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受了惊,待她养好后,宫中自会安排人送她回家。”轻揉着太阳xué,愈想愈觉得头疼,“此事中古怪颇多,本宫入宫也有几年了,不曾见过。诸位稍安勿躁,若当真一再这样闹下去……就只好各自回家去,以防闹出什么大事来。”
此言一出,众人反倒面色一白,分明是觉得相较于被这蝗虫吓得寝食难安、不得殿选才更可怕。
席兰薇也知道,她们都是准备了许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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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离开颖淑宫时,甚至有两名家人子追了上来,有些焦灼、又因担心失礼而极是忐忑不安地一福身,轻言道:“惠妃夫人容禀,臣女觉得……觉得这么多时日了,此事虽出得突然,但也不大……没准、没准只是那徐氏一人的原因,拖累了这许多人平白受惊罢了……”
显是生怕她当真建议皇帝不再殿选、直接让她们回家去,便把罪责全推到了徐氏一人身上。
席兰薇看了看她们,淡一笑,未因此生怒,略一微笑:“本宫心中有数。该如何,自然要等陛下决断。其他的……就如本宫方才所言一般,稍安勿躁。”
不再同任何人多言,坐上步辇,仍沿来时的路回翊祥宫去。路上,连她都忍不住四下打量着,很希望能寻到什么不对之处来,却是毫无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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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心吊胆间,一夜难眠,在榻上辗转反侧。竭力不出声,还是惊动了霍祁,霍祁伸手一按她:“别折腾了。”
“……”她在他怀里挣了挣,神色沉痛,“一想到颖淑宫现在可能又被飞蝗覆盖……”
于是他闲闲接口:“那夫人你也不能帮着扑蝗虫去。”
简而言之,有蝗无蝗都等天亮再说,现在非弄得自己睡不着觉……那真叫“庸人自扰”。
席兰薇扯扯嘴角,想驳他又说不出什么来,只好闭眼:“那臣妾睡了。”
“嗯,乖。”霍祁满意地一声低笑,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不温不火地又续了一些,“不怕,为夫抱着你睡。”
“……”席兰薇想抬头瞪他,却因被他搂得太紧而无可奈何,角度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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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起榻时,阳光已洒了出了半室光明。席兰薇揉了揉眼,觉得眼帘发沉。
撑身下榻,手在榻上一触,摸到一张宣纸。拿起来看了看,上书寥寥数字:“勿急,若有事,永延殿回话。”
是她显得太慌张,以致于连他也不放心,让她直接差人去早朝上禀便好,免得她自己担惊受怕。
吁了口气,席兰薇定了定神,如常唤宫人进来服侍盥洗。
一壁任由清和与小霜为她摆弄着一头长发,一壁又悬着一口气,生怕有尚仪局或是宫正司的宫人此时慌里慌张地进来,又告诉她颖淑宫闹蝗虫了。
所幸没有,安安稳稳地梳洗罢了,稍歇片刻,去正殿,照常迎来嫔妃们晨省。
“惠妃夫人万安。”依次见礼的嫔妃们看着倒是气色尚佳,显是没像她那样焦虑彻夜。
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谈着,谈笑间,席兰薇忍不住地侧耳倾听有没有宫人前来,自己都觉得自己紧张得过了头。
留了不足两刻,宫嫔们陆续施礼告退。白婕妤有意离开得慢了些,在殿中安静下来后,苦声一叹:“想来夫人也觉得此事不对头。可也别忧心太过……目下究竟如何尚未分明,夫人为此熬坏了自己的身子,多不值得。”
这话说得也在理,家人子的安稳固然重要,可她也还有帝姬要照顾。席兰薇点了点头,也是一叹:“多谢婕妤。本宫也知道这道理,不过想想那边的事……又实在难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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颖淑宫的宫娥直到她用完早膳后才来回话。一见来人,席兰薇险些怒斥出来,如此大的事怎的耽搁至此?
