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详着白婕妤面上倏然升起的喜色,席兰薇颔了颔首:“但是,你得救秋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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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宫皆听了口谕,今晚昏定免了,这不是什么大事。
而后又听说惠妃夫人去了宣室殿,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不去才奇怪。
再之后,听闻白婕妤也去宣室殿拜见了,这倒引得众人生了点好奇。
一刻后,后续的事qíng传遍了六宫,说白婕妤在宣室殿前长跪不起,正谢罪呢。
……她谢什么罪?这避世已久的人,六宫提起她都是四个字——明哲保身。
她能犯什么错?
待得打听到她所谢的罪,众人意外得简直想去冷宫看看,是不是张氏自尽了、附了白氏的体。
……前几日惠妃宫里的飞蝗是她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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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席兰薇正在宣室殿里修着自己的指甲。
修长的指甲修起来破要费些工夫,也算得个消磨时光的好法子。小小的锉子磨得很快,磨出的白色粉末散落下来,一会儿就是一片。
“……”霍祁沉着脸把方才搁在案边、此时恰好在她手底下的奏章拿了起来,把上面的粉末抖了个gān净,打量着她,不咸不淡道,“夫人,你究竟如何想?”
“什么?”她手上的锉子一顿,想了一想,说,“就是……方才那么想的。臣妾原觉得留张氏一命才算让她罪有应得,但现在能赐死她换白婕妤舒心,也挺好的。”
“哦。”霍祁应了一声,目光落在她继续磨指甲、以致于被粉末落出一片白的案桌上,指了指殿外,又道,“那这个呢?”
席兰薇抬头也往外看了看,悠哉哉地说:“且让她再跪一刻吧。”
霍祁便也不再多管,也能理解她为何如此不快。秋白、清和外加小霜,是她一直看得极重的人。就连秋白当真背叛她的时候,她都没有要秋白的命,此时反被别人拿来设局,自然心里不痛快。
再者,不提秋白,就是单说被人摆弄其中、提心吊胆好几日连带着寝食难安……也就不能要求她完全不跟白婕妤计较。
“陛下别觉得臣妾小气。”席兰薇目光全在指甲上,一壁认真修着一壁道,“陛下让臣妾协理六宫,臣妾得压得住人不是?再说,臣妾又是自己打算专宠的人,做不到像张氏从前那样时常跟陛下推举旁人、让六宫觉得臣妾贤惠大度。”
宫中嫔妃吃穿不缺,真要收买人心也就只能拿圣宠才算收得实在——她不打算行这一条,要压住六宫,就只剩“手腕硬”了。
“再说,也得让白氏知道,凡事一码归一码,别想着要报复这边就算计那边。”她一chuī指甲上的浮灰,“恨张氏毒害无辜,她这般报复去害别的无辜,也未见得就比张氏善到哪里去。”
“嗯。”霍祁轻应了一声,支着额头看了她一会儿,有意笑吟吟道,“朕什么也没说。”
——你解释这么多gān什么?
席兰薇手上的锉子又一顿,挑了挑眉头,俄而索xing搁下锉子,凑近了他一托腮,厚着脸道:“臣妾心虚,行不行?”
“……咳。”
本来是想拿“你心虚么?”这话呛她,末了竟让她抢先一步承认了,反而换他说不出话来。
眼看霍祁闷了半晌还没说出话来,席兰薇明眸中笑意更深,他觑一觑她,终于忍无可忍地伸手在她额上一推:“够了,若是无事可做,回去陪着阿玉去,别在这……连带着扰得朕心神不宁。”
“嘁。”她不屑地一翻眼,当即起身,施礼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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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殿外,望了一望天色,已近huáng昏。
白氏尚在长阶下跪着,低着头纹丝不动。直到席兰薇走到她面前,她才轻道了一声:“夫人安。”
席兰薇看了看她,她神色平静得很,若仔细去寻,甚至尚存快意。
“你就这么想要张氏的命?”她问道,顿了一顿,又说,“你甚至没问过,来宣室殿谢罪会有什么后果——你就不怕陛下连带着你一起赐死?”
