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哀家提醒提醒你。”她推一推那盒子,“季靖泽,拿去给她看。”
季靖泽捧起盒子走到我面前,躬身打开了盒子,我疑惑着看去,里面有数件东西,最显眼的是一本册子,那册子半翻开着躺在里面,我扫了一眼登时双颊滚烫,别过脸去再不敢看。
季靖泽阖上盒子要呈回去,皇太后却又道:“让各宫主位娘娘也都看看。”
季靖泽又捧着盒子让几个主位宫嫔依次看过,每人看过后面上都腾起一片红晕。那盒子终于搁回了皇太后面前的案几上,皇太后徐徐开口说:“都瞧见了?哀家知道你们为何是这样的反应,无非是因为看见了那册子。但若只是那册子,就不值得劳各宫在花朝这天走一趟。”她戴着护甲的手指轻敲着盒盖,笃笃轻响,“这里面别的东西,方才太医来验过了,皆是男女动qíng之物。晏氏,你这是给陛下用的,还是给旁人用的?”
两条都是死罪。
我一叩首,清淡道:“臣妾不认得这东西,亦不知太后为何以为这是臣妾所有。”
“你不认得?”皇太后笑望向瑶妃,“瑶妃说说吧。”
瑶妃一福,语笑嫣然:“臣妾不过经了个手,知晓了这事就来禀给皇后娘娘了。太后要知始末,不如传那宫女来问问。”
皇太后一点头:“传那宫女来。”
很快就有一宫女进了殿,跪在我身侧向她们一丝不苟地行大礼,我斜睨着她的衣着,是正六品待诏的装束,竟是御前的人?
皇太后道:“你知道哀家想问你什么事,自己说就是了,各宫嫔妃都听着。”
她叩首道了一声“诺”,平静答道:“奴婢青云,原是从六品典侍,前些日子晋了正六品御前待诏。因为又有新的宫人调来,奴婢就搬了房间,听说是宁容华娘娘从前为尚仪时的住处。奴婢搬进去后收拾屋子,偶然在衣柜下的抽屉里看到这东西,奴婢瞧着盒子jīng致,又知道是宁容华娘娘从前的东西,就不敢乱动。又因为要用衣柜,就将盒子放在了柜顶上。”她说着抬眼睇了睇我,隐有惧色,“直到……直到今儿个早上,来收拾屋子的小宫女不知道,擦衣柜时不小心将盒子碰掉了,里面的东西落了出来……奴婢吓了一跳,不敢耽搁,就想禀给皇后娘娘……”
我睨着她冷硬道:“想禀给皇后娘娘,怎么又是瑶妃娘娘呈过来的?”
“因为奴婢来时太慌张,路上碰到了瑶妃娘娘。瑶妃娘娘问了几句,奴婢想着瑶妃娘娘是皇后娘娘的本家妹妹,就先禀了瑶妃娘娘……”她说着连忙一叩首,“太后,奴婢知道此事失了规矩,可奴婢当时实在是吓坏了,见了瑶妃娘娘便来不及想那么多……”
青云看上去惊恐不已,连连叩首求太后和皇后恕罪,太后淡蹙眉头道:“也不怨你,适才六宫嫔妃见了也都颜色大变。”
青云得赦行礼谢恩,皇太后冷睇着我,寒森森道:“自你得封以来,这秽乱六宫的说法也不是头一次起了。哀家一直纳着闷,这样的事怎么回回都能与你扯上gān系,今日看来确不是无风làng啊!”
庄聆一直端坐在琳孝妃身侧,神色恹恹地揉着额头道:“皇太后,她从当日初封琼章至今也快两年了,御前宫人时时有调动,有多少人去过那间房里、又做了什么事实在难说。如今就为这么一盒子东西,给一宫主位安上秽乱六宫的罪名,臣妾实难心服!”
“静修仪!”皇太后一怒,扫了旁边的帝太后一眼又qiáng自平静了神色,缓缓道,“哀家没急着给她安罪名,这事大可慢慢查。罪名未定,哀家也不为难容华,把她明玉殿的宫人挨个审了就是。”
琳孝妃手里慢条斯理地翻弄着一块帕子,浅浅笑着道:“太后,且不说严刑拷打之下出了多少屈打成招的冤案;就按方才太后您所说的,罪名未定,她仍旧是宁容华,太后将她阖宫宫人发落了,又让她如何做这一宫主位呢?”她边说着边起了身,屈膝一福,“依臣妾看,不妨先叫郑大人来问问。御前事物皆由郑大人管着,是否有旁人进宁容华从前的屋子大人大约也是知道的。问清了这些,撇开了旁人的gān系,再审起来也容易得多。”
她口气闲闲,字字在理,皇太后纵有不愿也只好应允。我微微侧目去瞧瑶妃的神色,她仍是浅笑着没有半点神色变化,朱唇轻启道:“到底是琳孝妃姐姐想得周全,也免得旁人道是本宫污蔑宁容华。”
郑褚来得匆匆,入殿行了一礼,不着痕迹地打量一圈,面显疑色地垂首而立。
皇后莞尔:“今日请郑大人来,是想问一问,宁容华自尚仪册封为嫔妃后,从前在成舒殿那间屋子,后来又住过什么人?”
