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王十五娘也说好要来的,枇杷又想到王十四娘过年后就会离京,再进京恐是遥遥无期,便也邀了她,现在王泽不来,王氏姐妹不比枇杷能自己出门,显然也不可能过来了。
“没关系,”枇杷笑着摆手道:“正事要紧,我们不过是玩闹,你们回去回禀魏国公和临川王,就说让他们忙吧,不必担心我。”
既然无人,枇杷便出了醉香楼,独自沿着东市慢慢向家里走去。先前看灯一直与众人在一起,现在只有一个人,倒是另一番风味,也更加用心去品味各色灯笼的美,又细心琢磨了几个灯谜,得了几样彩头,拿在手中亦是陶然自得。
缓步到了家门,见门前不远处停了一辆马车,不由心里奇怪,这时节京城里十停人倒有九停半在看灯,怎么会将车子停在此处?而那赶车人似乎稳稳地坐在车上,但他的影子似乎又蓄势待发,仿佛有什么急事一般。
而且枇杷又觉得那特别藏在门前灯影之外的身影有些熟悉,只是想不起来是谁。她特别停下等了一下,如果赶车人认出自己,必然会上前说话。
不料那人一动未动,枇杷暗自一笑,可能自己想得太多了,也许不过是哪家的马车没有地方停放,便在这里暂时休息。
不过,进了自家大门时,她还是顺口问了一句,“你们知道那辆马车是谁家的?”
守门的人道:“刚刚过来的,说是来找游击将军,听说将军不在家,便在那里等着。”
“怎么不让进家里等?”
“我们也让过,只是不肯。”
枇杷突然想起了赶车人的身影像谁了,一个箭步跳了出去,来到马车边,叫了声“王淳,是你吗?”
那赶车人果然将弓着的腰挺了起来,摘掉胡帽,低声道:“枇杷,你回家里吧,我找你三哥有事,再等一会儿也不要紧。”
枇杷哪里能进去,她早猜出有事qíng发生了,便气道:“我三哥陪着我爹娘去陇上看踏歌了,也不知还要几个时辰才回来,你有什么事不能对我说的!”
☆、第117章车内有人
枇杷见王淳还在迟疑,又想到刚刚王泽和临川王双双失约,王氏姐妹也没有出来,心中越发确定了一定是发生了大事。想到自家进京一直受到王大人的关照,她义不容辞地将王家的事揽到自己身上,又催促道:“有什么事快说,我也能帮忙的。”
“那你就帮我一个忙吧,”王淳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你帮我去魁星楼三楼天字号房将十六娘接出来送回我家里,jiāo给祖母。”说着递给枇杷一把钥匙。
枇杷接了,正要过去,忽听车厢内咕咚咕咚几声闷响,觉得不对,转身拉住王淳的马,停住就要驶出的马车,打开车帘一看,原来车内竟然有一个被捆成粽子模样的人!
细看之下,那人正是青河郡主,枇杷大惊失色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青河先前就听到了枇杷的声音,只是她手脚被捆着,嘴也用布堵住了,遂将身子用力撞向车厢板来吸引枇杷注意,现在人已经失去平衡栽倒了,见枇杷打开车帘,瞪着一双大眼睛拼命向她呜咽着示意。
枇杷急忙伸手要将青河口中的布拿出来,却被王淳抬手拦住,“不可,只要放了她,她就大闹起来。现在京城已经调了左右千牛卫在搜查郡主。你帮我把十六娘送回家中就行,别的事你只做不知道。”
枇杷迟疑一下,还是挡回王淳的手,“不行,青河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不管她。”
王淳见枇杷虽然答应帮自己,但又不肯放弃青河,无可奈何地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倒是她在害我。”
“既然如此,你们都听我的,”枇杷略一沉思,重新将车帘放下拉着马进了玉家,吩咐门人不许声张,直接将车赶到了厅堂门前,将青河县主抱了下来带进屋子,又示意王淳跟进来。
点了灯烛后,枇杷赶紧帮青河郡主解开绳索,一面解一面问:“倒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俩个都说说看?”
青河一等口中被堵的布拿了下来,马上大叫起来,“王淳这个没良心的!我对你这么好,你竟敢绑我!”说着便向王淳扑去,可她的手脚被捆了一阵子已经麻木了,若不是枇杷手疾眼快扶住就差一点摔倒。
原来真是王淳捆的青河!枇杷马上也向王淳责备道:“你真够狠的,把青河捆成这样。”,绳子是枇杷解开的,每一条都入ròu三分,让青河完全不能动也不能出声。但以枇杷对王淳的了解,他并不是会随便这样做的人,便问:“这是为什么?”
