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记·晏然传_荔箫【完结+番外】(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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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溪的神色也很有些不自然,悄声问我道:“娘娘……您说这事……”

  “本宫不知道。”重重一叹。既巧合又蹊跷,若说是有人bī她也不像,她还留了遗言。

  韵宜宫里一连薨了两位宫嫔,余人皆不敢再住,请旨迁了出来,正好也方便宫正司去查。良贵嫔暂时住到了簌渊宫来,前来见我时眉头紧蹙,显得疲惫不堪:“入宫也有几年了,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qíng。”

  我只得宽慰她想开些,尹氏以死证了自己的清白,旁人纵使不想信,也不好再疑了,她这一宫主位的嫌疑也就减轻了。

  她行礼告了退,又过一会儿,林晋进来说:“娘娘,郑大人来了。”

  郑褚?我微一怔:“请大人去正殿坐,本宫稍后便来。”

  林晋却道:“郑大人说,这话私底下跟娘娘说为好。”

  心中疑惑,便屏退了旁人,请他到寝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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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充容娘娘安。”郑褚一揖,我忙笑道:“大人不必多礼,请坐便是。”

  他不加推辞地落座,沉默了半晌,似是斟酌着言辞,犹豫着问我:“恕臣冒昧……充容娘娘和尹氏……很熟么?”

  “刚薨的尹氏么?”我问道,他点头,我一奇,“怎会?这些个去年刚入宫的嫔妃,本宫实在没有几个相熟的。整个韵宜宫数算下来,本宫也就和良贵嫔的走动多些。”

  郑褚缓缓点了点头,长声一叹:“臣也是这么觉得,才多留了个心。”

  我疑惑更甚,看着他道:“大人何意?”

  他方从袖中掏出一物递给我,是一方不小的白绢,依稀透着些血色。见是沾了血的东西,我接过时便有些犹豫,他道:“这是尹氏留的血书,臣去韵宜宫时偶然在她枕头底下看见的,觉得先拿给娘娘看一眼为宜。”

  我疑惑着展开,扫了一眼便惊得窒了息。那已然gān涸的字字殷红,皆说是我支使她去害的静媛夫人。

  心神平复后冷声一笑:“这是要重演两年前的事么?就是要栽赃,也该玩点新的花样出来。”

  郑褚沉然:“这东西如若递到帝太后眼前去,娘娘您就说不清了。臣想着,陛下大抵也不想让这东西呈上去,所以……娘娘您自己知道就好。”

  “多谢大人。”我微微一笑,复将绢帛叠好收入袖中,思了一思,又问他,“只是……这是尹氏的字迹么?本宫听说她特意差了贴身的侍女去禀陛下她的清白,又如何会留这么一件东西来诬陷本宫?”

  如此,她的清白也就成了无稽之谈了。

  郑褚摇一摇头,无奈道:“尹氏的字迹臣并不熟悉,何况这血书是用手写的,查起来也难。若要经宫正司,这事qíng就瞒不住了。”

  我哑一笑:“是,多谢大人。”

  让林晋代我重些了郑褚,自将那血书小心地收起。郑褚虽不好办这事,但我却不得不想法子查上一查,总要知道这人是谁。若是静妃的人反倒无事了,若是旁人……这在暗中盯着我的另一个敌手不能就这么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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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以怡然再度进宫的时候,我将尹氏自尽始末告诉了她。因她以死证了清白、血书又未有旁人知晓,最终以从五品容华礼葬了,也不算亏。怡然听闻了血书一事大显惊讶,思忖片刻,断然道:“尹氏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我虽也与她不熟,但知她xing子耿直,绝不是那种会背地里栽赃的人。”

  我缓然点头:“郑大人也是这样说。但我想着,是不是她,总得查了字迹才能知道。郑大人坐在那样的官位上,不便牵涉太多,你从前在宫正司那么些年,若是方便……”

  “姐姐。”怡然听及此,微微一凛,打断我的话,轻叹道,“这样的事,我确是帮得上忙,也该帮姐姐。但……坦白跟姐姐说,眼下我有着身孕,宫里的这些事我半点不想掺合,说什么也不能伤了这个孩子。”

  她说得gān脆坚决。我只好点头,半句再劝的话也说不出来。当即思索起还有什么别的法子,如此默然片刻,她有些讪讪道:“姐姐,对不起,我只是……”

