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夫人果然高见,这道菜之长处正是如此。”刘夫人见菜肴得到客人如此高的评价自是高兴,但她也不免想到早听过的传闻,据说玉将军的夫人是弘农杨氏之后,看来并不是冒认的,如果不是出身世家大族,有过见识和经历,根本不可能知道rǔ酿鱼这道菜,就是偶尔听到也不会清楚这道菜最重要的关键之处。便又笑问道:“夫人祖籍可是弘农?”
“正是,”杨夫人轻声叹了一声,“只是我却未在弘农住过,先是江南,后是京城,十几岁时又流落到营州。”
“我倒是在从小在荥阳老宅里长大,但也一样嫁到范阳了。”刘夫人亦叹道,当年刘宏印向郑家求亲,身为名门世家的郑家自然看不上刘宏印的出身门第,但是最后迫于刘宏印手中的兵权,还是将自己嫁给了刘宏印。
然后自己便委委屈屈地与这个粗人过了半辈子。
在刘夫人看来杨夫人与自己一样,迫于命运的安排而不得不下嫁,而且她还不如自己呢,因为不论从官位还是富贵,玉将军比起刘节度使毕竟还差得远呢。
“我们一起喝一杯吧。”刘夫人举起杯中酒向杨夫人示意,然后饮了一口放下后轻声向杨夫人道:“我的一个堂兄娶的就是弘农杨家的女儿,不如我们也结成儿女亲家吧。”
☆、第46章叛贼出身
杨夫人听到刘夫人要结亲的话,知道要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先抬头向枇杷看去,只见她正与刘家的几个小姑娘正说着,“刘家的厨师刀功果真了得,鱼片薄厚完全一致,烹煮的时间又恰到好处,我从未尝过如此好吃的鱼。”
从刘节度使府上向玉家表现出超出正常的友好起,杨夫人就在心里想刘家的目的,想来想去,自家并没有什么值得他们图谋的,最后觉得刘节度使府上恐怕是想求娶自己的女儿。
先前范阳和营州同属一个节度使统领,后来虽然分开了,但是依旧唇齿相依,本朝期间突厥冲破营州防卫袭击范阳的事qíng并不少见,因此营州的戍边其实对范阳的影响非常之大。玉将军升任副节度使后,在地位上也与刘家更接近,有了结亲的想法应该很顺理成章。
更何况自家的女儿又美丽又能gān,正是武将家最喜欢的儿媳典范,杨夫人得出这样的结论后,便开始打听刘节度使府上的qíng况。
结果她原本还有一两分先看看刘家男儿的心思,但听说刘宏印姬妾无数,庶子庶女众多,且只生有一个嫡子,而这个嫡子已经娶了刘夫人娘家的侄女,便马上就完全将刘家排除了。
且不说庶子与嫡子间差距甚大,很多人家根本不将庶子记入家谱,只是半主半仆地养大而已,只刘家的家风杨夫人就看不上。
对于姬妾,出身大家的杨夫人能够理解,但凡事有度,男人有三五个姬妾服侍无所谓,但姬妾成群却不是什么好名声,尤其嫡系如此单薄,更说明正室夫人的日子不好过。上梁不正下梁歪,想来刘家的孩子也会有样学样,将来内宅一定混乱不堪。这们的人家,杨夫人怎么舍得让枇杷嫁呢。
所以杨夫人便婉转地说:“我们家的孩子太小了,玉将军一直与我商量要多留她在家几年,晚些再议亲呢。”
没想到刘夫人却笑着说:“游击将军已经十八岁了吧,现在议亲也不算早了。”
杨夫人才知道自己猜错了,原来刘夫人提出结亲的人选是守义。
自从守义残了后,杨夫人心头的伤口始终在滴血,她尽自己所能地为守义延医买药,又体贴地照
顾他的生活,但是却没想到过要为儿子娶亲。
当年周家姑娘与儿子那样qíng投意和,自己与周夫人早有默契,如果没有变故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成亲了可是周家说要离开营州时,自己整整几夜没睡,最后也还是没有开口。
就是后来,也曾有人劝自己在怀远军兵士家中找一个老实听话的女孩给儿子娶进门,杨夫人也没有答应。儿子已经这样了,娶亲只能是耽误人家的女孩,玉家人怎么也做不出这样欺负手下的事。
所以杨夫人幽幽地说:“我现在最想的是将守义的伤治好了。”
“其实治伤与成亲并无冲突,若是小将军有了妻室,倒更方便照顾他的起居和用药呢。我们家的
女孩都贞静贤淑,如果成了亲,定然会细心照料游击将军。”
