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颀公主无论如何都算是长辈,汗王只好忍了。
至于朵颀公主为何会知晓此事、又怒气冲冲地去拿汗王“问罪”……
苏妤苦声一笑:“陛下也太大动gān戈。”
“还不是怕你出事?”皇帝笑道。
苏妤不禁面色一红,心中便是再有恨,也是难免对这般的安排有所感念的。几乎要气恼上苍让她恢复了记忆,如是没有、如是什么都不知道,她便能坦坦dàngdàng地接受这一世的种种不一样。
屈指数算,再过十余日便是永昭四年了。苏妤知道在永昭四年初chūn……好像是二三月份的时候,窦绾会怀上一个孩子,便是后来的皇次子,贺兰启玢。
上一世的时候,这孩子是嫡子。这一世窦绾没有为后,但窦家自是一直在努力想让她登上后位。如若有了这孩子,她离后位便又近了一步。甚至……窦家大抵会尽力让她在生子前就当上皇后吧,如此一来,那孩子便又成了名正言顺的嫡子。
苏妤对那孩子很有些印象。印象最深之处,莫过于窦绾教得那孩子“爱憎分明”。在那孩子四五岁的时候,便很知道自己的身份了,苏妤算是他最看不起的人之一。究其原因,还是那四个字……
贬妻为妾。
很难想象一个五岁的孩子如何能够说出“你不过是一个被贬的嫔妃罢了,母后说你上不得大台面”这样的话,彼时苏妤只觉得,一个小小的孩童便存了这样的心思,直让人说不出是可恨还是可怜。
可见窦绾是怎么教的他。
而很多时候,小孩子也是很会欺负人的。尤其纵得太过的时候,即便是尚在“人之初”的年纪,却也未必还能“xing本善”。
启玢便告过她的黑状。她到底是长辈,不愿同他计较,窦绾却不会不跟她计较。
不过即便是今日想来,那事与其去怪启玢告了她黑状,倒不如说是窦绾本就有意刁难她,只不过寻了启玢给的这个机会罢了。
她一个入宫多年的嫔妃,好说歹说也还是个出身显赫的贵女,如何会去偷一个小孩子的平安扣?
怎么想都是无稽之谈。
可启玢咬死了、窦绾便理直气壮地差人搜了宫,至于搜出来的那枚据说是启玢所遗失的平安扣……
那本就是她的东西。
众人自是都向着皇次子,让她百口莫辩,继而成了永昭年间头一个被杖责的宫嫔。
杖责二十,听着数不多,却让她足足一个月没能下chuáng。
在窦绾下旨的时候,她不是没解释、更不是没反抗。可却被窦绾一句“如是不服,便到成舒殿让陛下来断”驳得哑口无言。
到了成舒殿,皇帝决计不会是向着她的那一个,岂不是更惨?。
“窦绾……”苏妤静静回思着,冷笑森然。她知道,上一世,窦绾是正妻、她是从前的正妻,如此在宫里搁着,自是碍窦绾的眼的。而这一世……怕是更加碍眼吧。
不只是碍眼,大约还成了窦绾眼中真正的“劲敌”。
这一世的许多事不一样,不知窦绾还会不会此时怀上这孩子。若会,必不能让她生下来。
“折枝。”苏妤扬音一唤叫来折枝,吩咐她说,“你和郭合一起,给本宫寻个信得过、又懂些医术的宫女来,从前在不在绮黎宫做事倒是无妨。”
“诺。”折枝福身一应,刚要退下,苏妤又道:“还有……”
折枝驻下足,却见苏妤半晌无话,久久才又续言说:“抽空去趟成舒殿,备份厚礼给徐大人送去,请他得空时务必来一趟德容殿,就说本宫有要事相求。”
☆、第76章 纷争
这可说是苏妤第一回因为宫中斗争的事找徐幽。一番话说罢,徐幽很是怔了一怔,看着面前端坐的苏妤险些反应不过来。
苏妤颌首又笑道:“如此这般的事,大人也是清楚的。宫中人人都在做,莫说是往旁人宫中安cha眼线,便是敢往御前安排人监视帝王的,也不是没查到过。本宫诚不想有心害人,但也总要知己知彼,大人如是肯行个方便,便有劳大人了。”
徐幽自是知道宫中这些个伎俩,防不胜防,从前苏妤总是吃亏,与此也是多少有些关系的。
莫说她不想害人,便是想,也不是什么值得吃惊的事——后宫嘛……
徐幽了然地应下,苏妤道了谢,又命人备了礼,便也算了了一桩事。
苏妤是要徐幽帮她把人搁到长秋宫里去。
