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饿点没什么,”王夫人委屈地说:“我是给你多要一点,你是读书人,去探路走了两天没歇着,多吃点有什么不对吗?这鱼还是你抓回来的呢,又背着走这么远的路,脸也擦伤了,你可是出身琅琊王氏……”
谁都心疼儿女,娘就是自己没舍得吃鱼却都喂给了守礼,还是自己硬把自己的一块鱼塞进她的嘴里。可是枇杷还是听懂了王夫人潜在意思,她不只是觉得王淳与自己去探路很辛苦,更觉得他是名门世家的公子,身份就比大家高,所以什么也不应该一样。
经历过王泽对自己的轻视,枇杷对于这种自视颇高的门第之见非常反感,所以并没有客气,“我们玉家军的规矩就是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就是我爹和我哥哥们出征时也与大家同吃同住。今天既然大家与我们玉家军在一起,就要按我们玉家军的规矩办事!”
王夫人本就为自家人竟然与这些最下等的兵卒们一样的待遇非常不高兴,现在听枇杷这席话更是气噎,王淳赶紧拉住王夫人,“娘,祖母恐怕不舒服,我们过去服侍她吧。”说着扶了她走了。
老夫人又说了王夫人两句,只是没有太大声,而杨夫人也叫了枇杷回去,悄悄说她,“那是长辈,你怎么能在大家面前给她没脸?她又不是为了自己,心疼儿子也是常qíng。”
“既然是长辈怎么能去bī阿鲁那?我才不管她有脸没脸。”枇杷又低声给娘讲道理,“现在,我带着大家去找老大人和爹,一路上事qíng肯定少不了,如今不立下规矩,将来怎么能令行禁止?是以一碗鱼汤是小,规矩是大。”
道理自然是女儿有道理,但是将来女儿是要嫁到王家的,那时王夫人可就是她的婆婆,从来只听过婆婆给儿媳立规矩的,就没听过儿媳给婆婆立规矩的。
杨夫人叹了一口气,只得说:“枇杷,淳哥正是长身子的男孩子,肯定吃不饱的,你把这碗汤给他送去吧。”
“不行,这碗汤你怎么也得喝了!”枇杷向娘立起了眼睛,“我自然会照顾王家,可是先得看着你喝了汤。”
看着娘吃了点东西,枇杷就开始布置如何出去:谁走在前面,谁走在后面,抬伤者和老夫人的兵士怎么过岩fèng,还有行装要再jīng减,只要是太长太重的东西都要扔掉,大家最首要的任务是走出玉华山。
一切都安排好后,枇杷告诉王淳:“你在前面带着大家走,我和阿鲁那断后,估计着时间去追你们。”她要多留下一段时间布下疑阵,以期拦住王泽,给大家更多逃出去的机会。
“也好,我先带大家向外走,你随后就追上来。”
既然说好了,大家就要出发,枇杷伸手去拉王淳的手,她要将手里的一块gān粮悄悄塞给王淳。就像娘说的,王淳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他跟着自己走了差不多两天,在这期间还一直主动承担着最累最辛苦的任务,一定很累很饿,自己非常感谢他,于是她把自己的gān粮节约下来一块分给他。
可是王淳的手与枇杷的手相握时,却也想将手里的一块gān粮塞给枇杷,两个人就这样怔住了。
“你!”
“你!”
在大家面前,很多话并没法说出来,枇杷便用力一推王淳,让他将两块gān粮收起来,可是王淳却用力将枇杷的手握住,那两块gān粮也正留在她的手里。毕竟是男子,王淳的手要比枇杷大上一圈儿,于是枇杷便握住两块gān粮被他留在原处。
看着大家都走了,枇杷与阿鲁那重新回到了石隙下转转,特别让上面的人看到他们,又检查了挡在路上那块巨石是不是还很稳固……
阿鲁那见要做的事都完了,就笑着把刚刚的铁锅端了过来,“枇杷,这是我的鱼,我一点也不饿,你吃吧。”
枇杷一笑,“我这里也有两块gān粮,我们一起吃了吧。”
这时,就听王泽在岩dòng另一边道:“枇杷,你们进来时带的粮食不多,现在是不是已经不够了?只要你同意,我立即就让人从岩dòng上将gān粮给你们送过去。”
阿鲁那告诉枇杷,“这两天他每隔半天就会来问一问,想来是算准了我们出不去了。”
是啊,如果自己真的出不去了,那么就算不屈服,到了最后饿得没劲了也只能被王泽抓回去吧。
但是,她已经找到了出去的路!枇杷心中充满了喜悦!而且大家已经悄悄地走了!再过一会儿,她也会离开这里的!
