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梁朝曲氏与求仁堂王家正是姻亲关系,最直系的姻亲——梁帝的嫡子与王家的嫡女在前朝末年就已经成亲。
虽然曲七与王十六娘夫妻不和,且前几年王十六娘带了女儿回了娘家,但是双方并没有和离。就是在两方完全撕破脸的时候,曲七也没有另娶,十六娘也没有改嫁。
现在枇杷身为燕国的少夫人,她不只要从国事上努力与梁保持良好的关系,毕竟梁的实力在在中原是最qiáng的,又与燕地接壤,现在又主动示好,对燕地休养生息是极有利的,而且还要从家事上解决王十六娘与曲七的问题。
虽然十六娘在她一进门时就想暗算自己,但是枇杷还是觉得自己做为王家的媳妇,要为十六娘做主。十六娘可以不懂事,但自己总不会与她一般见识。
于是枇杷便特别将梁朝的副使夫人安排在自己左近。因曲七为正使,便没有正使夫人,只副使夫人来了。那副使夫人姓马,是个极伶俐的人,很快就找了机会与枇杷搭上了话,“前朝时,我们家大人就在京城任职,那时我还曾看过少夫人打马球,少夫人马球打得可真好,整个京城都要数第一呢。”
枇杷虽然眼力极好,但看过她打马球的人实在太多,她怎么也不可能一一分辨出来,而且这位马副使夫人可能果真看过她打马球,也可能只是以此为借口前来搭话而已,便一笑道:“我那时年少贪玩罢了。”
“虽然年少,但那时我一眼便看出玉家小姐非同等闲女子,”马夫人笑着恭维,“后来果真成为威名赫赫的小玉将军,又嫁入王家成了绝冠京城的王公子夫人,真是羡煞天下闺秀啊。”
要是以前,枇杷早就用“长得好有什么”之类的话来反驳了,她自然是知道王淳的俊美,可是她却不像那些闺秀那样在意外表,而且还同qíng地理解过王淳的苦恼,太美有时也是很麻烦的事。
可是才成亲一天,耳鬃厮磨之下,她却无法再像过去一样不以为然地觉得相貌不重要了,毕竟她果真被王淳的俊颜一直震撼着。
既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枇杷便尽可能淡然地说:“我们王玉两家是世jiāo,当年一同北上收复诸州,击退突厥,便休戚相关,联姻是很自然的。”
“所以说少夫人不只是有才gān,而且命也特别好呢!”马夫人倒不全是恭维,当年王淳与枇杷在京城时,她果真也在京城做官夫人,果真亲眼见了枇杷的英姿,也目睹过小王公子的风采,更是知道他们的声名。而且偏巧她家中子侄辈中的孩子,几乎全部是他们两位的拥护者,听到他们订亲的消息,在家中议论了数年,各种的欢喜、羡慕、嫉妒的语言,她听得多了,心里也记得不少。
枇杷听马夫人说起京城旧事,便只随声应和着,果然过了一会儿,马夫人便又道:“京城中仍有故人惦记着少夫人呢。”
枇杷在京城住了几年,果真也曾jiāo下了不少好友:王泽、临川王、青河、曲瑞华,静安公主、王十五娘等人。但时局变化,做了皇上的临川王已经离世了,王泽成了仇人,而与青河公主、曲瑞华,静安公主、王十五娘等人再无联系。
别人尚且罢了,但是枇杷却知道青河和曲瑞华一定是惦记自己的,就像自己也会关切地打听她们的消息一样。只是大家并不方便互通信息而已,但其实对彼此的qíng况却还都清楚。
自马铺县换回皇上后,曲家与王泽将朝政大权自永平公主手中夺回,并囚禁了永平公主。不过,青河与王泽的婚约并没有解除,他们在王家太夫人的孝期过后如约成亲了,而且还生了一个女儿。后来曲家废帝自立,青河便失去了公主的尊位,虽然王泽先后纳了很多姬妾,又生下了好几个庶子,但她依旧还是王泽的正妻。
枇杷能想到青河的日子不会太好过,也曾动过派人接青河到营州的念头,但她还是没有实施,毕竟青河是那样一个高傲的人,她的境况再难也不会求助于别人的。而且她又有母亲永平公主和女儿牵袢,恐也不能离开京城。
还有曲瑞华,枇杷早听她说想出家修行,没想到却当真的。当年在青河失了公主之位时她反成了公主,到了十八岁便由梁帝为她挑了附马下嫁。不过嫁后没几日附马病死了,现在果真在玉真观出家。
身份完全相颠覆了的两个人现在都在京城,她们应该有很多机会相见,只是不知道她们见了面会不会尴尬呢。
现在听马副使夫人提到故人,枇杷立即就想到了青河和曲瑞华,一定是她们!听到自己要与王淳成亲了,便让马夫人给自己带话。
枇杷恨不得马上催促马副使夫人讲出青河、曲瑞华给自己捎的话,但是她却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静下来。青河也好,曲瑞华也好,她们就是能捎信来,也只能是简单的问候,毕竟形势如此复杂,而大家也不再是当年打马球的单纯少女了!
