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妆_荔箫【完结+番外】(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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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似乎不是这样。

  云婵的思绪飞到了别处。她依稀记得,他曾亲口跟她说过,宫中各处都有冯家的眼线,皇太后想知道什么都很容易。

  如今……并没有过太久吧。却已然能让皇太后探不出个所以然来。可这些日子,她自己身处宫中也并未察觉出任何事qíng,直至今日听了白萱这一席话,才知他大概一直暗中在撤换些什么,只是做得悄无声息。

  “最多端午之后,袭氏总要出宫的。”白萱颔首道,“奴婢怕她会咽不下这口气,临出宫时再闹出什么事端来——只要她能捅到皇太后那里去,总难免对长公主不利的。”

  “不会的。”云婵低一笑,“她早知道皇太后不喜欢我,也以此讨好过皇太后。这事……若她能捅给皇太后,早不会留着。既然做不成,她自然知道是谁在拦着,她惹不起。”

  归根结底,到底还是皇帝与皇太后之间的一争,有哪一端要qiáng压着,旁人都是惹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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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仍缓缓过着,毓秀宫仍是什么多余的话都传不出来。云婵听说叶澜已完婚,新婚燕尔,除却到宣室殿觐见了一次之外就再懒得进宫。她写信问了几次,叶澜才懒懒地回了四个字回来:端午见吧。

  忒不够意思……

  另一边,便是兄长云意突然“不见了”,杳无音讯,不来端庆宫见她也还罢,甚至已有许久不到宣室殿禀事。就连家中都说不清他去了何处,倒好在祖母亲自执笔给她回了信,让她安心便好。

  大事小事,能让她cao心的太少,云婵一度过得“听天由命”。直至离端午还有两日时,才忽然听说,赫契左贤王入宫了。

  尔后又听说,目下的汗王已不是她和亲时的那位汗王了,那位已很年迈的汗王在寒冬时大病了一场,未能活到新一年的chūn天。眼下是他的长子承继了王位,这位左贤王算起来是当今汗王的叔父了。

  “左贤王说要见长公主。”林端头也不敢抬地禀道,如不是要去复命,委实不想在云婵面前提这些,“说是……进了长阳城后提的第一个要求。起先是问长公主的府邸在何处,要直接去见,听说您住在宫中才作罢。”

  赫契人给她带来的那些耻rǔ历历在目,云婵默了良久,才问道:“陛下怎么说?”

  “差人禀到了宣室殿,陛下未给答复。”林端欠身说,“不过依臣看,端午宫宴,长公主寻个理由不去为宜。陛下必定也清楚,会体谅长公主的。”

  这是要她避着?

  似乎是该避着,免生事端。云婵深吸了一口气,心绪复杂地思量着,想着之前听到的许多关于赫契的话。

  各样的口吻都有,或是怒斥或是痛惜,细枝末梢间,又都夹杂着点掩饰不住的退缩和惧意。

  最后,一切旁人的评说又都化成了一句话,那句话里没有惧意,也难寻到其他qíng绪,平静到几乎淡漠地说出:“是赫契人让大夏蒙羞。”

  那是霍洹说的。

  他觉得赫契人让大夏蒙羞,自然也是让他这个做皇帝的蒙羞。

  云婵心下顿觉坦然,气息长舒:“不,端午佳节,宫宴自然要去。若要避,也不该是我避着;若我不肯见他们,便该不许他们参宴。”

  林端显然一怔,有些不解地看向云婵,想问个解释出来,又不知如何开口。

  “这是大夏。”云婵双目轻阖,笑意轻缓,“山河犹在,我为什么要在自己的都城里避一个外人?”

  “是……”林端应得犹豫,觑一觑云婵的神色,安静地一揖,往殿外退去。

  一直走到了端庆宫外才停下,他躬身一揖,硬着头皮按旨将云婵的话一五一十地重复了出来。霍洹听罢,顿时松了口气。

  他不想在赫契人面前示弱,又不愿迫着云婵去面对赫契人。思来想去,就先差人去探了云婵的口风。

  “像个样子。”林端听得皇帝自言自语了一句,却不知是指像什么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霍洹在外面转来转去:艾玛怎么整呢,好想打赫契人的脸呢,但又不好bī小婵呢,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小婵在里面撸袖子:次奥这是大夏!这是我家!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但是我不打算躲你好么!

