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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后倦意袭来,席兰薇踏出浴堂,便见同样刚洗净的小猫甩着湿漉漉的毛跑进卧房去。
笑了一声,知道它身上湿时愈发喜欢往她榻上跑,心说必要赶紧把它拎下来才好,若不然,这么晚了还要重换chuáng褥。
踏进卧房门槛,席兰薇脚下滞住。
榻上帐中,霍祁盘腿而坐,和拎在手里的小猫对视着。小猫因毛尽湿着,看上去很有些láng狈,耷拉着脑袋没jīng打采,任由他教训。
他的手指敲在它鼻头上:“刚才抢了朕的虾仁,现在还想在兰薇榻上蹭水?反了你了?”
“……”席兰薇屏息不吭声,听他继续说。
“谁让你去的宫宴?你跟那两只鹿好好待着不好么?去了你也是睡觉。”霍祁继续跟小猫较着劲,严肃而带顽意,全无帝王威仪……
席兰薇看着出了神,他还真是……可以是截然不同的两副样子。
啊……他居然来漪容苑了?
都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跟“夫君”一同过中秋了,席兰薇扯住神思,qiáng制着不让自己这时候坠入上一世的回忆里。
看看几步外的案几,上面搁着早备好的桂花酒。席兰薇放轻了脚步,一点声响都没有地行过去。倒了两盏执在手中,再提步走向chuáng榻,仍旧半点声响都没有。
“你说你一只猫……”霍祁仍拎着小猫斗气斗得十分投入,肩头被人一触停了话,回头一看——立即迅速把小猫扔下了榻。
闲来无事拿着小猫解解闷,偏让她看见了。
轻咳一声,霍祁转瞬间恢复平日里的样子,微一颔首:“来了?”
一只瓷盏递过去,席兰薇侧坐榻边,一双美眸凝望着他,在淡淡的桂花香中,她的双颊好像已带了些醉意。
他接过去,却没直接饮下,执在手里看了一看,又去把她手里的另一杯也拿了过来:“嗓子未愈,不喝为好。”
“……”席兰薇闷了一会儿,听话地应了声“诺”。
于是他亦未喝,酒盏放在榻边矮几上。他揽着她躺下,静了一静,他说:“景妃今天提起来,明年该采选了。”
席兰薇心中一沉。
“这是朕登基以来的头一次,不选决计不行。”他平静道。顿了一顿,他侧首看向席兰薇,不知怎的,神使鬼差一般,就是想问她:“你当真能容得下朕宠别人?”
☆、73 揭穿
兰薇沉静须臾,觑一觑他,目光又有些闪避,似乎是盼着他不要bī问下去了。
霍祁却未作声,双目凝视着她,非要等她说话不可。
“臣妾……”席兰薇眨了眨眼,嗓子不适下轻咳了一声,又喃喃道,“臣妾容得下。”
霍祁一瞬的失落,面色骤黯,闷了一闷,又无法责怪这答案,稍缓了口气,风轻云淡地应出一声:“哦。”
他阖上眼,却觉得衾被中她的手探了过来,摸索了着伸到他手心里,他刚把手掌摊开,她便写了起来。
轻轻的触感带来微微的痒意,霍祁看不着,只能尽力感觉着她在写什么。
她写的速度也放慢了些,好在字并不多,仍是很快写完了。
“臣妾容得下,但臣妾不喜欢。”
霍祁一怔,睁眼看向她,看了须臾仍还在看。
席兰薇也回望着他,被他看得双颊泛热,颔了颔首算是躲避,见他还在看,她索xing背过身去。
蓦地被从身后环住,席兰薇轻一咬唇:“不算臣妾善妒。”
“怎么不算?”他轻笑着,“明摆着就是嫉妒。”
“……才不是。”席兰薇转过身去面对着他,缩在他怀里,把他的手从衾被中拽了出来,非要把此事掰扯个清楚,“若是嫉妒,陛下宠谁,臣妾便定要害她、定容不下;但目下不是这样,陛下宠谁无妨,只要她不惹臣妾,臣妾也会待她好,只是臣妾心里难受罢了。”
她写得缓缓,面上qíng真意切。写罢抬头望一望他:“陛下觉得臣妾小气么?”