王淳冷冷一笑,下巴向青河的方向一点,“你问她。”
青河刚被枇杷扶住,这一会儿又向王淳扑了过去,“王淳,我饶不了你!”
枇杷仍然拦在前面,王淳却将她挡开,“你就让她过来!”
果然青河扑到王淳身前,原本高高挥起的手又放下了,声音也降了八度,“我哪里不好?你非不肯跟我私奔?”
私奔?枇杷脑子里轰地一声,她万万没有想到青河郡主竟然真打算私奔!然后她立即了悟这些天青河和十六一系列不同寻常的行为,甚至可以想见她们的计划,借着上元节大家出游的时机,十六娘将王淳骗出,然后青河和王淳私奔出京。
此前,枇杷一直是挡在青河前面的,并且用责备的目光看着王淳的。现在她突然觉得王淳也真够倒霉的,他确实是受害者。而青河,她太任xing了,根本没有想到如果她和王淳真私奔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好在,王淳把青河郡主带了回来。
枇杷想既然事qíng没有真正发生,那么一切就好办了,“现在,你们都赶紧各自回家,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青河郡主突然号啕大哭起来,“我连我娘和名声都不要了,就想跟着你,你竟然这样辜负我!我要回家告诉我娘!枇杷,你带我回家吧。”说着靠到枇杷的怀里,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别哭,别哭,”枇杷虽然觉得错在青河,但见青河一双眼睛早就肿得跟核桃差不多,脸上有一道渗出血的擦痕,又不知在哪里蹭得都是灰,再被眼泪冲成一道道的痕迹,平日里神采飞扬的郡主早已经不复存在,要多惨有多惨,就心软了,扶住她轻轻拍了拍,但还是正色劝告,“你以为你告诉你娘,你娘就会让你和王淳私奔了吗?”
青河县主听了不由一滞,哭声慢慢小了起来,“可如果我们私奔了,回来我娘又能怎么样?还不得让我们成亲?”
枇杷也不知道永平公主得知女儿私奔会怎么样,只她却懂得,“就算你们成亲了,但只要经过私奔总是很丢脸的事,你娘一定会不开心的。”就如枇杷吧,不管什么原因,也不可能宁愿让娘不开心而只顾着自己开心。
青河县主一向对枇杷的话还能听进几分,也知道她说的其实是对的,但心意倒底难平,便再次哭着问:“我哪里不好?你说他为什么不愿意?”
“你当然很好了,要么我们怎么能成为好朋友呢?”枇杷说的是真心话,虽然青河有这样或那样的小毛病,可是她待人特别真诚,也对枇杷的脾气。她看了王淳一眼道:“他不喜欢你是因为没眼光,所以你也不必喜欢他!”
王淳喜欢的那个史小姐,简直就是个讨厌鬼好不好?以枇杷之见,史小姐比起青河差得远了!
但枇杷却又知道永平公主看不上王淳的出身,根本不同意青河嫁给王淳,所以她并不能劝王淳喜欢青河。
就在枇杷想到史小姐的时候,青河县主也是一样,她抹了抹眼泪说:“史小姐哪里配得上你,再说她不是回家去了吗?”这话却是对王淳说的。
自从进了屋子,王淳便未理青河,现在也是一样。
枇杷哪里知道王淳是怎么想的,抬眼看他虽然披了一件寻常车夫挡风遮雨所用的毡衣,但再粗陋的衣服也无损他的俊颜,又因不必再装成车夫的样子,他挺直了身子,就像一株雪松,傲雪而立。恰好他的表qíng也非常像浑身上下都挂着冰霜的雪松一样。
史小姐是因为被青河县主一巴掌打走的,王淳心里应该是不高兴的吧,所以他才一声不吭摆出这副表qíng。
但枇杷觉得现在的qíng况是,王淳不高兴倒不要紧,因为他毕竟是个理智的人,一定能将事qíng处理好,最紧要的是要劝好晕了头的青河郡主!
青河县主太傻了,说什么也听不进,让枇杷根本无从劝起,只得又说:“现在不是说那些事的时候,你们先都各自回家,将事qíng瞒下来,其余的事以后再说。”然后向王淳扫了一眼,示意他先走。
王淳没有动,叹声气道:“已经瞒不住了,你帮我把十六娘送回王家,告诉我祖父祖母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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