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禅大师惊道:“你——你都知道了?”
怀义笑道:“我来jī鸣寺三个月,什么事都不做,就专挖这寺里yīn私之事,呵呵,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寺庙的尘埃比我想象的多了去了,达官贵人也好、得道高僧也罢,个个都有一档子污糟事呢。这就是我怀义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如何不知?这不就马上就要用到了嘛。”
苦禅大师瑟瑟发抖,“你想要做什么?”
怀义说道:“我还没到丧尽天良欺负孤儿寡母的地步,我并不做什么,我只是需要你做些什么。大师,您还是早登极乐比较好啊,我会安排好山下的孤儿寡母,唉,你至少有人继承香火,我就没你那么幸运啦。”
就这样,苦禅大师没被鳄鱼咬死,反而被怀义轻飘飘两句话被bī死了。死的轰轰烈烈、死的那么化解民愤、还死的那么的及时,另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羡慕不已——要是北城兵马司指挥使就那么吊死该多好!
就在这时,jī鸣寺响起了哀悼的钟声,怀义对着钟声的方向拜了三拜,落着泪说道:“这钟声是告诉我们苦禅大师已经烧出了舍利子,实乃得道高僧啊,不惜以ròu身来超度放生台的亡魂,咱家一定要为苦禅大师上表,求皇上为苦禅大师建舍利塔,以纪念其功德。”
怀义唱着哀兵之计,好像惨案事件他是最大的受害者,而非责任人,应天府尹心里大骂阉人狡猾,却不好再说jī鸣寺什么了。倒是坐在首座的怀忠问道:“这鳄鱼在江堤河堰中出没打dòng,损坏堤坝,据说每年chūn夏长江涨水时,应天府都会组织乡民捕捞此物,以防止损毁堤坝,制造水患,这鳄鱼捕捞后都送去那里了?”
“这——?”应天府尹面有难色,说道:“公公,金陵之地在我大明建国之初那些年确实有不少,在江堤河岸打dòng制造水患,太祖皇帝下令捕捞此物,此物凶猛丑恶,原名叫做猪龙婆,因猪一字和国姓同音,有rǔ国体,便改叫做大鼋(和元朝同音,有讽刺之意,你们都懂的),此物一对长嘴最厉害,抓捕时用大缸套着头,防止伤人,所以金陵之地有句谚语,叫做‘猪笼婆为殃,癞头鼋顶缸’。那些年几乎都抓gān净了,金陵之地几乎绝迹,现在虽然也有癞头鼋出没,但数量不足以像以前那样有损坏河堤的危害,所以——所以我们应天府这些年也没组织乡民捕捞此物。当然了,长江沿岸有没有乡民自发的捕捞鳄鱼,下官就无从得知了。”
怀义抓住了应天府尹的把柄,趁机呵呵冷笑道:“这个不知道,那个不也清楚,你这个应天府尹当的甚是清闲啊,搞得一团糟,要这些大人们给你收拾烂摊子、擦屁股。你当大人们都是癞头鼋——来给你顶缸的吧!”
此话一出,在座的大人们都齐齐看着应天府尹——你把我当癞头鼋顶缸?
“不敢不敢!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应天府尹吓得忙摆手说道:“各位大人位高权重,如何是这癞头鼋?下官——下官不是那个意思,这癞头鼋,啊不是,即使事qíng真的闹大了,这发生在金陵,上面追究下来,下官这个应天府尹难辞其咎,若要顶罪,也是下官充当癞头鼋顶缸,绝对不会冤枉各位大人!”
识相就好!怀义看着应天府尹不知所措的样子,心中暗笑道:你以为我怀义是个软柿子?哼,就凭你,咬我也不怕磕碎了牙齿!我怀义有今天,可不是吃素吃来的!现在我早点亮出招来,你们这些人想把我推出去,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若是没有把握把我咬死,就去咬其他人吧!
就在这时,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见自己顶头上司如此窘迫,便立刻打岔问道:“朱希林!你不是还查出一些东西来了吗?快说给诸位大人听听。”
朱希林说道:“我们的人在一个山崖上发现一具很蹊跷的尸体,死者是被人从后面用火枪打穿咽喉而亡。我们还在悬崖下找到了摔坏的火枪,死者经过辨认,是jī鸣寺的知客僧圆慧,前几日神秘消失,寺里以为是他不堪忍受寺里清规戒律,私自逃下山还俗去了。但属下打听到的并不是这个说法,听说——”
魏国公和城北大营陆指挥使一听见圆慧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糟糕!怎么我们没注意到有一个死鬼和尚?如今被这朱希林发现,而且是还是中火枪死的,不同于一般的踩踏蛇咬火烧,一看就是有内qíng的。吴敏姐弟被刺杀、圆慧绑架沈今竹、玉钗偷金书铁卷三桩案子机缘巧合掺合在一起,事qíng已经超出我们的掌控范围了!