  林端擦冷汗擦冷汗擦冷汗擦冷汗……

  ☆、第33章 挑衅

  宫宴如常设在含章殿,这地方云婵来过的次数也不少,自册为公主后,大小宫宴她总是要参加的。倒是回宫后不曾来过——新年之时宫宴虽如常有,她却因 宫绦之事受了责备,皇帝下旨不许她参元宵宫宴、回家反省,她也就颇有自知之明地连除夕的宫宴也未去,在自己的端庆宫中“反省”了。

  是以这回,是从赫契回来后头一回来含章殿。暮色沉沉中,透出灯火的大殿如旧巍峨,哪怕是离长阶还有很远,遥遥地望着,也有种说不出的震慑了。

  云婵在长阶前遇到了云意。

  已有许久毫无联系,在此蓦地见了面,云婵直是又惊又喜。盈盈福身道了声“兄长”,正抬头眺望大殿的云意转过身来,稍一笑:“来了?”

  云婵点了头,打量着云意身上的曳撒,看得出仍是百户。便对他来参宴有些意外,蹙了眉头问他:“兄长怎么来了?”

  “陛下让我来的。”云意回道,微侧了身示意云婵入殿,他一壁随她一同走上长阶,一壁道,“说是赫契人指名要见你,宫宴人多,他不可能时时处处照看着你,怕你有麻烦。”

  “哦……”云婵轻应了一声,不知霍洹是如何同兄长说的这话,便也没再多言。

  二人各自沉默了会儿,已然走完了一半长阶。云意看一看她,又道:“陛下很担心你。”

  口气中分明藏着些不同寻常的qíng绪,云婵一噎:“兄长……我……”

  “我不是要劝你什么。”云意会意地低声一笑,“你高兴便好。但毕竟在宫中,你加份小心。”

  云婵默然,只得点一点头。一如儿时一样,但凡不是“错事”,她想做什么,兄长总是肯随她的意。

  “兄长也小心。”云婵轻轻道,“我知道,兄长办的不是寻常的差事。陛下要除冯家,冯家却不会就此服输,我不想兄长出什么闪失。”

  “知道。”云意颔首,登上最后一级台阶,望了望殿中,继而睇了眼殿门边的宦官,“有劳通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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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声“锦宁长公主到”响彻大殿的同时,殿中彻底安静了下来。安静得听不到半点声响,一时全然察觉不出这是场数百人在席的宫宴了。连歌姬舞姬都识趣地停了下来,躬身退到一边,以便让怀揣着好奇的朝臣、命妇们如愿看到这位长公主。

  有许多目光在云婵与赫契左贤王之间dàng着,可见赫契人点名要见她的事qíng已经传遍了,每个人都想知道目下左贤王会是什么反应、也想知道云婵会如何应对。

  满殿沉寂难免让云婵提了一口气,qiáng忍着目不斜视,一直行到那九阶之前,敛身拜了下去:“臣女云婵叩见陛下,陛下圣安。”

  “锦宁长公主太多礼了。”九阶之上回话回得很快,显是“免礼”的意思。却不是那个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听上去有些苍老,带着些许并不算和善的玩味传入云婵耳中,让她蹙了眉头,却未动身形。

  静了片刻,霍洹的声音才传了下来,一声轻描淡写的“免了”,很许多时候一样,寻不到什么qíng绪。

  云婵依言站起身,本yù行上九阶到自己的席位上落座,一抬眼,又立即驻了足。

  正有人踱着步子从九阶上走下来,一手持着酒盏,带着些许探究打量着她。

  看上去……这人也该有四五十岁了,胡须灰白,目光倒很是有神。从五官到一袭赫契的装束皆与汉人大是不同。云婵忍着厌恶,在他尚余两阶便走完九阶时,稍一颔首:“左贤王安。”

  “锦宁长公主真是礼数周到。”对方停了脚,站在九阶前笑看着她,又回过头望一望九阶之上,“你们汉人的礼数也实在是多。”

  听出明显还有下文,云婵没有答话,静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早知道你回大夏来要行这么多礼,我就会劝王兄把你留下,毕竟你还算是个美人儿。”左贤王说着,朗笑了一声,转而又道,“不如这回跟我回去,我那侄子出继王位,会很乐意添个来自大夏的侧妃的。”

  谈笑间羞rǔ分明。他们可以随意决定他的去留不说,还可以决定她嫁给谁——哪怕那两个人差着辈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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