当然,这样的事一定要瞒过王泽的。而且枇杷是知道王泽的本事的,她想了想便过去道:“魏国公,你大约不知道,岩dòng里有很多鱼,我们现在吃都吃不完。”说着便向阿鲁那大声说:“给我端一碗鱼ròu来。”
阿鲁那与枇杷相互眨着眼睛笑道:“我也吃一碗。”
两人就在假想的几碗鱼ròu中将手里可怜的那点东西吃了进去,然后又猛喝了几碗水,真就觉得饱了。
估计着过了几个时辰,枇杷与阿鲁那也离开了岩dòng,他们敏捷机灵,又轻车熟路,一面设下拦路石,一面很快就向前追去。刚刚好在离出口没多远的地方追上了大家。
枇杷又布置一番,“现在正是huáng昏,大家出去时勿必小心谨慎,尽量不要被上面的人发现。”然后自己率先出dòng,伏在一旁,帮着大家从里面出来,然后指给他们下去的方向。
人们按着枇杷的吩咐悄无声息地出了dòng口,小心地向山下走去,枇杷带着几个兵士跟在最后,王泽早晚会发现自己带着大家跑了出去,而且他也会跟踪而来,不得不防。
但是枇杷还是没有想到王泽能这样快地追上来。就在她走出去没多远的时候,就听上面有喊:“枇杷,不许走!”然后枇杷一回头就见王泽出现在dòng口。
☆、第152章多少隐qíng
平时衣饰华贵、形容高雅的魏国公眼下头发散乱,原本雪白的孝服上面带着一块块黑色灰色绿色的污物,还湿嗒嗒地在向下滴水,看来不管是谁,只要在岩dòng里爬过肯定就好不了。
枇杷只看了他一眼,依旧带着大家向下疾奔,“快走,现在我们离他们的距离超过she程了,不用担心,只赶紧向前跑!”
不过,他们这一行人毕竟有老弱,总不如王泽和他手下的兵士,枇杷眼看着他们追得越来越近,“阿鲁那、石三、阿敦,你们几个随我留下挡住他们!其余的人跟着王公子赶紧上对面的山!”。
正在这关键时刻,突然有人喊道:“山脚下有几辆独轮车!”
“像是我们营州的!”
“上面还有军械和粮食呢!”
这种独轮车正是营州人常用的,车身小又灵活,完全可以在山路上走。不只百姓用,就是军中也常用来运送东西。眼下的独轮车就像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一样。
大家拿了军械,又七手八脚地将伤员、老夫人、王夫人、杨夫人和守礼等老弱放在车上,推着车子继续跑,速度立即就快了。
而且刚刚为了穿过山dòng,玉家军在最后一次整理行装时不得不忍痛将一些携带不方便的长枪长刀等军械和军锅等军中常备之物都扔掉了,现在突然得到了这些东西不由得喜出望外。
特别是长枪、横刀和弓箭等物,玉家军立即拿了出来,重新武装起来,士气一振,现在如果他们与同样丢掉武器的追兵相斗,肯定会尽占优势。
王泽见枇杷这边突然得了军械车子,心中万分悔恨,自己上了玉华山,就连枇杷曾经提到过的岩dòng都亲自看过,却没有想到去山脚下查看一番,不知玉枇杷什么时候在此布下了车辆补济和军械,以至于到了最后功亏一篑。
孰不知,枇杷其实也不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历。
见自己追不上了,而且就是追上亦无可奈何,王泽便停下脚步在后面大喊一声,“枇杷!你真不肯留下来吗?”声音无限地凄然。
枇杷停住脚步,回头看向王泽,见他跑在手下兵士的最前面,离在后面押阵的自己距离最近,目光牢牢地盯在自己身上。
王淳和阿鲁那不约而同地来到了枇杷身边,“枇杷,你先走,我来对付他。”
枇杷一摆手,“你们带大家先走,我会追过去的。”
听到她语气里的不容置疑,王淳和阿鲁那互视了一眼离开了。
枇杷转身向王泽坚定地摇摇头道:“不,我要回营州了!”
“你就这样讨厌我,宁可死也要逃出来?”
枇杷知道自己是恨王泽的,但是讨厌吗?似乎没有,不过她也没空细想,只道:“我是从来不肯受人威胁的!你想让我屈服根本不可能!”
“可是,枇杷,你知道我为你做过多少事?”
枇杷心中不是没有疑惑,听了王泽这话,原本一些隐隐约约不甚清晰的东西一下子都跳到了她的脑海,脱口而问:“当年刺杀老大人和我三哥的凶手被灭了口是不是与你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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