多煮了点!”对方用极其不标准的带着方言味道的普通话笑着回答。
“哟,太谢谢了!”林珑递上自己的煮方便面的不锈钢小锅,满满的装上饭菜jiāo给龙泉,然后又给自己打了一份饭菜。其实就是水煮白菜和炒丝瓜,说是炒其实也跟煮差不多,没什么油水。
龙泉端着饭跟在林珑身后走到了校园里,看着她随便拐进了一间没人的教室开始坐着吃饭,忍不住好奇的问,“为什么学生吃的不一样?你每天就吃这些?”
“饭菜五毛一份,两个菜一块钱,有钱的就买,没钱的就自己带米、土豆什么的让刘老师帮忙煮煮。再穷一点的,中午就饿着,一天只吃两顿。偶尔也有ròu菜,一块一份,这种多半是没人肯要的,所以做得少,”林珑苦笑着回答,“我永远都是吃得最奢侈的,这里的孩子,一个月,不,甚至是大半年都吃不上一顿ròu。”
“我的天,你怎么忍得了?!”龙泉彻底无语了,新婚一个月他彻底见识过自己老婆有多么的好吃,只要是她下厨,每天饭桌上至少是三菜一汤,顿顿必有jī、鸭或猪ròu,顿顿必有鱼或其他海鲜。
为了随时能吃到热乎乎的蛋糕、饼gān,林珑能自己买烤箱学着做,为了吃烤jī可以自己买烤架,家里面包机、电饼铛、砂锅、气锅、蛋烘糕紫铜锅等等工具都齐备,活脱脱就是个饕餮的她,现在每顿饭只能吃清水煮白菜!
“那个,”林珑四周看了看,很好,没旁人,于是她捂着嘴小小声的很不好意思的告诉龙泉,“其实我周末有去镇上偷偷买ròu打牙祭的!住其实都无所谓,我确实有点受不了这里的食物,可是,没办法。还有跳蚤、蚊子,也很讨厌!咬死我了!”
说着,她皱着眉忍不住的伸手准备去挠挠手臂上的红疙瘩。
“别!”龙泉伸手就拦住了她,“当心抓破了感染。等着我去给你拿点东西。”说罢,他两三口赶紧咽下自己的午饭,抬腿就走出了教室。
☆、在yīn沟里仰望星空
林珑有些好奇地目送龙泉离开,正继续埋头吃饭却见另外两个女老师笑吟吟的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叫做胡美丽的年轻女老师试探着问道:“刚出去那位是你的……?”
“我男人。”林珑笑着抬起左手,点着自己无名指上的银白色戒指很直白的如此回答。为了不在这乡村中显得特立独行,她一开始就没戴昂贵的钻戒,只用一个银圈代表了自己的已婚身份。
“哦!挺帅气的小伙子,怎么没听你说过?”年纪稍大的尚端梅老师笑着如此问道。
在相处的这半月间尚端梅早就注意到了林珑手上的戒指,却从没听她提起自己丈夫,想到对方这么个大城市里的古筝老师自愿到山区支教,大家都觉得她是因为家里有什么变故才出来散心,也就没敢多问,原来,都是瞎猜而已。
“他啊,就一张脸不错,脾气坏死了!”林珑撇嘴摇摇头,捎带着解释道,“前段时间正跟他冷战,不爱讲。”
“这会儿来找你道歉了?”胡美丽捂着嘴咯咯一笑,“他做什么工作的啊?也不跟我们介绍一下。”
林珑苦笑着摇摇头,感慨道:“道歉?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吃皇粮的人嘛,脾气大。”
说着,她就借口要去洗碗暂时逃离了两位女老师的八卦视线,因为,林珑不知道当对方问及自己老公具体工作内容的时候该怎么回答。
没得到领导批示,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实话实说自己男人是个军官,驻地就在腾冲附近。因此,林珑之前一被问及家里qíng况就假装很忧伤地长叹,然后一声不坑地垂头,两三次之后大家就都不再打听,可这会儿正主已经出现,不想说也得说点什么了,嗯,得串串词。
因为怕被追问,林珑刷碗之后赶紧躲回了房间,直到龙泉回归才松了一口气,不等对方说话,她立刻就问这事儿咋办。
“这边有驻地很多当地人都知道,含含糊糊说一句就行,我以后还会来看你的,没法全瞒着。想也知道,骑摩托车能到的工作地点不可能太远。”龙泉一面说话一面把左手拎着的一个迷彩背包放墙边,然后找林珑要花盆的替代品,说要种他右手拿着的一株植物。
“这是什么?”林珑给龙泉找了个摔坏的塑料饭盒,然后指着他手里的那株尖长大叶子的绿色植物好奇的问。
龙泉走到屋外,用破饭盒埋植物的同时给林珑解释道:“这是百部,我刚从山里挖的,给你当样本。它的块根含多种生物碱,有杀虫虱的作用,我刚才弄了一些,有空的时候用水煮成汁再加一点醋,浓一点喷洒地面、chuáng、桌椅,稀释的用来洗你的外衣、被单。贴身衣物烧了百部根用烟熏。”
“啊?进山挖糙药?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林珑拨làng鼓似的摇着头,这活儿她可不会gān。
“很普通的药材,中药店能买到,只是怕你将来需要的时候来不及去镇上买才准备个样本。在学校出去左边山上就有很多,我刚才过来的时候随意瞟了眼都能发现,挺好找的。”龙泉种好了植物,又拉着林珑回了室内,然后从他的背包里往外掏东西。
两个喷雾罐,两个巴掌大的铁圆盒,一些硬邦邦的小真空袋,都是军绿色的包装,林珑顺手拿起来看了看,疑惑的问他。“这些是啥?”
“灭虫喷雾,待会儿要出门的时候喷一下。袋子里的是牛ròugān和巧克力。这个是消炎、止痒还能驱虫的膏药,一天抹三次,症状减轻后减药量,”说话的同时,他拉着林珑在chuáng头坐下,从铁圆盒里挖出凉飕飕的药物开始在林珑手臂上涂抹,一面上药一面轻声叮嘱,“百部有小毒,尽量别过多接触皮肤。山上那一片药材虽然只是野生的,但如此大数量的出现在这里有点奇怪,估计是有人刻意侍弄过,你能买就买别经常去挖,免得背地里招人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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