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阏氏在她的面前也越发恭敬起来,“小玉将军,我亲手给你做了一件皮袍,用的是最好的火狐皮,这可是在可汗王帐中最好的皮子中jīng挑细选的,外面罩的是羽缎,你试试怎么样?”
枇杷这些日子不常去放牧了,而她那最简单的羊皮外袍因为嫌弃太脏也很少穿,现在接过阏氏送来的狐皮袍穿在身上,揽镜自顾,见火红的皮毛衬着大红的羽缎分外鲜艳,将自己打扮得有一如一枝chūn天的映山红,竟然很是满意,“大阏氏的手真巧,这袍子做得与我娘做的差不多一样合身。”
人的装束,大抵总要相配的,枇杷在换了大漠上最好的火狐皮袍后,又不免脱下简陋的皮靴,换上jīng巧的绣花小靴,然后就一件件地更换起来。很快,她就完全变成了一个突厥贵女,比大可汗的掌上明珠乌兰打扮得还要漂亮,还要引人注目。
就连跟从她到大漠的伙伴们,也都焕然一新,木朵原本就是更纯粹的胡人,所以她现在比枇杷看起来还要更像突厥贵女,而阿鲁那等人,完全与大可汗帐前的勇士们一样的打扮,骑马从糙原上跑过时,远远就有人向他们行礼。
放牧的事qíng也逐渐被jiāo了出去,毕竟大家现在的衣着打扮也不适合再去做那些粗活,随后枇杷又换了一顶新帐篷,比原来的大了许多,又漂亮了许多。
大阏氏在新帐篷里忙碌着,指挥人们将一样样东西摆好,“这个屏风要小心!这是大可汗让匠人专门为小玉将军做的,碰坏了一点拿你们所有人的脑袋都不够赔的!”
“等等,等等!这件挂毯我来挂,你们一定弄不好!”
“放下放下!这件茶炉不是这样摆的,小玉将军可是懂得烹茶之道的人!”
看忙得差不多了,大阏氏才擦了一把汗,笑道:“天气果然也暖和一些了,这厚袍子竟然穿不住了呢。”
枇杷其实也穿着厚袍子,但是她只在先摆到帐中的一张胡chuáng上坐着看书,倒是一丝汗也没出,看看热心的大阏氏,又瞧瞧半卷着的帘外,笑道:“论时节,现在已经是中原的chūn节了,过了这个大节,chūn天就从南往北一步步地走了过来了。营州的桃花大约要在四月才开,也不知大漠上能是什么时候?”
说完了自己便也笑了,大漠里哪有桃花?将书本丢了道:“正看这上面一句诗‘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想到了那年我娘带我去玄都观玩,顺口就说起了桃花。”
“小玉将军提起了chūn节,我怎么倒忘记了。先前我告诉可汗,中原人最重视的就是这个chūn节,可汗还要我提醒他要宴请小玉将军呢!”
“这倒是不必,你们又过不惯中原人的节日。”
“那怎么行,可汗可是吩咐过,定是要办的。”大阏氏笑道:“小玉将军也真是的,那个帐篷旧了,还不如直接搬到王帐去住呢,新帐篷虽然不错,但还是比不了王帐。”
枇杷只一笑,“那样不好。”
大阏氏素知中原人的礼仪,知道未成亲的女子更要矜持,所以小玉将军不管怎么桀骜不驯,大可汗也都迁就着她,现在见她一句轻飘飘的不好,就累得自己从准备新帐篷到搭建、再到布置东西,忙了三四天,心里再也忍受不住,便托辞回去张罗酒宴,出了小玉将军的帐篷。
回去的路上就急着吩咐人将乐安叫来,故而大阏氏进了自己的帐门时,乐安刚好也到了,跟着她走了进去。
大阏氏抬抬手将众人挥退,放下一直笑着的脸,挥手打了乐安一个耳光,“你说她会逃,可是现在连放牧都不去了,还哪里能逃!”
☆、第184章占为已有
大阏氏可是大漠上长大的贵女,比起京城长大的乐安公主要矫健得多,她的一巴掌打和乐安晃着身子退了好几步,差一点没有跌倒。
乐安捂着自己的半张脸,目瞪口呆地看着大阏氏,半晌才想明白那个“她”是指玉枇杷。
然后她也就突然懂了,大阏氏一定与自己一样,盼着玉枇杷赶紧逃跑,然后再看着她被捉回来,看着她的鼻子被割掉,看着她的胳膊被砍断,看着她生不如死!