此事于徐幽而言委实不难。他是大监,这样的事只消得和尚仪局知会一声便是,连细由都不必解释。各宫的宫人都难免时时有更换,尚仪局只要趁此把苏妤送来的人先补到长秋宫就是了。徐幽也不必告诉尚仪局是有人着意安排,只需敷衍几句,让那边觉得不过是他收了那宫女的好处、故而想帮她谋个好差事就是了。
尚仪局自会送他这顺水人qíng。
徐幽当日就和尚仪局jiāo代妥了事qíng,自是顺利,他也确实乐得帮苏妤这忙。只是……
徐幽心觉奇怪,自己一直以来对苏妤的帮衬都在暗处。他到底是宫中大监、是皇帝身边的人,总不能明明白白地让人敲出自己有所偏倚。
苏妤是怎么察觉到的?。
于苏妤而言,清楚地知道宫中有哪些人肯帮着自己,大约是目下记起前尘往事唯一的好处了。
其实徐幽身在那个位子上,做起事来小心谨慎。每一件事都能办得圆滑、都能说得冠冕堂皇,便是在上一世时也是如此。
可是上一世苏妤不得宠,徐幽偶尔偏帮着她,她便感觉分明。只可惜她不得宠了一辈子,有这样在宫中数一数二的“大人物”肯帮着她也做不得什么事。
倒没想到能用在这一世。
在宫内宫外的一阵阵爆竹声中,永昭三年终于彻彻底底地过去了。除夕那天照例有场宫宴,照例会很热闹。苏妤的姑姑和姑父没到,舅舅和舅母倒是都来了。
舅母是大长公主,在宫中地位自不必说。舅舅霍临桓是从前的骠骑将军霍宁的长子,如今虽因霍家退出朝堂而无官职,却到底是担着侯位的人。
苏妤免不了要去向两位长辈见个礼,离宫宴开始大约还要一个时辰,苏妤听闻二人先去了成舒殿拜见,便也先往成舒殿去了。
成舒殿前的宫人笑而一揖,和她拜了个年,拱手道:“大长公主和君侯正在里面面圣,娘娘是此时进去还是稍候?”
苏妤莞尔笑道:“本宫就是来见舅舅、舅母的,有劳大人通禀。”
那宦官却又笑道:“娘娘进去便是了,陛下早已有旨,如是娘娘求见不必通禀。”
苏妤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确实有很长一段时日入殿求见不见宫人通禀了。往往都是她道一句“有劳通禀”对方便躬身请她进去,但若不是今日被这宦官明明白白告知,她还真不曾注意到此事。
微一颌首,苏妤命旁人都在外候着,只带着折枝径自入殿去了。
里面正有谈笑,苏妤听到舅舅的一句“陛下恕臣说句实话”不禁驻了足,在这样的开头之后,往往都是大事。
便听得他说:“阿妤到底叫臣一声舅舅,臣是疼她的。从前陛下不喜她,臣自知gān涉不得这家事,便也不曾多言过什么。如今陛下肯好好对她,臣心里自是高兴。”
皇帝沉然笑应:“是。”
霍临桓又道:“但臣不得不多问一句,陛下突然对她好,究竟为何?”
皇帝答说:“朕知道从前冤枉了她,想好生弥补她从前亏欠的。”
“那陛下有为何突然觉得从前冤枉了她、突然想弥补她?”霍临桓继续问道,字字尖锐。
苏妤觉得……普天之下敢这么问皇帝话的,大概除了殿里这两位,也就没什么人了。
殿中,皇帝不禁蹙了眉头,这问题说不得实话倒在其次,只是他明明白白地听出了姑父对此的不信任。
且还不得不承认这不信任是有道理的。
“陛下一边防着苏家,一边又给阿妤晋位加封、安排苏澈去禁军都尉府,究竟为何?”霍临桓又道。
皇帝沉了一沉,俄而回说:“先前姑母已有过这般的疑虑,朕也已同她解释过。”
“臣知道,实也不是想听陛下再解释一遍的。”霍临桓的口气愈发生硬起来,“实不相瞒,臣此番是从煜都旧宫而来。”
便是先去拜见过太上太皇和太皇太后了。
微有一震,皇帝颌首道:“愿闻其详。”
“太上太皇让臣知会陛下一句,提防世家的事,各朝各代的帝王均有为之;但如此对待发妻,贺兰家只有陛下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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