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花开_金波滟滟【完结+番外】(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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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枇杷在外面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自然有人会报到节度使面前,而正在与节度使商量事qíng的玉将军当然也就知道了。作为一向无原则包庇女儿的慈父,他本打算就这样走了,毕竟是小儿女间的事,不过是几鞭子,又没有出人命也算不了什么,再说他家的女儿虽然淘气,但是一向最有分寸的,能打陈禄,自然也是陈禄有做错的地方。

  “小孩子间闹着玩的事,我们就不必管了吧。”

  “哪里是小孩子闹着玩的事,小叔被打了三十鞭子。”陈婉马上说。

  枇杷一向是伶牙俐齿的,小时候她与三个哥哥在一起闯了祸总能轻易逃脱母亲的责备,现在她本就有理,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xing子,马上上前清清楚楚地把刚刚陈禄说的话都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又向陈节度使问道:“都督大人,我按军法从事,打他三十鞭是不是应该的?”

  在场的将士还不少,听了枇杷的转述,眼神马上都变了。原来大家都猜陈禄恐怕想调戏枇杷被打,虽然也都认为他被打一顿不冤枉,但现在才知道这小子确实欠揍,便将目光都落在节度使身上,看他如何行事。

  陈节度使自是知道自己的小儿子是什么德xing,但是毕竟是快五十岁得的幼子,总舍不得下狠手去管。今天听了小儿子被打还想借此机会再压一压玉将军,但是没相到实qíng竟然如此。

  ☆、第四章

  近两年突厥频繁来犯,营州将士死伤惨重,几乎全营州城每一家都有战死的男儿,小儿子的话说得实在过火了,但看着被打得血ròu模糊的小儿子,心里却疼得紧,一时间反倒被枇杷问住了。

  就在这时,有一中年美妇带着一大群丫头婆子从内宅奔出,扑到陈禄身上“心肝ròu儿”的大哭了起来,一头哭着一头又骂:“哪个丧天理的将我儿打成这样?都督怎么不为我儿做主!”

  营州城内都知道这一位正是节度使的爱妾吴氏,节度使的老妻几年前就下世了,便未再娶亲,身边全靠这位爱妾服伺,就是当家的陈家的大夫人也要给这位爱妾几分颜面。也正是因为如此,陈禄才被惯坏了。

  营州地处边陲,胡人远多于汉人,风气犹为开放,各家女眷随意出门做事,但唯有节度使陈家与众不同,于是很多人都没有见过吴氏。现在这位出了名的美妇突然来到大家面前,又哭得梨花带雨,马上吸引了很多目光。

  陈节度使见手下这些粗鲁的将士们不但不知回避,反倒还有人在轻声嘀咕,“养出这样的儿子还不揍他一顿,哭什么哭?”

  “我以为都督的爱妾有多美呢,原来不过如此。”

  “可不是,这么胖。”

  陈节度使见实在不像话,只得呵斥吴氏,“别哭了,赶紧把禄儿抬进去!”

  可是吴氏见儿子伤成了这样,怎肯如此便罢休,竟然大声与他嚷了起来,“都督怎么不为我们母子说话?”

  一时间场面乱成了一团。

  幸亏节度使府的幕僚裴先生走出来道:“小儿女的话哪里当得了真?玉将军征战辛苦,女儿又亲自来接,还是赶紧回去休息为好。大家也都各自散了吧。”说着将府内的人等一一送走。

  天黑前,玉枇杷拉着父亲的手走进了家门。

  杨夫人眼里含了泪光,“总算平安回来了!”

  三哥亦含着深qíng大声叫着“父亲!”

  刘嬷嬷拿出帕子擦了擦眼睛,赶紧将饭菜端了上来,“将军先用飧食吧,还是夫人亲手做的呢。”

  “我还真是饿极了,”玉将军说着进了内室,“我擦洗一下,要么身上的臭味把饭菜都熏坏了。”杨夫人一向喜洁,是以玉将军出征回来一定要先洗漱一番才出来吃饭。

  杨夫人虽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到了这个时候自然也就放开了,玉将军在外一个多月只胡乱吃些ròugān胡饼之类的,一餐好饭也没用过,回来后又与陈节度使吵了一架,而家里的几个因为等着他也饿着肚子,因此都吃了起来,又因为分别日久彼此惦记,忍不住说着话。

  就连杨夫人自己也破了戒,替丈夫夹了一块ròu道:“兔子还有锦jī都是枇杷打猎得的,你多吃点吧”

