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一再被老大人表扬,兴奋得脸都红了,但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老大人,难道现在天下就要大乱了吗?”
王大人不再笑了,郑重地向枇杷道:“我也不知道,但是今年多了几处叛乱,又有各种天灾,且各节度使对朝廷的命令更加不放在心上,而且,你们是不是也发现了,从秋天起营州、范阳方面便没有消息传过来,总之形势并不好。”
已经过年了,家里派到营州做生意、送年礼的人并没回来,而营州方面也没有人过来,玉家其实一直在关注北边的消息,但因朝廷并没有什么战报传出,便以为是大雪误了行程,这样的事qíng也是常有的。
现在听了老大人一番话,大家的心qíng更加沉重起来了,“营州那边能出什么事吗?”
“难道是突厥人又来了?”
又不免自我安慰道:“今年的雪下得大,道路不通也是常事。再者朝廷与突厥和亲才多久?而且若是有事早就有消息传来了,没有消息其实是好事。”
“但愿能如此吧。”老大人亦道:“现在白白担心也没用,我每日都遣人到中书省打听一番,有什么消息一定先告诉你们。”
虽然老大人也不能肯定,但是玉家由此还是加快了暗中的准备,如果营州真有什么事qíng,他们一定要回去的。
枇杷“病”了的消息并没有外传,但是王泽还是知道了,便过来看望。
对于王泽的探病,枇杷自然是有了准备,但她其实并不愿意再面对他,要知道王泽已经不再是原本她心目中最好的王大哥了,她现在恨他。
若不是他轻视自己,想让自己成为低人一等、类同畜产、可通买卖的妾室,怎么能引出太夫人羞rǔ自己甚至想毒死自己的事qíng呢?
枇杷完全可以将他拒之门外,但是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见他最后一面,把话说清楚。因此她向杨夫人道:“娘,就让我见魏国公一面吧。”
杨夫人犹豫再三,“也好,不过,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我自已能行。”枇杷坚定地说。
王泽被引了进来,见了枇杷急忙上前问道:“怎么病了?吃了药没有?”
枇杷靠着迎枕坐在榻上,并不起身,拱手行礼道:“我病了,不能下榻,还请魏国公谅解。”
“你这是做什么?我们间哪里用得着这样?还是同先前一样就好。”王泽感觉到与平时完全不同的气氛。关于纳妾的事,他亦知道自己是用了些小巧的,直接请太夫人给枇杷许诺,引诱她同意。
是以枇杷虽然同意了,但是杨夫人却坚决拒绝了,更是很不愉快地离开王家。
当时他便想登门来求,但是太夫人却拦住他,“杨夫人是劝不动的,枇杷愿意就无碍,等到正月过去,我们悄悄把枇杷接过来,生米成了熟饭,玉家人就是再反对也没有用了。”他听了也觉得非常有道理。
可是枇杷却突然病了,王泽心里越发不安,枇杷可是从来不生病的女孩子啊!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没有听太夫人的,直接来到了玉家。
“不可能再一样了,”枇杷平静地道:“我本病着不应该见外人,但是我有些话一定要对魏国公说清楚。”
王泽被玉枇杷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你病着,有什么话先不急,以后再说。”
“不行,这样的话我不吐不快。”枇杷立即答道:“魏国公,我们相jiāo已经有一年半了,可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竟然如此轻视羞rǔ我,我们断jiāo吧!”
☆、第137章营州失陷
王泽见了枇杷本有太多的话要说,慰问她的病qíng,告诉她不要担心父母的反对,还有将来自己一定不会辜负她等等,但一见面听了枇杷的话就呆住了,急切地上前道:“不,枇杷,并不是,我只是眼下不能而迫不得已……”
枇杷根本不让他说完,“不得已终究只是借口,魏国公请回吧。”
这时玉守义转着轮椅进了屋子,冷脸道:“魏国公,我送你回去吧!”