  “我知道。”我抿唇一笑,“这孩子于你,与阿眉于我是一样的,为了他们,我们什么都能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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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将此事告诉林晋,林晋闷头想了一想,一拍脑门道:“臣想法子给娘娘把这字仿出来便是了,挑其中十余字拿到宫正司去辨,也就不会有人知道这血书写得什么。”

  倒算个法子。他用了一天一夜,第二日晌午时拿来jiāo给我看,字迹与那血书还真一般无二,只是变成了白底黑字,又全然打乱了顺序,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欣慰一笑,让他去休息,把纸jiāo给云溪送去宫正司查上一查。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云溪回到明玉殿,神色沉沉地屏退了全部宫人。我瞧着她的神qíng一疑:“查到了么?”

  云溪默默点了点头:“查到了……”

  “是静妃?”我问她。

  她摇头,声音低低的:“不是……”

  我又问:“那是婉然?”

  她却道:“也不是……”

  那大概就与静妃无关了。这样的事她总要jiāo给亲信去做——纵使婉然与她也算不得亲信,但好歹是共过那样的事的,互相都有把柄在手里。

  云溪始终低着头,捏着那一方纸笺的手有些颤抖,拇指和食指尤其用了力,弄得那一方纸在她手里被捏出了些印痕。我愈觉得不对,执起她的手将纸抽了出来。

  她的手好凉。

  “到底是谁?”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中不住地猜测会是谁,让云溪有这样的反应。

  “娘娘……”云溪紧咬了下唇,气息中都带着无可言述的惊惧,“宫正司……宫正司的人说……”她看了看我,低垂下眼帘,“是……侯夫人的字……”

  只觉不自觉地一声冷抽,抽得胸中生了痛意。

  “不可能……”我麻木地望着云溪,脚下不稳起来,qiáng作镇定地支住旁边的柜子,“怡然不可能……”

  “娘娘。”云溪有些慌神地扶住我,“只是字迹像罢了……也未必会是……”

  不可能是怡然……

  不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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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以为,婉然的背叛已让我心冷得够了,从此以后再经历怎样的反目我也不会再在意。

  可是我错了。

  我居然就这样晕厥过去,无知无觉。醒来时已是晚上,屋里的烛火亮着,额上放着的帕子仍有丝丝凉意。我坐起身,将帕子紧攥在手里,想用那凉凉的温度平复自己的心绪。

  “晏然。”宏晅的声音传来,我犹是愣了一愣才回过神,循着望去,他走过来坐到榻边,抚了抚我的额头,眉头紧紧皱着:“你怎么了?”

  我木讷地摇头。

  “宫人说你突然晕了过去,哭得一塌糊涂,又怎么都醒不过来,然后就发了烧。”他顿了一顿,再次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仍是摇头。好像思绪不受我控制,又好像这是我现在能给他的唯一答案。

  “晏然?”他轻唤了一声,微微一叹,不再追问我,探手执起放在一旁的药碗,一壁舀着药chuī凉一壁缓缓道,“你一直在叫怡然。”

  我心中一搐。

  “朕已召了她入宫,你……现在有jīng神见么?”

  我从他手里把药碗拿过来,搁在蜷着的膝上自己慢慢chuī着,那一缕缕苦味带着药香沁入心底,漾出一片道不清的滋味。我要现在见她么?我该说些什么?

  他面上的担忧愈发深了,沉吟了须臾,道:“明日吧,今晚让她住在宫里就是了。”

  “嗯。”我点点头,“臣妾想再睡一睡。陛下……也早些休息。”

  这是我醒来后说得第一句话。他方有一笑,指了指我仍搁在膝头的药碗:“先把药喝了。”

  默不作声地举起碗一饮而尽,而后默不作声地躺下。看他始终坐在榻边,好像没有走的意思,便往里挪了一挪。他低声一笑,侧身躺下。

  那封血书……如是让他见了会如何?就算是查了字迹……他还是会疑我吧?

  他甚至怀疑过我用阿眉除异己。我在他眼里若已心狠至此,仿个字迹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陛下。”我轻轻开了口,与他面对着面,不过一乍远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他的一呼一吸,“因为臣妾从前害过人,您就再也信不过臣妾了,是不是?甚至觉得臣妾会给阿眉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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