自己早就应该想到这些的,乐安后悔地捂住麻木的半张脸,自己怎么就能相信大阏氏是真心愿意玉枇杷做大可敦呢?从可汗微时就陪在他身边,为了他步步上升殚jīng竭虑,最后竟然要把就要到手的大可敦位置让出去,哪个女人能受得了!
只要早想通了这一层,今天这一巴掌就没有必要挨了。但是总算知道了大阏氏心中的秘密,又找到了玉枇杷的仇人,乐安又觉得自己的这一巴掌没有白挨。
“大阏氏,你相信我,玉枇杷一定会逃的,现在她做出来的全部是骗大家的,”乐安上前肯定地说,只是她刚刚挨过的这一巴掌实在很重,让她说起话来口齿未免有些不清,但她还是更加坚决地又重复道:“玉枇杷一定会逃的!”
其实打出一巴掌也使得大阏氏控制住了自己的qíng绪,她将原来yīn沉的神色慢慢收了起来,“你既然这样肯定,就给我好好地盯着她,如果有什么异动,一定先回来报告我!”
“我懂的,”乐安将那只没有捂在脸上的手紧紧地握起来,似乎握住了玉枇杷,“无论玉枇杷有什么诡计,我一定都能看得出来!”
可是,玉枇杷却没有什么异样,她虽然减少了外出牧羊,但却时常骑马到西海边上,时常在那里驻足半天,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qíng。
乐安一面在监视她,一面也在思考。自己是对玉枇杷最了解的人,完全能猜到她的打算,她原准备以此来讨好大阏氏,但是现在她后悔了,大阏氏终究与自己一样是可汗的阏氏,她不会愿意自己出头的,自己何不以此得到可汗的欢心呢?
将玉枇杷踩在脚底来成全自己,真是再合适不过了。就算不能因此成为大可敦,自己的地位也会提高很多吧。
当然如果自己能成为大可敦,那该有多好,不只玉枇杷,还有大阏氏,其他的阏氏,她们统统都要伏在自己的脚边!而自己为什么不能成为大可敦呢?自己可是和亲的公主,玉枇杷不过是个胡女,她怎么也不如自己的!
人就是这样奇怪,原来已经认命的乐安自从见了枇杷,竟然不甘心起来,她要去试一试!既然她已经猜透了大阏氏的心思,那么也可以去可汗面前试一试,上天将玉枇杷再次送到自己面前,就是给自己机会呢。
下定了决心,乐安开始等待,毕竟见可汗的机会实在太少了。总算有一天,可汗到了她的帐子里,她用心服侍着,看他神qíng愉悦时便小心冀冀地提起玉枇杷,“昨天我去西海遇到了小玉将军呢。”
“唔,她在做什么?”
“我见她一直在看着西海,看了很久很久。”乐安瞧着可汗很认真地听,就又道:“先前我和亲的路上经过营州,曾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便与小玉将军结识了,对她的xing子还算了解。”
可汗笑了,“你说她是什么xing子?”
“玉家世代是府兵,自她父亲起官职升了上去才起了汉人的姓氏,所以尽管她母亲出身世家,又一直教导她,但她骨子里还是营州府兵的xing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又倔qiáng得很。”
“不错,”可汗点头,笑着摸了摸他的红胡子,“你既然如此了解她,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吗?”
“当然知道,”乐安赶紧答道,却又显出迟疑的神态,“玉枇杷是一只驯化不了的láng,大可汗这样尊重她,只能是白白làng费时间。”
乐安看着可汗,见他已经将笑容收了,只平板着一张脸,突然又忐忑起来,可是在可汗的目光下,她只得继续说下去,“玉枇杷自从到了大漠,一直在想怎么逃走的事。现在她每日去西海,可能是想从西海那边逃走。”
“你继续说!”
乐安不知为什么突然抖了起来,她害怕了,自己为什么要主动向可汗说起玉枇杷呢?看可汗的凶相,他似乎会吃掉自己。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乐安只得颤抖着继续,“可汗喜欢她,就将她收在身边好了,虽然她一定会闹,但是她一个女子被男人占了身子又会怎么样?还是要认命留在可汗身边。要我说,这样的事宜早不宜迟,否则她要是逃掉了,可汗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啪!”的一声,可汗连话也没说一句,就一巴掌挥了过来,他的手劲比起大阏氏又要大上多少倍,娇弱弱的乐安竟被打得飞出去一丈多远,倒在地上,半张脸青肿得不成样子,牙都掉了两颗。
乐安绝望地从地上抬起头,坚持道:“可汗,我说的绝对没有错!”
大可汗正起身yù离开,大吼一声“胡说!”又在她身上踢了一脚,将她踢得彻底闭了嘴才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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