“枇杷,你听我说……”
“不必多说,我意已决。”
王泽虽然被玉进忠挡在前面不让他上前与枇杷说话,但他毕竟是国公,玉家又不可能将他推出去,是以他便站住不动远望着枇杷,想再为自己辩上几句,“枇杷……”
可虽然得这个为自己辩白的机会,王泽却又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玉家人对于纳妾之事的反感远超他的预计,整个一家人就没有一个松动的,而且霎间把他从朋友变成了仇人,再也不想jiāo往的样子。
玉守义与玉枇杷一同看着他,那清冷而又绝qíng的目光让王泽顿时浑身一冷,他其实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聪明如他自然知道他已经损害了玉家人最在意最宝贵的东西,他们怎么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再望一眼枇杷,见她板着一张雪白雪白的脸,眼睛黑白分明,似雪人一般冷酷,先前的qíng谊早已经看不到一丝,心里真如刀绞一般,又突然想到枇杷心中必然也是一样难受的吧。
王泽在玉氏兄妹的冷漠中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玉家。他年少时便袭了国公之爵位,担起王家重任,城府颇深,遇到的难处自是不少,但无论多难,他每一次都能淡然处之,今天却失态了。
纵马回了家里,他直奔太夫人正房,喘息未定便急问:“太夫人,先前枇杷不是同意了吗?现在她怎么如此坚决地要与我绝jiāo?”
太夫人这两日每于诵读佛经时便遇到诡异之事,所做亏心之事一直萦绕在心头,jīng神委顿,听王泽提到枇杷,又是一番心惊,“她病得怎么样了?”
“并没有机会细问,她亦不理我,只是看到她白着一张脸坐在榻上。”王泽一向知枇杷身子好,总觉得她的病恐怕不是真病了,而是伤心生气而起,故而担忧的并不是病,“枇杷不知为什么也不愿意了,可怎么好?”
太夫人qiáng打jīng神,“想来是杨氏bī迫女儿。”
“不像是被人bī迫,她的语气很是qiáng硬。”
“等她病好了,我再接她过来劝一劝,”太夫人勉qiáng道:“你的亲事更要紧,万不能出错拖延了。至于玉小姐你不必多管,自有我作主,定将她接进门就是。”
王泽默然,他的亲事必须定下了,而且还关系到自己的前途。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想在定亲之前将枇杷的事qíng解决,虽然太夫人一再保证,可他心里还是有一种不确定,但又如何呢?
先前布下的一步步的棋子,他不可能突然改变。
正月初十,皇上大宴群臣宗室,酒正酣时,心qíng特别好,便为青河郡主魏国公赐婚。消息传到玉家,枇杷听了便要去公主府,前来传消息的王淳拦住她道:“现在青河还在宫中,你就是去了也见不到她。”
“可是魏国公只是想利用她!”
王淳反问:“就算青河不懂,可永平公主难道不知道吗?”
其实枇杷也没什么不明白的,只是关系到青河,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置若罔闻,“我给青河写个帖子,总要见她一面。”说着写好让人送去,又嘱咐道:“就说我有要事,一定要见青河郡主一面。”
可是永平公主府却再也没有向枇杷打开。
又过了几天,王家太夫人突然病逝了,丧事办得非常隆重,王家附近巷子里一片缟素,哀声不绝。
玉家并没有人过去致哀,而且他们也都知道太夫人离开的真相,她是服毒自尽的。过年期间,太夫人在佛堂突然失态,当众将自己毒死老国公和梅氏的事qíng坦白出来,然后拿出毒死老魏国公的药当场服下,没多久就身亡了。
不过这件丑事王家并没有声张出去,只对外说太夫人年高体弱,急病去了,倒也没有人怀疑。
太夫人离世,王家丁忧的官员有十数人,自然也包括嫡亲的玄孙魏国公和庶子王大人。而且就在太夫人的灵前,有几百族人的王家在百年之内第一次分家,求仁堂、永聚堂等十几个堂分了出去,只待为太夫人守孝期满就会搬离。
煊煊赫赫的大家族就这样再次消沉下去了。
枇杷有时也会想到王泽现在一定会很难过,知道太夫人杀死了他的曾祖父,然后又失去太夫人,辞职丁忧,王家又面临一次大的分裂,对他都应该是很大的打击吧。
但是枇杷又很快地qiáng迫自己不再想到这些,毕竟王泽与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了,自己已经与他绝jiāo了。
路是自己选的,枇杷并不后悔。
本以为大事已经够多了,没想到就在上元节那天,京城里传来一个可怕的消息,突厥左贤王在秋季进犯营州,冬初占领营州全境,再向范阳进发。而范阳刘宏印一样没有挡住突厥的脚步,反倒在年前投降突厥,自立大梁国,认突厥为父,并借突厥jīng兵南下,正向德州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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