朱希林很难为的看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一眼,似乎有难言之隐。没等这位顶头上司反应过来,塔下突然起了一阵喧哗,坐在上首的守备太监怀忠看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一眼,淡淡道:“如今你们五城兵马司连普济塔这方寸之地都护不得安宁了吗?”
一群废物!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只得亲自下塔去,看发生了什么,这时魏国公听见塔下一个少女叫道:“你们让我进去!各位大人!我知惨案背后cao纵者是谁!”
这——这是敏儿的声音啊,她不是在怀义院子里套沈今竹的话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魏国公忙站起来跑到外面护栏处往下看去,只见吴敏素衣含泪,站在楼下也看着自己,祖孙相见,不知为何,魏国公有些不敢和外孙女对视,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魏国公读懂了吴敏的决绝的眼神,暗叹大势已去,到了这个地步,不能继续装聋作哑,需要开诚布公的和几位大人密谈了。如果吴敏这事得不到解决,背后的沈今竹和金书铁卷必然会牵扯进去,得不偿失啊!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先揪出陈家。
魏国公对着楼下的外孙女点点头,说道:“这是我外孙女,你们放她进来吧。”
又转身对狐疑的诸位大人说道:“此事涉及我们徐家和亲家靖海侯府的恩怨,我们也一直暗中调查,因是姻亲,不敢一时意气用事,等证据确凿就告知大家真相,还我亲外孙和惨死在放生台无辜百姓以公道,只是如今qíng况紧急,虽证据还不足,我还是先说出来,大家群策群力,看如何揪出真凶,以谢天下吧。”
魏国公徐家和靖海侯吴家两个恩怨在座的各位大人都是心知肚明——两年前魏国公和女婿靖海侯世子在海上对轰开pào,闹的沸沸扬扬,徐家和吴家都被御史给参了,为了平息此事,靖海侯请了南京守备太监怀忠当中间人说合,终于保住了姻亲关系,只是吴敏姐弟一直住在瞻园,靖海侯数次派人来接,瞻园都没放人。
如今那位带着弟弟千里奔金陵的嫡长女在普济塔下说出这样一番话,加上魏国公后来的解释,众人隐隐猜出了内qíng——不会吧!那继母还真敢一不做二不休啊!谁的家族没个内部矛盾,弱ròuqiáng食,斗就是了,可是若闹到要我们当癞头guī给你们顶缸,哼,也瞧瞧你够不够分量!
众大人飞快jiāo流了一个眼神,立刻给陈家判了死刑。
且说吴敏进了普济塔,诸位大人屏退闲杂人等,关门密谈,就连怀义都被怀忠使了个眼神退下了,怀义刚从塔里出来,元宝就哼哧哼哧赶过来,将gān爹怀义拉到僻静处,把密室窃听的内容给怀义看,怀义越看眼睛瞪的越大,他狠狠敲了一下元宝的脑门,说道:“这等重要之事,就应该快点来告诉我!我若将此事禀报了怀忠,定是大功一件啊!连带着你都能在公公面前露个脸,如今人家吴敏已经亲自去普济塔了,魏国公看遮掩不了,必定会对诸位大人和盘托出,你这个时候屁颠颠的跑来告诉我有什么用?啊?”
元宝脑门被打的通红,也不敢叫痛,说道:“儿子手写的慢些,走路也不敢太快了,就慢了吴小姐一步——儿子真没料到吴小姐会不经过她亲祖父的同意,擅自决定揭发她继母娘家啊。”
这倒是,想起塔里纤弱幼稚的吴敏,怀义也不知心里是同qíng她呢,还痛恨她抢了先,只是事已如此,把元宝骂死也没有用了,想想也不是一点价值都没有,便说道:“现在塔里的大佬关门密谈,估计就是这些内容,你我千万别表现的知道此事,听到没有?否则的话,大人们、特别是怀忠会以为我们在普济塔里也有暗室偷听,若引起他的猜疑和痛恨,那么你我什么都不用做,收拾收拾直接去孝陵扫地吧!”
元宝点头道:“是!多谢gān爹教诲!儿子铭记在心,不敢忘的。”
怀义在塔下等了片刻,塔顶的会议似乎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汪福海偷偷招了怀义去不远处的凉亭说体己话。
汪福海低声道:“怀义,你注意到那个朱希林说的话没有?我们找了三天的圆慧死了,脖子中枪,你说是做的?”
怀义呵呵一笑,说道:“哟,说到吃斋念佛,我勉qiáng在行,若说查案——谁敢在您锦衣卫面前班门弄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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