好在那人禀出的话倒让她觉得欣慰了些。昨夜,颖淑宫中再未出事,今早亦是各处都gāngān净净。她们有意等了一个清晨,仍未见有飞蝗出没。
看起来……是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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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兰薇长松一口气,笑意终是轻松起来。只要没事……不管是赶紧殿选还是索xing不选,都让她们赶紧回家去为好,不然,总觉得还得闹出什么不平静来。
在院子里平心静气,手上缓缓削净了一个苹果,看了一看,又没胃口吃。
正想扔了,旁边眼巴巴地看了半天的梅花鹿抬起蹄子碰了碰她,乌亮亮的眼中就两个字:给我。
于是削成一片一片地喂给它,它吃一片、跑回去送给母鹿一片,再自己吃一片……
不知不觉中,手上一个苹果被切得只剩了核,随手扔到旁边的空盘子里。刚扔下,就听身后有人沉声笑说:“终于喂完了。”
“……”她默了默,回过头去看他,埋怨说,“陛下看了有一会儿了?怎的一声不出。”
“看你魂不守舍的,又拿着刀,怕惊了你回身捅我。”他笑说了一句,继而在她身边坐下:“不是没事了?怎的还愁眉苦脸。一会儿便下旨,借着这由头,殿选索xing免了,让她们各自回家去。”
“嗯!”席兰薇连忙点头,大表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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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在霍祁肩头,暂且搁下几日来的不安,席兰薇阖了眼,祈祷不要再出什么事就好,让她们安安稳稳地各自回去。
只是天不遂人愿。
那急促的脚步声,已经足以让她一听就悬起心来,抬眸望过去,远远奔来的那宫女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才发现皇帝也在,蓦地驻足,俯身就拜了下去,惊恐无比地禀说:“陛下、夫人……又、又出了昨晚的事,是池氏和秦氏,也是用膳的时候……”
又是用膳的时候招来了飞蝗。
此话,却让席兰薇心中格外一冷:池氏和秦氏……
似就是昨日追上她、同她说话的那两个家人子?
☆、149 妖妃
终于惊觉此事针对何在,却察觉得晚了一些。
毓秀宫、颖淑宫已然闹了两次“蝗灾”,又有三个家人子在同她jiāo谈后,“恰好”引来了蝗虫。
于是,全然不必刻意散播什么谣言了,就连家人子们细想一下都会觉得……这是因她所致。
许是她要防旁人争宠吧……总之,宫妃对即将殿选的家人子下手,理由总是有的。
当晚,换作她的悦欣殿“恰到好处”地闹了一场蝗灾,将在颖淑宫家人子间悄声传着的流言一下子炸开。
树梢枝头间仍有未清理gān净的蝗虫卧着,在半黑的天色中瞧着都瘆的慌。席兰薇长叹着气,吩咐宫人去传话,免六宫晨省。
反正她们已然知道了,她何必再qiáng撑着让她们来,多看一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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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这名声……实在不好听。
从前因为她专宠,后宫显有不满的传言便很容易掀起,时常议论她妖妃祸国,就连霍祯起兵时,打得旗号也是“清君侧”。
这回好了,专宠与否反倒成了次要,这个局布下来,直把她这“妖”的身份坐实了。
论起各样算计,席兰薇已然见惯不怪,即便这回的事似乎安排得更大一些,但事已至此,能做的……也不过是那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是以反倒不如从前那般不安,知道对方是冲着自己来,她就平心静气地应付。
只是不能不着恼于这“妖名”。
“要说我是狐妖、貂jīng,甚至画皮我都认了……”席兰薇紧锁着眉头,手肘支在案上,托着额头冲芈恬抱怨,“蝗虫jīng……这设计的也忒不讲究。”
多想象一下,觉得若她真是败了,此事连载入史册都让看官见笑。
狐、貂之类还算有灵xing且长相不俗的动物,若读史书读到哪个皇帝被“蝗虫jīng”蛊惑、专宠她一人之后乱了朝纲……
简直不能不神色复杂。
听她这抱怨明显没在点子上,芈恬觑她一眼,将手中刚拿起的糯米糕递到她眼前:“喏,阿蝗来吃口点心,放过家人子们吧……”
没好气地扬手打过去,糊得手上黏糊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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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臣们早就清楚,议起此事时,皇帝必然又是沉着一张脸——但凡议及席氏时他总是如此。可事在眼前,他们总不能不提。
“陛下……”户部几人互相望来望去地犹豫了半天,最后,是年长的侍郎高秉上前禀了,“淄沛、皋骅两地蝗灾已持续数日,虽有朝廷调粮赈灾,仍是愈演愈烈,飞蝗犹如狂风席卷而来,所过之处寸糙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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