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纪·锁香楼_荔箫【完结】(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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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知道呈一杯苦丁茶上去就好了,少熬多少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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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远帝登基至今,尚未选过上家人子,宫中嫔妃也是很少的。在群臣的建议下,可算是诏了几位世家女子入宫,其中便有德太妃张氏的侄女。册封旨意还没正式下来,她也只是以女官的身份在德太妃宫中随侍,算是个女史。

  端午,各宫都会赐下雄huáng酒以求平安。嘉远帝也亲自下令备了几份奉与宫中长辈及得宠宫嫔。素儿带着宫人步入德太妃所居的宜鸳宫,依礼一拜:“太妃万安,陛下命奴婢给太妃送雄huáng酒来了。”

  德太妃正同侄女闲聊,只看了她一眼便一愣,已认出她。想了一想,向侄女道:“容琳,你把酒接了,呈一些出来赏下去。”

  容琳一福:“诺。”便依言接过雄huáng酒退了出去。

  德太妃打量着素儿问:“叫什么名字?什么份位?”

  “奴婢闵氏云清,从三品尚仪。”

  德太妃一点头,道:“哀家有话问闵尚仪,旁人先退下吧。”

  待众宫人皆尽退下之后,德太妃才让她起身,问她:“是崇亲王叫你来的?”

  素儿莞尔颌首:“是。事出有因,奴婢回宫后没能来向太妃问安,太妃恕罪。”

  “不碍的。陛下不是崇亲王,你万事小心。”德太妃说着一哂,“哀家原想着把你赐下去今后能找个好人家嫁了,谁知绕了一圈又回来了。”

  素儿脸上微红,眼帘低垂道:“奴婢知道太妃疼奴婢,在映阳的时候,殿下待奴婢也是极好的,可眼下这是耽搁不得的事,奴婢嫁不嫁人也不急这一时。”

  德太妃缓缓闭上眼睛叹了口气:“你去吧,今后有什么需要的,来找哀家就是了。”

  “奴婢告退。”素儿深深一福,躬身退出。

  “尚仪姐姐万安。”刚出了宫门,容琳就追了上来,福身施礼。虽说过不了多久她就该是正经的宫嫔了,可眼下毕竟还没册封,素儿也不是善于奉承的人,当下只一欠身,笑道:“不敢受女史的礼,女史有事?”

  容琳踟蹰着道:“姐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素儿点点头,向一并前来的几位宫人道:“你们先把明昭媛娘娘的雄huáng酒送了去,祺太妃那儿我稍后去。”

  宫人们领命去了,素儿随容琳到了宜鸳宫外一处僻静处,容琳神秘兮兮地看着她笑问:“姐姐,你本来是不是叫闵素儿?”

  素儿一惊,心知绝不可能是德太妃告诉她的,当即向后退了小半步,平静道:“我叫云清,不知女史为什么这么问?”

  容琳又问她:“那你是不是舒亲王府上送进来的?”

  素儿微皱着眉:“是啊,怎么了?”

  “在我进宫之前,去了映阳一趟,见到了表哥。”

  “表哥?”

  “就是崇亲王啊!”容琳道。素儿暗骂自己一句好笨,她是德太妃的侄女,可不就是殿下的表妹么!

  “表哥说,我如果端午前能进宫并且能碰到你,就把这个带给你。”容琳手里托着一只小小的的米色锦盒。素儿疑惑地接过来,这是什么啊?怎么听她的意思还必须端午才能给,过了端午就不行了似的?却没有当即打开,收在袖中一笑:“多谢。不过……”

  “不过这事千万不能再跟其他人说是吧?”

  “……是。”

  “我知道,表哥已经跟我千叮咛万嘱咐了。”容琳美目盈盈含笑,“人命关天,我心里有数。姑母还等着,我不好离开太久,先回去了。”说着,规规矩矩向素儿一福,转身回了宜鸳宫。

  白天事务繁忙,晚上回了房歇下来,素儿才有空去看崇亲王到底是托容琳给她带了什么。打开一看,旋即笑了出来。

  锦盒里躺着的,是一个五彩线编成的手环。

  五彩是红、huáng、蓝、绿、紫五色,编在一起称五彩线,也叫“五彩长命缕”。端午节系于腕上,辟邪消灾驱百病。

  怪不得一定要在端午才能给。

  但这个手环编得jīng巧,五彩线中掺了金丝,编在一起淡淡的金光莹莹灼目又不俗气。收口处是一个小小的羊脂玉扣,白滑细腻毫无杂色。

  素儿把它戴在手腕上,抚摸着那枚羊脂玉念叨着:“宫里尔虞我诈的,就靠你给我消灾啦。”

