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瑜闻言,眉梢微微一蹙,见里头外头都没什么下人,这才嗔怪道:“你这孩子,越发胆大妄为了,这种话也敢说出来!”
萧谨言只微微一笑,在在萧瑾瑜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只开口道:“我不过就是实话实说。”萧谨言顿了顿,这才开口道:“我方才来的时候瞧见外头停着几两马车,怎么今儿府上有客人吗?”
萧瑾瑜便笑着道:“是几个回京述职的官员,来的早了,皇上又不在京城,所以就上豫王府来走动走动了。”萧谨言心下了然,但只又想了想,才开口道:“豫王这时候倒是不便与地方上的官员走的太近了,太后娘娘刚去了,安国公那边的手还长着呢!”
萧谨言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温厚的声音从帘子外头传进来道:“小舅子你这话倒是说的有几分道理,几日不见还当真是要刮目相看了。”
萧谨言连忙起身,就瞧见有人打了帘子跟在豫王身后进来。豫王如今正是二十三四岁的年纪,五官端正、浓眉大眼,虽说少了几分俊逸,但单单这一份硬朗也让人觉得眼前一亮。萧瑾瑜正要起身服侍他解开身上的披风,豫王便只挥手止住了她的动作,身后服侍的丫鬟便上前解开了他身上的披风,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萧谨言这才发现,那丫鬟真是跟着萧瑾瑜一起陪嫁过来的丫鬟清芷,如今已开了面,想来是已经做了通房了。清芷退了出去,不多时便送了一盏茶进来,豫王爷在萧瑾瑜对面的炕上坐了下来,姿态悠闲道:“我今儿见的几个都是南边的几个地方官,主要查了一下去年江南米仓的存粮,去年的雪特别大,今chūn只怕会有洪涝,若是几个粮仓的米都不够,还要和户部提早支银子。”
豫王爷的话才说完,那边萧瑾瑜只一拍脑袋道:“怪道我说我总记得有什么事qíng没说,原就是这件事qíng,上次言哥儿来的时候,说什么一年一小涝,三年一大涝,说的应该就是这回事吧?”萧瑾瑜一边说,一边往萧谨言那边瞧过去。
萧谨言便微笑道:“我也不过就是瞧着书上这么写的,也未必真,不过这几年风调雨顺的,也没闹过什么大灾,皇天庇佑,今年也应该是个平安年吧!”萧谨言见豫王已经有了准备,自己倒是不必再提议提醒,便只说了几句官话,想蒙混过去就算了。
豫王闻言,只微微沉吟:“今年可未必是个平安年,太后殡天,钦天监那边也隐约瞧见了灾相,皇上这次去皇陵除了为太后下葬之外,还要祭扫太庙,以慰先祖。”
萧谨言便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句话总是没错的。”
豫王抬起头看了萧谨言一眼,眉中带着几分审视,抿了一口茶缓缓开口道:“如今连恒郡王都求了父皇给他一个闲职,谨言你真的不想也早些为朝廷出力吗?”
萧谨言便低头笑道:“父亲说让我过了今年秋试再说。”
豫王拧眉想了片刻,只稍稍点了点头,许国公终究还是看重这个儿子,萧瑾瑜这一胎,到秋天也是时候瓜熟落地,而他们筹谋的这件事,到了今年秋天也应该初见分晓,在这之前只要萧谨言没有入仕,后头不管出什么事qíng,总不至于株连其中。豫王想明白了许国公的一片苦心,便也只点了点头道:“也是,如今朝中新贵,多半都是科举入仕的,你若也能从正途而来,又有国公府这棵大树,将来的仕途必定顺遂。”
第50章
萧谨言从豫王府出来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过阿秀了,他如今不像前世那般闲散,倒也知道了不少排解相思的办法,比如说看书看上个大半天,时间就过去了。马车在青石板路上行驶了一小段路,萧谨言才从帘子里透出头来,今儿他出门只带了柱儿一个,为了的也就是抽这么一个空挡,去兰家看看阿秀。
柱儿不愧是萧谨言肚子里的蛔虫,只到第一个转弯口的时候,没等萧谨言开口就直接没拐弯往前去了。萧谨言从车帘子里头瞧见了,微微勾了勾嘴唇,便没再说什么,只听外头柱儿假作小声小气道:“爷,奴才一时心急,好像走错路了。”
萧谨言便故意道:“既然走错了,那就再折回去好了。”
柱儿只笑着道:“这都已经走错了,爷不如就将错就错,去兰家看看秀姨娘去?”