霍祁未作多言,低笑着吻上去,无论她还想再说还是再写,皆一并噎回。
如此自是一夜旖旎,幔帐中光线幽暗,只余微微响动低而明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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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夏氏已被废了月余,吴氏仍禁着足,宫中一片平和,人人都识趣地不多提二人。
席兰薇的生辰在九月十九,已不远了。她位份算不得高,正好也省得大办,只盼着到了那天霍祁能记得,来陪她共度这日。
心内的期盼多了,也就愈发患得患失,一壁笃信他必不会忘,一壁又担心他若是忘了怎么办……
不安之下,明明还有些时日,竟已不由自主地安慰起自己来,劝自己说他不来也好,中秋那天他破例来了漪容苑,便引得后宫好一番醋意升腾。
嫔妃们对她的嫉妒来得愈发明显,然则除却嫉妒,也少不了有想巴结的。
秋高气慡的日子里,同居长盈宫的邱良人造访得突然。满面蕴笑地见了礼,随意的寒暄几句,便倏尔转了话锋。
睇了眼随来的一名宦官,邱良人口吻发冷:“自己说。”
那宦官连忙一拜,瞧着战战兢兢的。席兰薇打量着他,看服色并不是邱良人身边的宦官,一时摸不清邱氏什么意思。
邱氏催得很急,那宦官跪在地上却仍是好一番踌躇,等得席兰薇都有些不耐烦了,他才颤抖着从袖中取出一物。
兰薇尚未看清是什么,清和却已然斥了出来:“什么都敢往娘子跟前拿!活腻了么!”
斥责间,兰薇也看清了那是何物,抬手一阻清和,侧眸看向邱氏,紧蹙的黛眉间凛意分明。
“娘子息怒……”邱氏垂首道。抬眸,又劝了清和一句,“清和姑娘也别恼。”
主仆皆静,等着邱氏给句解释。邱氏一指那宦官,轻笑道:“他和臣妾身边的掌事宫女沅菁是同乡,故此臣妾也见过他几面。前几日看他在疏荷馆前转悠,猜是等沅菁呢,又看神色慌张,便叫来问了几句话。”邱良人话语停了停,嗤笑一声,又道,“结果他一慌,袖子里便掉出了这东西来。臣妾见了也吓了一跳,忙让人查这是谁的八字,谁知竟是婉华娘子的。”
席兰薇深吸了口气,凝目于地上那布偶不言,邱良人继续说:“臣妾和娘子不算熟络,但知巫蛊是宫中大忌,便不敢瞒着。尚未禀及陛下和景妃娘娘,欣昭容娘娘亦不知晓,但凭娘子做主了。”
席兰薇浅一笑,略有几分谢意。目光从那布偶上挪开,看向那宦官。他袖口、衣摆处皆有些许白灰,衣衫也显旧,不像是在嫔妃宫中服侍的,更像做杂役的。
她看看他旧到褪色的衣缘,顺着继续看下去,视线停在他腕上。
手腕上有一串檀木珠子,看着成色甚好却不算新,依稀能寻到日日把玩的痕迹。
“我知道了。”席兰薇又笑了一笑,清和替她说的话,“多谢良人娘子告知。此事我自会处理,陛下与景妃娘娘平日里都劳累得紧,先不必扰她们了。”
邱氏听得一怔,回思一番,确信自己尚未说过这东西从何而来。刚yù再开口,席兰薇却嗓音哑哑地亲自说了话:“秋白,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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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茫然错愕jiāo加的邱氏,席兰薇也没多留那宦官。只那魇胜的布偶自然给她留下了,她也并不害怕,径自捡起来,拿在手中看了一看,甚至毫无所惧地随手拔了一根针下来。
目光稍凝,席兰薇瞧着那银针上的微微光亮,笑声清冷。
“毁了吧。”她把布偶递给清和,“针尤其当心,清gān净了,别误伤了小猫小鹿。”
神色从容得让清和发懵,与秋白对望了一眼,秋白寻了个合适的疑问挑明这话题:“娘子知道……是何人所为么?”
“……夏月啊。”席兰薇一脸的理所当然,见二人犹是不解,便道,“那宦官是冷宫的宦官,没看出来么?”
“……”秋白清和再度对望一眼,同时摇头,答得很老实,“没有。”
“衣衫那么旧,决不是宫嫔跟前服侍的,若这东西是哪个嫔妃所为,必定藏得好好的,哪能让他捡着?”席兰薇揉着太阳xué微皱眉头,只觉得这般显而易见的事怎的总需要解释,“衣衫上蹭了不少白灰,说明那宫室已很旧了。处处表明他做得不是什么好差事,偏手上那串檀木珠子成色上佳,也就那么一个原因吧……”
冷宫的嫔妃为了过得好些,将贴身的饰物拿去打点了。
秋白清和听得一时反应不过来,过了一会儿似懂非懂地点了头,又不解道:“那您……何不让邱氏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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