白婕妤一震,面有讶色,似乎当真是刚考虑到此事。
“恨是最可怕的。”席兰薇轻轻道,“恨极了一个人的时候,你只想着报复她,会不会牵连其他人,无所谓;会不会搭上自己的命,也不去想……”
这是她两世里最感慨的事之一。
曾经也如此恨过一些人,甚至觉得就算搭上这一世、搭上下一世也要报复,好在并没有。
稍缓了口气,她笑了一笑,颔首又道:“也多谢你这一出,让我和秋白消了隔阂。我历了很多事,已不想有那么多恨了,和身边的人好好相处才是要紧的。”
所以,出于这份谢,也没必要让白氏搭上xing命。
复又瞟她一眼,席兰薇沉吟着缓缓道:“若再有一次,无论是谁,本宫都必定严惩——你既有法子在六宫散谣言,便让她们也明白本宫这心思吧。”
作者有话要说:霍祁:小心眼……
兰薇:不让我手腕硬,那我收买人心去?
霍祁:行啊你去!
【第二天,翊祥宫门口放了个自动广播的喇叭】
“出租陛下,出租陛下,一律两元,全部两元。两块钱你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
霍祁:Σ(っ °Д °;)っ
☆、157 赐死
当日晚上,皇帝下旨降婕妤白氏为正五品婉华;翌日清晨,又突然下旨赐死张氏。
午膳后哄着安玉睡了,自己格外清醒,又无事可做。便到了院中,恰好看见秋白清和一起喂着鹿。二人边做着正事边说笑着,一扫两日前地互不搭理,席兰薇看得有些出神,过了一会儿笑了起来,索xing提步走过去。
二人听到脚步声一壁转过头来,同时站起身一福:“夫人。”
“免了。”席兰薇一颔首,目光在二人间一dàng,最后落在小鹿身上,说出的话很像在自言自语,“真好。”
一时都是沉默,席兰薇看向秋白,见她面上尚有两道脂粉遮不住的清浅血痕,gān笑道:“那天气急,下手狠了……”
秋白自知她指得是什么,咬了咬嘴唇,不做多言。
“仔细养着,别留了疤。”她缓缓道,“还想着……给你找个好夫家呢。”
chūn日暖暖,三人在院中没话找话地聊着,时不时地喂小鹿吃口东西,看似平常,却是自秋白回悦欣殿后鲜少有过的亲密和睦。
连小鹿都有所察觉,在三人间走来走去,跟这边要一口苹果、去那方啃一口梨,然后站在三人间的空地上,眼巴巴地将三人皆看上一圈,要抚摸。
此景弄得霍祁来找席兰薇时脚下都顿住了。看看非要跟着他来、便被他嫌弃了一路的芈恬,只得gān咳一声:“你去吧……”
眼见是女子叙旧,芈恬进去反倒比他合适多了。
芈恬也无所谓,当真就自己进去了,把霍祁留在院外,且也没跟席兰薇提上一句……
待得席兰薇得知霍祁在外面赶紧迎出去看的时候,霍祁靠在墙边,一副“朕都要在此生根了”的无奈神色。
于是满脸愧疚地双手拉着他的手往里走,一边觉得让他等了这么久当真不合适,一边又忍不住埋怨他:“陛下也不说一声……”
“你们难得这么说说话,挺好。”霍祁被她拽着走进去,笑意温和,十分善解人意。
他落了座,席兰薇仍是亲手沏了茶,看了眼在榻边端详安玉的芈恬,压声道:“也过了些日子了,张家纵还有人尚未抓到,此事也算是……妥了吧?”
“嗯。”霍祁一点头,又一瞟她,“怎么了?”
她摇摇头:“也没什么。就是心里不安生了好一阵子了,分外盼着此事赶紧结束,对谁都好。”
霍祁一笑,执盏品茶。闹了这么久了,也确实该结束了。她提了几次想再要一个孩子的事,他自己也急着赶紧立她为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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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恬没有逗留太久就告了退,霍祁则让人取了奏章来悦欣殿看。安安静静中,他处理着他的政务,她压低了声陪着安玉玩,也很惬意。
将近晚膳的时候,小霜入了殿,却没走近也没禀什么话,只在门边静立着。
席兰薇望了一望,招手唤来谨娘陪着安玉,径自行了过去。
与小霜一起走出殿外,她便问怎么了,小霜默了一默,轻声道:“方才袁大人来了,让奴婢跟夫人禀一声,说张氏不肯自尽,非要见陛下,说有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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