  锦jī飞不高,行动又笨拙,很容易she到,但是兔子就不同了,如果手慢还没来得及把弓箭张开时,机灵的野兔几个起落就会蹿得毫无踪影。玉将军是打猎的高手,自是知道其中的不同,便轻轻拍了拍女儿的头,“小枇杷长大了,箭术也长进了。”

  自己出征在外,妻子小产躺在chuáng上,唯一的儿子不能活动,刘嬷嬷已经老迈,家里一切井然,甚至还能吃上ròu,都是枇杷的功劳。这孩子半年前还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呢,现在脸上满是坚毅,果然困境最为磨练人。

  枇杷低下了头,将最好的ròu都挑了出来,夹给父亲、母亲和三哥,“母亲做的菜最好吃了,都多吃点。”

  “枇杷也吃。”

  玉守义看父亲吃得差不多了,便问道:“父亲,这次你带着大军找到左贤王的王帐了?”

  “找到了,我们在奚人的带领下找到了左贤王的王廷,趁着夜色摸了进去,打了整整一夜,杀了五百多人,可惜最后还是让他带了部众跑了。”

  “营州兵力不足,想围住他们不容易,”守义道:“再者他们比我们熟悉糙原的地形,而且马也比我们的好。”

  “是啊,我见已经胜了,又得了不少的财物,担心继续前行会遇到突厥可汗的大军,便带着怀远军回来了。”

  “要是能把左贤王杀了多好,这几年营州的战事都是他挑起来的!”枇杷虽然还小,但是却也如营州内的所有人一样,恨死左贤王了。

  “左贤王哪里有那么好杀的。”父亲和三哥异口同声地说:“枇杷还是个小女孩啊!”

  突厥一直在帝国的北部,他们不但善养马,也会锻造武器,民风又极qiáng悍,向来以战死为荣,病死为耻。先前朝廷国力qiáng盛时,尚能压制住他们,但自天宝之乱后,虽然一再以公主下嫁可汗,可突厥已无臣服之心,时常南下,地处帝国东北的营州往往就成了他们进犯的第一站。

  听这些,枇杷睁大了眼睛问:“那我们就一直被他们欺负?”

  “除非国家还能qiáng盛。先前我就听王司马说过,当年李将军大破突厥,虏获可汗,斩首万级,得男女十万,牲畜数十万。”玉将军说完后叹了一声气道:“现在朝廷连军饷都不发了,哪里还能有实力派大军与突厥一战呢。”

  三哥和枇杷都沉默下来,杨夫人看大家都已经吃好了,便向两个孩子道:“你们也都回房早点睡吧,让你们父亲早点歇着,在外面打仗哪里敢真合上眼睛睡觉呢。”

  “大家在一起再说会儿话,我不累。”

  “怎么不累,”枇杷指着父亲的眼睛说:“快睡吧,父亲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守义也说:“枇杷推我回厢房吧,明天我们再接着说。”

  枇杷送三哥回了厢房,再进正屋时就听到了父亲的呼噜声,“父亲累坏了。”她这样想着,悄悄地进了自己的西屋。

  夜里枇杷突然醒了,自从这次营州被围攻后,她睡觉就不再像以前那样沉。听到一点细碎的声音就会惊醒,这时她已经将放在身边的一把横刀抓在手中,然后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侧耳倾听。

  “今天我与陈都督大吵了一架。”

  原来是父亲的声音,枇杷心下稍安,但又被父亲与陈节度使吵架的消息惊了一下,父亲虽然脾气有点急,但是一向与同袍关系不错,更何况是上峰呢。

  接着枇杷听到了母亲温和的声音,“毕竟是上官,有话还是应该好好说。”

  寂静的黑夜里,虽然父母的声音都不大,但是他们的话还是很清晰。当然这也要得宜与她所居住的位置正在内院正房的西侧,与父母所居住的东屋中间只隔着一个过道。

  按一般人家的习惯,父母居于正室,而子女则分居于两侧厢房。可是玉家一向只有儿子,故而得了小女儿特别爱惜,便将枇杷放在正房的西屋方便照顾,就一直未曾挪出去。

  “正是陈都督一定要让他的大儿子执掌卢龙折冲府,结果在突厥来犯时掌兵最多的卢龙军没能果断应对,才有了半年前的大败。今番我出征时,他又不肯将平卢军jiāo给我,所以即使拨了左贤王的王帐,但人手不足还是没能活捉左贤王。”

  “可就是这样,今天在分战利品时,未出营州的平卢军所得最多,怀远军次之,而自愿前来助战的奚人、室韦人所得甚少,”玉将军语气里还带着气愤,“我们都知陈都督一向偏心汉人将士,但是不肯给阵亡的奚人和室韦人抚恤,又说无法确定他们果真是死于进攻突厥的战争,实在是太过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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