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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宣突然觉得,这样的事上,自己败给了小霜。
小霜可以在被他厌烦后,风轻云淡地说一句“随意吧”,他却无法对席兰薇说这样的话。
就算简小霜是装的硬气又如何,他连装都装不出来。
而相较于简小霜,荷月这位长公主则是另一种“硬气”,硬气到他不止一次气结,简直想说:早知道不救她了……
“我搭上xing命救你妹妹,你能不能管住她?”在听闻荷月要拜自己的师叔暨山神医为师时,楚宣压着火跟皇帝“谈判”,“差点让我没命的是你妹妹,后来救活我的可是我师叔。”
“那后来你自作主张去和张家拼命,救你的还是朕的岳父呢。”皇帝支着额头淡泊道,“算这账你可不一定能算得清楚。”
“……那是为了兰薇。”楚宣脱口而道,皇帝一颔首:“是,除了扰得她一度无法安心养胎之外,没见别的用途。”
总之皇帝是不打算管这事,楚宣也知道,说到底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算荷月长公主要拜暨山神医为师这事让人气得发懵,也到底是暨山神医他自己点头答应了。
是以当晚,楚宣能做的,就只剩掀了宣室殿半边房瓦泄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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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成了定局的事,到底是无法改变的。“贪恋”了席兰薇这么久,也到底耐不住她终归还是嫔妃。册礼昏礼,当她成为皇后的时候,这“定局”再一次毫无遮盖地呈现在了他眼前。
那天,整个长阳城都很热闹,人声鼎沸的,皆在为天子大婚而欢庆。
一向能说会道的荷月却意外地安静了下来。
这家茶馆就在长阳城的主道旁边,坐在二楼,恰能看见皇后仪仗经过。
“皇兄和皇嫂……会过得很好的。”荷月斟酌着道了一句,语声弱弱的。
“嗯。”楚宣饮着茶,算是应了。
“她并不喜欢杏仁茶。”荷月又道,幽幽的声音在楚宣心上一击,“你看到她常沏,是因为皇兄喜欢。”
“嗯。”他又应了一声,顿了顿说,“我知道。”
“那你看到的她其他的喜好……又有多少真是她的喜好呢?”荷月一双水眸凝视着他问道,“还是说……都是为了旁人而做,你只是恰好看见。”
“好了。”他吁了口气出来,微皱着眉头截断了她的话,“我知道。不用你劝,我日后大概不怎么会来长阳了。”言罢,他扫了荷月一眼,稍一沉息,又说道,“但也……不会跟师叔一同走江湖。”
换言之,也不会常见她。
“哦,我知道。”荷月噙着笑缓了口气,“无所谓,小霜能为见你始终随在皇嫂身边不出宫,我就能守在师父身边等着。也没准……哪天就不喜欢你了,找个比你更好的游侠嫁了,少侠甭为我cao心。”
她眉目间的几许傲气让他心底一滞。许久之前,在他去和张家拼命之后,皇帝跟他说过,他和席兰薇不是一路人。他活得太江湖,凡事随心而为,席兰薇却不是这样。
彼时不服,现在想来是说对了。
“你也活得够随xing的。”他笑向荷月道了一句,遂站起身,往外走去,“大约真的会喜欢江湖,祝好运罢。”
他最终,还是去见了席兰薇一面。恰是她步入皇宫的时候,他站在宣室殿殿顶上,看着她一身婚服,遥遥走近。
却在能看清她的眉目前就离开了,也不知她有没有看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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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是夕阳西斜的时候,楚宣在城中随处找了个地方落座。地上一大片树荫,随着阳光的照she角度而变,直至太阳消失,yīn影也自然和旁边的昏暗融成一片,再看不见。
忽然有些恍惚,心下觉得……和席兰薇相识一场,倒就和这yīn影似的。
无论是遇到阳光还是最终归于夜晚,到底都会消失得彻底,一点痕迹都寻不到。
至少他于她而言是这样,从来都没有多么重要过。诚然,她也希望他过得好,但就算只是面对个陌生人……有这种期盼也十分正常。