  作者有话要说:【↓基友茴笙的文《凰诀》,请戳图片↓】

  ☆、踏青游·帝王

  次日不当值,本想睡到日上三竿,却还是一大早就醒了。盥洗毕,穿了件水色金鱼戏藻纹浅jiāo领上襦和鸭卵青色的工字褶下裙往御花园走。正值五月初,蔷薇盛开,御花园里栽的几株蔷薇开得都不错,其中两株颜色粉白,很是素雅。因为不当值,素儿的头发只是拿了根银钗随手一绾,半点首饰也没用,就择了两朵开得不错的蔷薇簪在髻上。

  绕过假山,后面就是皎月湖,湖上片片莲叶初绽,一片碧莹莹的绿色。整个皇宫,这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在湖边的糙地上环膝而坐,chūn末尚且清凉的微风拂过,很是舒服。正好也睡得不够,就将额头放在膝上,合眼小息。

  清晨,又是临水的地方,坐久了尚有些冷,鼻子猛一阵酸,连打了两个喷嚏。却连动也懒得动,仍是迷迷糊糊地睡着。

  耳边一阵窸窣糙声,继而身上一暖。素儿抬起头睁开眼,身上多了件褙子,眼前是一同在御前做事的宫女玉漓。素儿睡眼惺忪:“玉漓?你怎么来了?”

  玉漓神色不太自然地迅速朝她背后看了一眼,又垂下眼帘回道:“陛下吩咐的。”

  看她这个神qíng,素儿遂即明白,不禁后背一冷,转身跪行大礼:“奴婢叩见陛下。”

  嘉远帝一抬手:“可。”素儿站起身低着头,一副犯了错的模样,嘉远帝一笑,随口问她“怎么在湖边睡了?”

  作为一个很有职业修养的御前宫女,素儿恭谨地垂首道:“奴婢本就是想在湖边坐一会儿,坐着坐着就……睡着了。”说着又跪下身去,“不知陛下前来,未及接驾,陛下恕罪。”

  “起来。”嘉远帝踱到他面前,审视着面前这张标准的“宫女表qíng”脸,明明是“恭顺”和“聪敏”两样宫女基本素质都占了,他怎么就总觉得这张恭顺的面容底下藏着不驯呢?遂一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朕怎么觉得,闵尚仪你每回都是在明知道朕不会怪罪你的qíng况下认错呢?”

  ……被发现了。素儿惊了,飞速琢磨了一下措辞,跪道:“奴婢不敢揣测圣意。”

  “都退下。”嘉远帝道。不过这个“都”当然是不包括素儿。

  其余宫人都退到了数丈之外,嘉远帝笑意淡薄:“别拿这些话来应付朕,朕要你说‘是’或者‘不是’。”

  这个声音像极了崇亲王,让她一瞬的失神,在听到那个“朕”字之后又陡然清醒。就如德太妃提醒她的,陛下不是崇亲王,她不能大意。素儿低垂下头:“是,但不全是。”

  嘉远帝笑了:“哪次不是?”

  素儿坦然回答:“哲亲王自尽那天,奴婢失手洒了茶水,那次不是。”

  “所以,之后的都是欺君。”嘉远帝的语气骤然森冷。这种森冷,和之前十皇子警告她时不一样,和崇亲王突然发怒下令脊杖她时不一样,和后来孟良娣找茬时也不一样。这种森冷,冷极了。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是不是让他察觉到了什么——否则突然发难全无理由啊!兴许他已经查到了自己不是舒亲王送进来的人,而是崇亲王?

  一阵冷汗。

  她告诉自己,这只是她的猜测而已,陛下什么也没说,不能傻到就此认错全盘托出。别说这个时候不能,就算真是被送去审也不能说。否则,崇亲王死定了。再说,也许他根本不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她一直懂,就算他是突然翻脸她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

  暗自咬牙,深深一拜:“陛下恕罪。”

  死寂。

  片刻之后,嘉远帝忍不住地发笑,俯视着她说了一句:“这次,也是真的。”

  “……”松了口气的素儿差点骂人,只是眼前这人……再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骂。

  嘉远帝并不知在这短暂的几句话间,她内心经历了怎样的煎熬,就觉得她涌起了一阵……杀气,不觉悻笑一声:“起吧。”

  素儿站起身,面冷如霜。嘉远帝不以为忤,问她说:“哲亲王那事……你是真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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