郑褚微怔,很快答道:“回娘娘,那间屋子一直空着,前几日才有新晋位的宫人搬进去。”
“哦……”皇后微微拖长了音,又问,“那么那间屋子,平时可有人进去么?”
“没有。”郑褚答得笃定。
皇后神色微变,再道:“大人平日事物繁多,可会有人在大人不知qíng时进去?”
“这……”郑褚语结。皇后语中意味太明显,无非是想让郑褚答一句模棱两可的“兴许有”而护我一道。郑褚居此位这么久,这些话当然听得懂,却又不知发生了什么而不敢妄言,一时犹豫,青云在旁叩首道,“不会的娘娘。空下来的房间平日里都是上锁的,有人搬进去时才会再打开,钥匙是宫正保管,平日里旁人拿不到。”
“宫正和容华素来jiāo好,也不会给旁人害容华的机会。”瑶妃眉眼含笑地续上一句,“既是锁着,那就只能是宁容华先前的东西了。怪不得容华在陛□边服侍了这么多年、那天却突然得幸,果然是别有它因啊!”
“娘娘这话错了,若那房间真是锁了两年、打开便见到此物,臣妾无可辩驳,但如今……”我冷然扫了青云一眼,“臣妾若觉得是有人带进去的、有意栽赃,不为过吧?”
“娘娘您……”青云吃惊地望向我,满面的不解和无辜让我心生厌恶,“奴婢与您素不相识,何必害您啊!”
我不再看她,只向皇后叩首,朗朗道:“此事并非只是臣妾的清白,亦关乎宫规礼法。当日臣妾是如何得幸的、有没有用那不堪入目的手段,陛下最是清楚。”
皇太后蔑然冷哼:“闹出这样的事,你还想仗着自己得宠等着陛下救你么?来人,把她送去宫正司审,此事,宫正不得cha手。”jiāo由怡然所掌的宫正司处置却不许怡然cha手,皇太后为的只是要我的命而已,是怎样的罪名并不重要。
我狠狠挣开上前的宦官,忿然望向帝太后道:“太后,臣妾只一句话,元沂尚在明玉殿中,臣妾若此去不得返,元沂何去何从?”
帝太后保养得宜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厉色,微一沉吟,未与皇太后商议,轻缓道:“此事,当然是要听陛下的。”言罢扬了扬手,“郑大人,去问问陛下的意思。”她不疾不徐地品了口茶,蹙眉间带着乏意,又吩咐宦官说,“皇太后既已说了要送她去宫正司,你们也别愣着了。还有这一盒子东西,一并送过去,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宫正司,执掌宫中戒令刑责。我很清楚其中有多少“刑责”可以轻而易举地取人xing命,当初举荐怡然去做宫正,也是知她是非分明不会糙菅人命。
现如今,有人想让宫正司取我xing命,位居宫正的怡然却帮不上忙了。
所幸帝太后最后还是让郑褚去禀了宏晅,只求宏晅能快过皇太后的人。
宫正司自宫正以下设司正二人、典正四人、女史四人,皇太后既明言怡然不得cha手,就是司正接手此事了。押我前来的宦官同两名司正jiāo代了几句,我瞅见二人神色一讶之后勉qiáng地点头应下,然后退了出去,屋中只留了那几名宦官。
为首的那人从袖中去了只白瓷瓶出来,缓步走向我道:“容华娘娘别怪臣,皇太后想要您的命,臣也没别的办法。”
居然是要这样一死?!我被两名宦官捉着胳膊,死命地去挣也无用,眼见他拿着那瓷瓶一步步走近我,惊惧中厉声怒喝道:“你疯了!毒死本宫你以为陛下还会留你的命吗!”
“这就不劳娘娘cao心了,陛下自会知道,娘娘您是自尽。”
这一句话给我带来的恐惧比赐死更甚。嫔妃自戕是大罪,宫中自戕嫔妃从来都是糙糙下葬,无一例外,更会牵涉家人。我流落在外的兄妹已经受不得这样的大罪牵涉,否则只有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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