“亏了。”楚宣啧了啧嘴,念叨了一句。站起身来望了一望左边,黑幕的尽头依稀能看见一个巍峨的影子,是皇宫里的含章殿,长阳城里最高的一处。
又望向右边,星星点点的民居延伸着,到了城墙形成的黑线处骤然消失,再往后,就是漆黑,无穷无尽。
他又莫名其妙地念叨了一句:“倒也不亏。”
还是觉得不枉此行。
人么,各有各的活法。便是游侠,也分四处闯dàng的和在一处消闲度日的。他这几年,好歹算是过得惊心动魄,当过细作、杀过佞臣、看过皇宫、进过大牢。除却她这一环qiáng求不来以外……其他的每一件事,若流传在江湖中,都足以被津津乐道好一阵子。
哦,还写了本书呢,在长阳城里卖得很是不错,皇帝给的酬劳让他拿去给师叔买了不少稀有药材。
比起最初应下这件事时所想的……已是得到了更多,心里却还是空落落的。
回到席府最高的那棵樟树下,楚宣仰头望了一望,苦笑着道了声:“多谢你。”
他曾许愿让她嫁个“两厢qíng愿”的人,最终是做到了。
“让荷月和小霜也各自嫁个好人吧。”他续说。想了想,又觉这么夜深人静的,自己一个劲地为姑娘家求姻缘实在……别扭。
心中尴尬,虽则四下无人,还是和打圆场似的为自己添了句:“若不麻烦,能不能也让我……”
倒是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骂了句自己脑子不清了。
长叹口气,仍是如旧地跃墙而出。虽则已和席垣熟悉,但来席府……他已不习惯走门了。
脚刚落地便觉足腕一痛,身子向后一仰,倒在落地前就撑身又跃了起来。
跃回墙上重新站稳,楚宣睇了这毫无理由地就把自己掀翻在地的人半晌,蹙眉道:“什么人?”
“揭了官府的榜,捉拿近来嚣张的窃贼。”那声音分明清清亮亮的,悦耳动听。扫他一眼,又很“善解人意”地多解释了一句,“用赫契那边的话说,这叫‘赏金猎人’。”
第185章 长命女
“……阿玉?怎的又让弟弟帮你拿东西!”席兰薇蹙着眉头,哭笑不得地接过霍俨手里的一摞书。六七本而已,可霍俨才四岁,这么一摞书于他而言已是不少,抱在怀里连看路都费劲。
“他自己要帮我……”安玉同样一脸无奈,“袁大人要帮着送回来,他都不给……”
“……”席兰薇顿时明白了些,拉过儿子一本正经地教导,“父皇让你护着姐姐,不是这么个护法。你……你太过了……”
“阿彬哥哥也帮姐姐拿书。”霍俨歪着头道,“每天都帮。”
……可阿彬哥哥比你姐姐大啊!
席兰薇到底把这话咽了回去,无伤大雅便不多加掰扯。
吩咐宫人带两个孩子去歇息,自己又等了一刻,可算等来了芈恬。
芈恬也早知是什么事,入殿就算跟她打个招呼而已。饮了口茶,放下茶盏便道:“那我就直接去了,旁的事回来再说。”
急匆匆的样子,想也知道必定不是急着替她把事办妥,而是急着办妥后赶紧回府去。
一年前可算添了个女儿,芈恬高兴得简直无可言述。目下女儿快满周岁,她亲自打点着庆生宴,其他事qíng皆没工夫理睬,请她进趟宫,比请暨山神医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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芈恬走进尚仪局大门的时候,一gān新入宫的小宫女正练着礼数。年长的宫人们见了礼,她们也随之见礼,只是参差不齐的,问安声也是前后不一。
“尚仪。”芈恬衔笑一颔首,朝迎出来的尚仪女官道,“奉旨来为长秋宫挑几个人。”
实际也没什么可挑,新进宫的宫女,连规矩都没学全,单看几眼也看不出心思正不正,只好挑些眉清目秀的。搁在皇后跟前的人,总不能长得看不过眼。
芈恬点了四人出来,目光又在余人中一dàng,压了声问尚仪女官:“有个叫阿曦的没有?南瑾大长公主临终前嘱咐送进宫的。”
“有。”尚仪女官颔了颔首,却是有些迟疑地道,“可那孩子的家世……”
虽是南瑾大长公主送进来的,可到底是在奴籍。且她父母是何人都无人知晓,就连姓什么都不知。听闻这么多年,倒是南瑾大长公主亲自教大的——众人觉得,大抵是大长公主年纪大了,寻了个孩子在身边解闷。可入了宫……还得按着规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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