萧谨言便瞪了一眼柱儿,严肃道:“以后别动不动秀姨娘秀姨娘的,太不尊重了,好好说话。”
柱儿只忙连连点头,手上挥动的马鞭,拉着萧谨言往兰家去了。
阿秀这时候正在绣阁里头做针线,前几日听兰嫣说再过两三个月就是朱氏的寿辰,阿秀便想着送一样礼物给朱氏,偏生她除了绣花也没别的会了,索xing便央着兰嫣写了一个寿字,四周画上了如意祥云的花样,绣成成品,镶在木架子上,也可以做一面小炕屏。兰嫣觉得阿秀这个主意极好,便主动担当了书写工作,算是姐妹两人给朱氏的一点心意。
阿秀刚刚绣好一小片云彩,外头琴芳只笑着进来道:“阿秀,许国公府的世子爷来了,太太让你换身衣服见客呢!”阿秀今儿身上只穿了寻常的衣服,如今听琴芳这么说,倒是有些慌乱了,这半个月没见到萧谨言,也不知道他过得如何,想着这些,阿秀恨不得连衣服都不换,就直接出去见人。
琴芳便只上前,从箱子里拿了朱氏给阿秀新做的衣服道:“快换上快换上。”阿秀便放下针线急急忙忙就换起了衣服来。外头chūn光甚好,阿秀瞧见小院里头的梅花虽然落尽了,可树枝上已经抽出了绿色的枝条,看着很是喜气。正有一只喜鹊在上头叽叽喳喳的叫着。
萧谨言这会儿正在大厅中一边喝茶一边等着阿秀,朱氏并没有请兰嫣出来见客,既然已经断了这念想,朱氏也一心一意的给兰嫣另觅夫家了。这时候奶娘并不知道来了客人,便抱着泓哥儿往前头来,泓哥儿瞧见朱氏正在大厅里头,只开开心心的跑过去,靠在朱氏的身上道:“娘娘,快看我写的字,好看不好看?”
朱氏萧谨言见了,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泓哥儿,娘正招呼客人呢,你去绣阁里头找你姐姐玩去。”
泓哥儿便哭丧着脸道:“我才刚刚从绣阁出来,这写字还是姐姐教我描的呢!”
朱氏看了一眼泓哥儿描的字,心里头自然高兴,只夸了他几句,正想让他出去玩的时候,萧谨言忽然开口问道:“泓哥儿可开蒙了?府上可有请了西席?”
朱氏便有些尴尬道:“府上倒是有一个西席,不过是教小女的,如今泓哥儿还未开蒙,老爷的意思是男孩子不比姑娘家金贵,可以去外头的私塾上学。”
萧谨言瞧着那泓哥儿长的虎头虎脑的,倒是可爱的紧,便笑着道:“我们国公府就有族学,就在国公府后大街上,二少爷和三少爷都在那边上学,也有几个本家的孩子,都是开蒙的年纪,夫人若是不嫌弃,就送了哥儿过去一起念吧。请的先生是原翰林院的老翰林傅文杰傅先生。”
朱氏虽然不知道这傅先生的名气有多大,但单单一想到这是许国公府的族学,便知道肯定不会请一般的先生,只急忙就拉着泓哥儿的手道:“泓哥儿,快给世子爷磕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呢!”朱氏说着,只又拧眉想了想,想起大少爷兰潇,终是忍不住道:“世子爷,我们兰家还有一个哥儿,先下已经十岁开外了,不知道能不能一起进府上的族学?”
朱氏虽然讨厌方姨娘,对兰潇也没有好感,可她念在兰老爷的份上,对兰潇也是一视同仁的,如今便也跟着开了这个口。萧谨言闻言便道:“太太尽管放心让两位哥儿去吧,不过就是多安置一张书桌的事qíng罢了。”朱氏听了,越发对萧谨言感激了起来。
这时候阿秀已经换了衣服往前头来,如今开了chūn,门口的帘子便撤了下来,阿秀远远的就瞧见萧谨言坐在里头,一身宝蓝底鸦青色万字穿梅团花茧绸直裰,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几分淡然的笑意,让人见了便觉得生出几分亲近来。
朱氏见阿秀来了,又瞧出萧谨言的眼底的那分宠溺,便只笑着起身,领着泓哥儿往外头去了。阿秀夸过高高的门槛,背对着门外的阳光,qiáng烈的逆光下她的每一根发丝似乎都透这金光,萧谨言就这样站起来,定定的看着阿秀,带着笑向自己走来。
“爷,您来了?”阿秀朝着萧谨言福了福身子,这温柔的声线虽然还带着几分童音,但却像极了前世萧谨言每次去阿秀院子里,阿秀站在门口迎他的那种口气。虽然如今两人换了一个个儿,可那种带着眷恋和挂念的qíng愫,却一点儿也没有变。
萧谨言忽然迈出了步伐,几步上前,将阿秀纳入自己的怀中,一种无名的悲伤涌上心头,就像是那一日清晨,她看见阿秀安静的睡在chuáng上,永远都醒不过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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