就听马副使夫人笑道:“魏国公夫人和清妙道长令我给少夫人带信,说她们都很好,又恭喜少夫人。”
果然只是简单的几句问候,枇杷点头笑答:“还麻烦夫人回梁都替我谢谢她们,问她们的好,也告诉她们我很好。”
马副使夫人说过后又觑着枇杷的神色,轻声道:“也不只两位夫人,还有魏国公也问少夫人好呢。”
枇杷突然醒悟过来,其实青河和曲瑞华可能都没有能力指使马副使夫人帮她们传话,只有王泽有这样的力量。而他给自己带话,肯定是不会只想传一句平安道一声祝福的。
果然马副使夫人又道:“哀帝之事,魏国公本能保住他的xing命,为他争一个王位荣养,但是哀帝不知怎么,一改以往温和的xing子,说什么也不肯顺应cháo流,禅让于新帝,还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在大明宫中慨然就死。”
对于皇帝的离开,枇杷原来也有类似的推测,当年在高台最后一别时,他就表示了如此的决心,现在听到,虽然悲伤,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骄傲。大唐的末代皇帝,她曾以身从突厥人手中换回来的皇帝,并不是一个无能的懦夫,他虽然不能重新挽回大唐的江山,但最后却以身殉了社稷,够得上一个真正的皇帝。
求仁得仁,枇杷做为他的好友,更要理解他,赞成他!
马夫人也叹,又道:“京中也多有人思念哀帝,只是天不佑大唐,亦无可奈何。就说哀帝,还有先前的僖宗皆无子嗣,就是哀帝身后遗腹之女也于生后不久就夭折了。其实魏国公本已经将先皇后接回家中,等她产下孩子好生抚养,结果竟然还是没能养住小公主生下没多久就夭折了。李家真是气数尽了啊!是以曲梁方才代替了李唐。”
枇杷自动忽略了马夫人对于曲梁的赞美,心里只想着,原来木子是皇后所生,又是王泽遣人送出来的。无怪送木子的人什么也不肯对家里人说,留下木子就走了。想到可爱的木子,枇杷突然对王泽的恶感减轻了,毕竟自己要替木子感谢他。
至于眼前的马夫人,枇杷并不肯定她知道多少内qíng,又要向自己传达多少消息,便只微笑着听马夫人继续讲,“魏国公还曾经对我说过,他曾经向一个女子发地誓言,可是那女子不肯信他,可是他终将会让她相信的。”
☆、第202章发现实qíng
枇杷默然,王泽想向自己表明什么?其实自己从未不相信他,只是不能接受他的想法而已。但是聪明如他却总不能明白,也许他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愿意明白。因为他只希望一切都按他的愿望实现。
但是,自己并不愿意。
马夫人还在一旁说着,“魏国公还说,他会完成那个女子对自己的托付,绝不会亏待她的朋友。”
这是在表明他不会对青河不好吗?
但永平公主被囚,一定少不了王泽的原因。只这一点,青河便不会原谅他的。
可是这些,枇杷自然都不会告诉马夫人。
而马夫人大约也知道不会得到任何回答,于是重新坐直了,重新谈起了梁燕两地的事qíng,“这一次我们到燕国,除了恭贺少主成亲外,还准备接平原郡公夫人回京城。”又一笑道:“毕竟夫妻总要团圆的嘛。”
平原郡公正是曲家得到帝位后给曲七的封号,枇杷因得到王淳的提点,便笑道:“似乎并没有听到梁帝册封平原郡公夫人呢?也不知是哪一个?”
马夫人尴尬地一笑,当年梁帝初登大位,册封诸子诸媳时,确实将七夫人特别剔了出来,但那时梁燕两国势同水火,而七夫人又不在京城,有此结果并不意外。但现在燕国少主夫人一定要拿着这一点做文章,她只得按了来前商议的话回道:“只要七夫人回了京城,还怕不能册封平原郡公夫人?毕竟是明媒正娶的嫡夫人呢。”
枇杷立即追问道:“即是嫡夫人,平原郡公又为要将她赶出家门?这样的事qíng我还是第一次听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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