不得不说,刘夫人的建议很有诱惑xing,杨夫人不由得心动了。玉家军户出身,原来家里并无下人,但因为守义的伤特别给他找了两个小厮。不过这些半大小子哪里会服侍人,就是自己处处cao心,也难免有疏漏之处。若是守义有妻室,朝夕相处,贴身照顾,肯定就不一样了。
刘夫人看出杨夫人的心动,微微一笑,对自己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又增添了不少的信心。先前节度使要与玉家结亲,但却是想将玉家的小姐娶进门,自己当然不可能眼看着这样的事发生,于是力劝刘节度使改变了主意。
她的理由就是,自家儿子与玉小姐结亲再好也总不若把女儿许给玉家儿子,毕竟玉家小姐不愁嫁,年纪还小的她总要过几年才能进门,而时局变化不定,短期间很难取得效果。而把女儿嫁给玉家的儿子则不然,眼下就能成亲,玉家又会感激涕零,下面的事qíng也就都好办了。
刘节度使虽然内宠颇多,但对夫人的话还能听得进,想一想就决定挑一个女儿许给玉家儿子。至于女儿的终身幸福,根本不在他顾及的范围内。
刘夫人当然也不会在意庶女将来的命运,她唯一在意的只是自己的儿子。正因为自己的儿子已经娶亲,所以她才要阻止玉家小姐嫁入刘府,因为不管哪一个庶子娶了玉家小姐,对儿子将来接管家业都是极大威胁。
刘夫人又笑着向她指了指席间的几个女孩,“这几个孩子都是我亲手养大,都很懂事,”她又特别点了点九娘道:“看起来与玉家小姐很说得来呀。”
因为提起了亲事,两位夫人不由自主都放低了声音,小姑娘们根本没有发现,还在一起笑着说话,刘九娘听着枇杷讲起营州的女子也可以骑马出城,一脸地艳羡,“我也会骑马,但只在府里的跑马场骑过,要是我能到营州该有多好啊!”
杨夫人重新打量刘九娘,虽然相貌普通了些,但也够得上清秀,因为练剑的原因身体看上去很健康,xing子也温和内敛,倒不似枇杷那样跳脱,比起其他几个娇弱的姑娘,还真很合自己的心意。
虽然是节度使府上的庶女,但嫁给已经伤残了的儿子,还真是自家高攀了呢。以守义的qíng况,将来真要说亲,基本只能在普通良民家中找了,又要许女家大笔的金钱才能成。
但是,杨夫人就是再动心,也没有完全被眼前的好处哄得失去了理智,刘节度使府为什么要与自家结亲,而且还宁愿牺牲一个女儿讨好玉家?这其中一定有原因,她想不出。于是便笑着说:“我瞧着还好,只是这样的大事总不能我一个妇道人家决定,总要与将军商量才好。”
没想到杨夫人到这个时候还能把持得住,刘夫人多少有些诧异,但让玉家人回去商议一下倒更好,能像自家这样舍得把女儿嫁给玉家儿子的,玉家人再也找不出这么高的门第了。于是刘夫人便也淡然地地笑了笑,与杨夫人说起了轻松的话题。
枇杷与母亲回到了刘家为他们专门安排的院子又过了很久,父亲和三哥才回来,而且只闻着呛人的酒味,就知道父亲一定没少喝。她便赶紧与娘上前扶了爹送他进里间chuáng上,又抱怨道:“爹,你怎么又喝这么多!”
三哥随后跟了进来,低声说:“你还抱怨爹呢,我们这还是好不容易才脱身回来。”
“怎么了?”杨夫人和枇杷一起问道。
玉进忠见已经没有了别人,一骨碌从chuáng上坐了起来,“真没看出刘节度使还有这样的野心,根本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他还想把我留在范阳,与他一起壮大军队,以挨天下有变。然后又说要与我们结成亲家,将来共享富贵,我差一点吓傻了,后来守义一个劲儿地给我使眼色,我才想起来装喝醉了回来。”
“啊!”杨夫人发出了一声短促地惊呼,忙问:“你不会是喝多了听错了吧?”
“这么重要的事父亲怎么会听错了?再说当时我也在一旁,”玉守义说:“娘,你别忘记刘家本是叛贼出身。”
杨夫人并不真是不相信丈夫,而是她实在被刘节度使大胆的提议惊呆了。谋反可是诛杀满门的大罪啊,刘宏印竟然敢公然这样说出来。现在听儿子提过去的事,她身子不禁抖了一下,当初她的父亲就是因为十几年前那场逆贼造反守土不力才被判流放的。
可是枇杷却一头雾水,“什么叛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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